第233章 江南學子
「皇上不若將此事交於臣妾三人,限期一個月,若是能解決此事,話本子的事情也請皇上留一線商量的餘地,若是不能,但憑皇上處置。」郭宜認真地說道。
她沒有直接提出要繼續進行話本子的創作,是擔心康熙一口回絕,給彼此都留下一點商量的餘地,顯然更符合康熙做事的理念。
果然,康熙聞言,點點頭,看向皇貴妃和貴妃,「你們覺得怎麼樣?」
「臣妾覺得宜妃妹妹此言甚好。」皇貴妃見皇上沒什麼反駁的意見,自然也不會提出異議,也為宜妃的膽大包天感到驚訝。
「臣妾亦是如此覺得。」鈕祜祿氏附和道。
「少數服從多數。」郭宜笑了笑,臉上有小小的得意,「皇上,一言九鼎。」
「那便如此,不過在事情解決之前,都不允許出現新的話本子,不許招惹是非。」康熙說道,至於私刻的書鋪那邊,他會派人處理,不讓消息走漏出去。
「臣妾多謝皇上。」
出了乾清宮,郭宜鬆了口氣。
四個女人對視一眼,忍不住一起笑了。
郭宜道:「剛剛若不是姐姐來了,妹妹可要嚇壞了。」
「我瞧著你倒是膽大得很,竟然敢同皇上講條件。」佟皇貴妃笑容中帶著幾分無可奈何,這可真算是見識了宜妃的膽量有多大。
「若非姐姐們在場,妹妹哪敢這般行事。」郭宜說道,這倒是真話,若非這兩位大佬鎮場子,她只會夾著尾巴做人。
「此事因我而起,讓姐妹們受驚了。」鈕祜祿氏說道,臉上泛起微微的紅粉,顯然有幾分不好意思。
「如今事情已經正在解決之中,你又何必說這樣的話,這件事誰也怪罪不了,要怪,只能怪那些迂腐的讀書人,話本子而已,就鬧騰成這個樣子。」皇貴妃說道。
「不若找個地方讓宜妃妹妹說一說解決的辦法。」貴妃說道。
「去本宮宮裡的花廳吧。」皇貴妃說道。
宮中三位娘娘同時去了乾清宮,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在有心人眼中,卻依舊能察覺出一點點的不對勁。
此時,久未露過面的德妃放下手中的花枝,挑了一支綠珠插在了花瓶中,「可知道她們說了什麼嗎?」
「不知道,皇上沒有留人在裡面伺候,探聽不到消息。」下首跪著的宮女回稟道。
「除了她們三,還有沒有其他的人?」德妃轉了轉花瓶,覺得不是很滿意,從剩餘的花枝中挑了一朵暗紅色的花朵,上面有如同灑金一般花紋,插在素凈的青花瓷瓶中,倒是顯出幾分華貴。
「春桂也在。」那宮女想了想,回答道。
德妃嗯了一聲,對著一旁的青竹說道:「你瞧著如何?」
「娘娘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青竹說道。
「放到窗口那裡擺著。」德妃說著,在青苓攙扶下起身。
青苓是後面提拔上來的宮女,頂替了青芸的位置,如今也算是心腹之一。
「你回去乾清宮好好當差,莫讓人發現了,本宮會好好待你的。」德妃說著,讓青苓遞了個荷包給她。
那宮女接過荷包,故作無意地捏了捏,約莫是十兩銀子的樣子,「奴婢多謝娘娘。」
等宮女退下去了,青苓扶著德妃在屋子中間慢慢踱著步,「娘娘,她不會泄密吧?」
「泄密?」德妃輕笑一聲,似乎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真要是暴露了,她的下場絕對要比自己慘,自己還能辯駁是為了得寵,而她,只不過是為了錢財。
「是奴婢想岔了。」青苓趕緊說道,這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萬一問的不對,自己也跟著遭罪。
德妃心中嘆息,要是青芸還在,哪裡問得出這種蠢問題,早就說出了下一步的行動了,「青竹,找個信得過的人,去調查一下春桂,尤其是她與翊坤宮之間的往來,看能不能查出點消息。」
青竹應下,退了出去。
「胤祚那邊怎麼說?」德妃又問道,她派人去請了胤祚回宮一起用晚膳,剛剛有旁人在,她沒有問出來,眼下想起來了便問道。
「回娘娘的話,六阿哥說夫子今日布置了不少的功課,沒空回來。」青苓低著頭,膽戰心驚。
德妃的臉色迅速陰沉下來,搭在青竹手背上的手指瞬間握緊了,「恐怕不是沒空回來的,是不想回來吧?這個月就回來過一次,還是本宮派人叫了好幾次。」
青苓的手被捏得生疼,卻是不敢躲閃,「或許六阿哥真的很忙,奴婢聽說三阿哥一個月才回去一次。」
「三阿哥那是個書痴,胤禛每個月都要去的皇貴妃宮中問安兩次,胤祺更不用說了,三天兩頭的回翊坤宮,本宮不信,胤祚比他們的功課都要繁重。」德妃冷冷地哼了一聲,說白了,就是不想回永和宮,這佟佳氏是有邪術不成,一個兩個的都巴著她?
或許,不是佟佳氏,是郭絡羅氏,胤禛和胤祚與胤禟那小子的關係匪淺,真是可恨極了!
被德妃訓斥之後,青苓的腦袋埋得更低了,她勸慰道:「娘娘慢點走。」
德妃這才發現自己無意間走得過快,憋著的氣輕輕呼出來,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在心中自我安慰,沒了胤禛和胤祚,她還會有別的兒子,太醫說了,這一胎定會是個兒子的。
到時候,她們走著瞧。
——
蘇州的街上,鄭友明拿著一把摺扇,晃晃悠悠地朝著雲華酒樓走去,今兒他們約在此處,就最近風靡全城的話本子進行一場辯論。
「喲,這寒冬臘月的,鄭兄還拿著一把扇子,難怪總愛潑涼水呢!」
這話一出,滿堂轟然笑了起來。
鄭友明順著聲音望過去,是同他一直不對付的王章,鄭友明笑道:「你今兒才認識我?我打讀書起,春夏秋冬都拿著扇子,這跟潑涼水有什麼關係?我不拿扇子照樣潑你冷水。」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在座諸位都是江南的學子,且多是出了名的才子,鄭友明和王章更是其中的代表,如今兩人針鋒相對,頗有幾分意思,看熱鬧的,哪有嫌事大的。
兩人一進門就相互嗆聲,更是直接將氛圍拉滿。
這次討論的話本子,是講述一個女子從北方逃荒到了南方,被一戶人家收留,做了這家的二媳婦,雖有容身之所,但是她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從早忙到晚,里裡外外全是她操持。
然而,這家人非但不知道感恩,還變本加厲,苛待女子,不讓吃飽睡足,家中繁重農活家務都堆在她的身上,導致女子過勞成疾,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
鄭友明當初看話本子的時候,那股子的憤怒差點將天靈蓋給沖飛了,他恨不得鑽進書中,將那一家人暴揍一頓,竟然還有人替那家人開脫。
其中最突出的就是王章。
王章的觀念是,這家人收留了這個女子,救了她的命,女子為了報恩,做做家務怎麼了?就算沒有收留這一出,誰家的媳婦不是這麼過來的?
在場也有不少人持同樣的觀點,覺得是女子自己想太多,一個屋檐下生活,怎麼可能不讓吃東西呢?
甚至還有人認為這個無心居士就是個不孝敬的人,才會在字裡行間透露出不滿。
場面一時間鬧哄哄的,王章那一方的人數不少,但是鄭友明這邊也有許多人,雙方吵成一團,有情緒特別激動的已經挽著袖子,一腳踩著椅子,指著對方的鼻子開罵,「之乎者也」滿場紛飛。
鄭友明聽著王章繞著彎子說那女子活該的時候,覺得他是滿嘴噴糞,奇臭無比,正欲衝上去好好反駁一番,就聽到外面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請問,王章是在此處嗎?」
女子的聲音並不大,很快被淹沒在鼎沸的人聲之中,她輕輕咬著下唇,瞧著這一堆堆的人,面露驚慌。
鄭友明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她穿著粗布衣裳,頭上是簡單的木簪子,手上臉上都是風吹日晒的痕迹,顯然是做慣了粗活。
陳世美!!!不對,秦香蓮!!!!
鄭友明立馬說道:「他在的,不知道你是哪位?」
「我是……」女子臉上顯露出慌亂,抓了抓自己的衣擺,又看向那鬧成一團的人,「我想見見他,說兩句話。」
「行吧,我幫你叫叫他。」鄭友明的扇子朝手中一砸。
「多……多謝。」女子顯然有些怕生,臉都紅了,低著頭,訥訥道。
鄭友明勾了勾唇角,看向人群中正慷慨激昂舌戰群雄的王章,揚聲道:「王章,有人找你!」
王章正說得痛快,被人打斷十分不快道:「誰啊?」
「我哪裡知道是誰,人家點名道姓要找你。」鄭友明笑眯眯地說道,存著看好戲的心思。
王章與鄭友明打交道不是一日兩日了,見他這樣的笑容,有點心慌,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一看到女人,臉色黑了,「你怎麼來了?」
「我,我……」女子被王章的表情嚇著了,往後縮了縮。
「行了,出去說吧。」王章打斷她的話,又橫了一眼鄭友明。
鄭友明摸了摸鼻子,瞧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去,打算跟過去瞧瞧,沒走兩步,就發現了不對勁,一回頭,身後跟著好幾個人,他道:「你們跟著幹嗎?」
「這不是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嗎?這女子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萬一王兄被騙了怎麼辦?」說話的人嬉皮笑臉,嘴上說著關心王章,表情卻是想看熱鬧。
「裝模作樣。」另一個人嘀咕道,「我就不一樣了,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事,畢竟這女子看起來不像是城裡的人,王章可是自稱逃難來的,家裡人都死絕了,這突然冒出來一個年齡相仿的人,怎能叫人不懷疑?」
大兄弟,你很有想法啊!
鄭友明著急看戲,便道:「真是拗不過你們,這麼關心王兄,真是感天動地,大家動作都輕點,打擾了王兄的事可就不好了。」
眾人鄙視:最先跟出來的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