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兄弟們
利劍入鞘,傑西蒙踏出小教堂。善後工作有別人來處理,自己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這隻屍鬼引起了一些騷動,但卡塔城的居民對此已見怪不怪,沒人會在深更半夜敞開門窗,一睹護教軍討伐邪物的風采。
教堂門口,一名同樣身著白袍的兄弟正倚在牆邊等著他,見傑西蒙出來便笑著跟在了他的身旁。
「該死,這傢伙可真能跑。」他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之後還在胸前畫了個戴諾菈的符號。
傑西蒙嘆了口氣。「大聰明,如果你能一箭爆頭我們也不用追那麼久了。」
這位兄弟的名字當然不叫大聰明,他叫柯蘭。但起綽號一向是兄弟們最喜歡的樂子。
「我知道,那一箭爛透了。」柯蘭擺弄著手裡的十字弩,「一定是這破弩磨損太嚴重了,我從沒這麼丟人過。」
「是啊,當然是弩的問題。」傑西蒙敷衍地迎合,話里卻藏不住笑意。
「真的!你又不是沒見過我訓練的樣子,根本是百發百中好嗎?」他爭辯道,「一定是弩的問題!」
「當然,你的射擊水平簡直像被戴諾菈賜福了一樣。」
話雖滿是嘲弄,但傑西蒙知道這小子的確是用弩的好手。可一到實戰他就經常整出些幺蛾子,這也是為什麼兄弟們都叫他大聰明。遲早有一天自己得栽在他手裡。
順便一提,傑西蒙的綽號是少爺,因為他剛來這兒時身上有種……用他們的話說,叫吸血鬼老爺的氣質。一開始他還挺煩這個綽號的,但想到起初他可能的綽號中還包含「小姐」,漸漸也就接受了這個叫法。
傑西蒙看了看懷錶,這是隊長給他的。入夜已超過九個小時了,為了不影響明早的晨禱,還要儘快讓人把小教堂清理出來。
他們快步穿越街道,當他們走到羅琳街時,傑西蒙突然問道:「那搬石工的妻子怎麼樣?」
「怎麼?你對她有意思?」柯蘭皺起眉頭,警惕的問。
「誰他媽問這個了?我問你她狀態怎麼樣?」
聞言,柯蘭的神色又舒緩過來,語氣輕鬆地回答說:「恐懼、絕望、無依無靠。但別擔心,我讓她冷靜下來了。」像是看出了傑西蒙的心思,他又補充道,「已經沒有我們能做的了。她看著像個堅強的女人,剩下的事就交給守衛吧。」
傑西蒙點點頭,沒有回答。
兩人就這麼一言不發地走了許久。柯蘭突然謹慎地問道:「所以……明天早上想不想去我家一趟?」
傑西蒙一臉鄙夷。「幹嘛?大清早就逛窯子?」
「不是貓咪窩,是我家老姐想請你吃飯。」他的態度謹慎到一反常態,「我尋思你在卡特就兵營和教堂兩頭轉,反正也沒地方去。」
「哦,這樣啊……」傑西蒙考慮了一下,「還是下次吧,明天我想參加對戴諾菈的禱告。」
柯蘭嘆了口氣。「你未免也太虔誠了。」
正當他們聊著,傑西蒙看見街道前方有兩個人影,似乎也是白袍兄弟。其中一個被另一個攙扶著,或許是腿上受了傷。
「笨牛,怎麼了?」柯蘭大喊,那兩人才轉過頭來。他們快步追上去,果然都是同一隊的弟兄。
「不走運唄。」笨牛皺著眉頭,他的小腿經過了簡單包紮,但紗布已被染得鮮紅,「有個淹死鬼藏在水裡,我一走過去就一嘴啃在了我腿上。」
「我們正要去兵營,看看祭司能不能做點兒啥。」扶著他的兄弟擔憂地說。
他是個新兵,名字叫曼恩,兄弟們還沒來得及給他取綽號。
「有我們少爺在這兒就用不著。」柯蘭朝傑西蒙偏了偏頭,露出一臉賤笑,「上吧,少爺,給這新兵蛋子露一手。」
「為了兄弟應該的。」傑西蒙回答得平淡,但心裡其實還蠻驕傲的。
他讓笨牛躺在地上,自己則小心翼翼地解開了他腿上的紗布。那當然會很疼,但那位弟兄也是條漢子,咬著牙沒出一點兒聲。
傷口很嚴重。他的小腿被屍鬼撕去了一塊兒皮肉,現在都還沒止住血。
傑西蒙舉起手,聚精會神開始向戴諾菈祈願。一道微光自他的手掌顯現,光輝之下小腿上的傷口開始癒合,就好像時間加速了一樣。大約過了一分鐘,雖然還是留下了疤痕,但腿上的傷口便已痊癒了。
新兵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讚歎道:「這真是厲害,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魔法。」
「沒什麼,曼恩。」傑西蒙笑了笑,朝笨牛伸出手,「一切都是戴諾菈的恩典。」
記得來卡特之前,他還不能完全掌控這種力量,但見到戴諾菈后他就徹底明白了。魔法源自意識,而神聖則源自信仰。戰鬥中傑西蒙會生成屏障保護自己,也會給自己的長劍附魔。雖然用法樸實無華,但作用不可小視。
護教軍的制式裝備包括銀劍、鋼製頁錘、十字弩以及一面盾牌。
銀劍可以有效抑制吸血鬼或狼人的自愈能力,用其破壞頭部或刺穿心臟便能達到擊殺的目的。雖然鍛造時摻入了其他金屬,但銀劍依然是強度低、保養困難。因此應對其他情況兄弟們還是會傾向於使用戰錘。
鋼製長劍太重,不便配盾也不能灼燒傷口,護教軍早就捨棄了這一武器。但傑西蒙的神聖魔法完美解決了以上問題,這才讓父親贈與的長劍有了用武之地。
戴諾拉作為頂尖的神聖魔法使用者,戰鬥中能用光創造射向敵軍的箭雨,平日也始終維持著覆蓋整座城池的結界。與她相比,傑西蒙還差得很遠。
「謝謝,少爺。」笨牛握住傑西蒙的手站起身來,「隊伍里有你可真是太好了。」
「但還真是奇怪,最近哪兒來的這麼多屍鬼?」曼恩不安地問。
「興許是那幫祭司下葬前忘了套上籠子了?」柯蘭打趣道,「也挺好,省下來的鐵多打幾片鎖子甲。」
「這兩天的屍鬼可不是從墓地里爬出來的。」傑西蒙認真地回答,「所有人都是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死的。開始還都是些守衛的案子,結果破案的都是我們。」
「真叫人生疑。」笨牛的臉有些抽搐,「我就該聽我娘的話和她去後方種地,城裡的事總是這麼莫名其妙。」
「那是因為你這麼久了還沒去過貓咪窩。」柯蘭露出一臉賤笑,「自家開的,我帶你去還能打個折。傑西蒙少爺,告訴這頭笨牛那裡怎麼樣。」
「差不多得了,今天早該睡了。」傑西蒙打斷了他們的討論,又領著眾人向兵營走去,「我們這隊交接完就沒事了,看見隊長了嗎?」
「老頭子還在開會吧,也是夠久的了。」柯蘭打了個哈欠,又突然沒了精神。
「或許我們要有一個大任務了?」曼恩兩眼放光。
「我可不想要什麼大任務,沒被分配到教區後方的村子就夠倒霉的了。」笨牛抖了抖腿,似乎剛治好還不太習慣,「雞蛋就是上次任務失蹤了的,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屍首在哪兒。不然你也不會補到我們隊里來。」
聞言,曼恩滿臉張紅,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很抱歉。」他說。
「不是你的錯,披上白袍就該有這種覺悟。」傑西蒙緩緩答道。
可伯父約翰就沒有死的不明不白。他活下來了,證明了自己,還成為了卡特城守護者,護教軍首席。假如這真是個遊戲,那遊戲的主人公大概就是伯父一樣的人物。
年輕人暗暗想到,遲早有一天他也要成為和伯父一樣的人物,在戴諾菈的注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