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言出法隨
第二天國師便派人請仙童去皇宮，明月卿和玄都以仙童「護法」的身份跟著，確實如顧青硯所說，國師和皇帝要見仙童，就是為了讓仙童為他們主持一場祭祀。
這場祭祀的消息沸沸揚揚傳遍國都，並在皇帝的刻意推動下以國都為中心擴散向國家其他地方，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為他們找到了天降仙童，仙童要為他們的國家祈福，祈求上天普降甘霖，解除災殃。
城外南山上搭建起了祭壇，一眾身穿道袍的道童捧著各樣祭品置於壇上，國師先在祭壇上，唱誦了很長的一段祈雨祭文，隨後引著身穿白色祭祀禮服的小江近寒上來，讓他持三柱清香，拜祭四方。
小江近寒持香拜向四方，認真而嚴肅，隨後朗聲道：「政不節與？使民疾與？何以不雨至斯極也！宦室榮與？婦謁盛與？何以不雨至斯極也！苞苴行與？讒夫興與？何以不雨至斯極也！」（注1）
小江近寒聲線還有些稚嫩，但聲音鏗鏘，氣勢十足。
明月卿和玄都作為仙童的護法站在祭壇下一層，明月卿面色有點古怪，氣勢是很足的，排場也夠大，但是這樣的禱詞……就算真有神仙，真的會普降甘霖而不是勃然大怒嗎？
這不像祈求，更像是指責啊。
祭文念畢，小江近寒鄭重地將三柱清香插進香爐之中。
如果說在祭祀之前明月卿還存著好奇，覺得這樣的祭祀說不定真的能求來雨水，現在明月卿已經徹底死心，這樣流於表面的儀式，這樣讓人震驚的祭文，明月卿實在不相信能引來雨水。
「轟隆！」
像是專門要打明月卿的臉一樣，天邊一聲悶雷炸響，黑壓壓的烏雲迅速聚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遮蔽天空。
狂風呼嘯，空氣迅速變得潮濕，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有雨絲飄落打在人臉上。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祭祀起效果了！真的下雨了！」
「仙童真的是我們的救世主！為我們求來了甘霖！」
「百姓有救了！」
烏雲滾滾，悶雷聲陣陣，咔嚓一聲驚雷，雪亮的閃電劃破天空，大雨頃刻而至。
明月卿難以置信，這還真的把雨求來了？
「仙童！仙童！」
皇帝其實也沒想到真能求來雨，還是呼之即來的雨，他激動得鬍子都在抖，不顧帝王形象匆匆跑到祭壇之下，仰頭喊道：「旱災重點禍及南部郡縣，還請仙童讓雨水往南而去！」
小江近寒抬頭看天，再次捻起三根清香鄭重一拜：「請雨雲轉向，澤被南郡！」
烏雲竟真的轉向，帶著仍未停歇的雨水向南而去！
明月卿震驚極了，就算是修士，也最多可以施法招來風雨，絕不可能驅使雨雲改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她二師兄，不，這段記憶最開始的主人，還真的是個仙童？
祭祀大獲成功，那塊雨雲聲勢浩大的一路下著雨往南走，沿途所有地方都受到澤被，乾旱得到極大的緩解，而隨著雨雲惠及範圍不斷擴大，仙童的名聲也不斷增長。
待到雨雲到達旱災中心，一天一夜的大雨將旱災徹底清除之後，仙童的名聲到達頂峰，百姓們跪倒在濕潤的土地上朝著國都的方向磕頭，文人們寫出無數的詩歌和文章歌頌仙童的功德，仙童成為整個國家崇拜的對象。
——
為仙童建造仙宮的工人們自發加快進度，沒日沒夜地趕工，將原定時間縮減了一大半，建起美輪美奐的仙宮。
小江近寒住進仙宮，皇帝的賞賜流水一樣送進來，小江近寒寵辱不驚，很平靜的對皇帝的賞賜表示感謝，這讓皇帝更加確定自己撿到寶了，他聽了國師的意思接回來的這個仙童，是真正的仙童！
「求雨雨就來，說一聲雨就可以轉向往別的地方走，師兄，這種事你能做到嗎？」
明月卿忍不住問顧青硯。
顧青硯摸著下巴沉思：「如果是劫雲的話，沒問題。我甚至可以讓劫雲跟著我跑。」
明月卿：「……別跟我胡說八道，你怎麼不說你還能讓劫雷追著你劈呢？說正經的，以你渡劫期的修為，能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顧青硯道：「硬要做的話，其實是可以的。做法引來雨雲，再用靈力拘住雨雲趕往需要的地方，當然，雨雲是會被消耗掉的，中途雨雲沒水了還需要用點水系術法補水。」
顧青硯想著，還是搖搖頭：「效果可以達到，但肯定做不到這麼輕鬆自然，你看那雨雲的架勢，一點不像以術法和靈力人為製造和驅動的，更像是……他想要雨雲，天地就造了這塊雨雲，給他用。」
這個想法過於驚人，明月卿下意識反駁：「這不可能，人就是人，哪怕成了修士，修鍊到最巔峰的渡劫期，也不可能讓天地這樣照顧。」
人就是人，哪怕修真能讓人獲得更多的能力，本質也不會變，對於人類自己來說或許「人」這個種族與眾不同，但對於天道來說，「人」，不過只是萬靈之一，與虎豹魚鳥沒什麼兩樣。
這樣普通的存在，哪裡值得天道青眼，對方要什麼祂就給什麼？
顧青硯忽然道：「你覺不覺得他這很像另一個情況？」
明月卿：「什麼？」
顧青硯道：「言出法隨。」
明月卿笑了：「你別逗我，這種話本子里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真的。」
顧青硯卻認真道：「卿卿，這其實是可以的。」
顧青硯：「修士既要逆天而行，又要師法天地，修士在修行中要感悟天地法則，到達大乘期以上，對天地的感應會產生質變，可以真正觸碰乃至理解天地法則，而若是運氣好，真的掌握了天地間的某些法則，言出法隨，也不是不行。」
顧青硯：「只是這太難了，比你修鍊到大乘期乃至渡劫期難得多得多，那已經不是人的領域，是仙的領域。」
明月卿表情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
顧青硯：「所謂仙童，會不會真的跟「仙」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