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客棧住著走私販
在文斂說出文解明就是在這家客棧失蹤不見之後,扶野臉色大變,今非也微微一震,轉過頭去看著她。
文斂低頭沉默一會兒,緩緩抬頭看著那道房門,輕輕說道:「『門客棧』?究竟是讓人進出自由的『門』,還是吞噬人的『門』,我來到這裡,總是要弄明白的。」
扶野默默看著她,不知該說什麼,正當眾人沉默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扶野皺皺眉,提高音量喊道:「進來。」
小順子推門而入,手裡提著兩壺茶,走過來放在桌上道:「我見幾位客倌一時沒有下去,想著你們可能會在房裡多休息一會兒,所以便送了兩壺茶來。」
扶野知道文斂一直要找的爺爺便是在這裡失蹤的事後,再見到這客棧的夥計便難給予好臉色了,於是只冷淡地一點頭,「我們過會兒再去吃飯,你下去吧。」
「是。幾位客倌好好休息。」小順子忍著滿腹疑惑和不快走了出去,這幾個客人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老闆總說什麼客人至上,他方才便要發作問出口了。哼,下次再來門客棧就不讓他們進!
扶野可不知道小順子心裡轉著什麼念頭,他只記掛著一件事,等無關的人走了后急急問道:「小五,你確定嗎?那現在有什麼線索了么?要不我們將這店裡的兩名夥計抓過來問。」
文斂淡淡看他一眼,雖然看不出有什麼情緒,但扶野知道小五不怎麼高興了,於是乖乖坐下,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文斂看著他坐下,淡然道:「遇事衝動,不計後果,如果你不能改過來,往後總有苦頭吃。」
扶野小心地陪著笑了笑,不敢介面。今非看著有些不忍,替他說話道:「公子是為五小姐著急,一時脫口而出,難免會欠考慮了些。」
扶野向他感激一笑,每當他被小五言辭批評或無言苛責時,總是今非在旁給他說好話,雖然不見得對小五形成什麼影響。小五其實從來沒有真的說過他什麼,總是為他好,是他不爭氣,做不到讓小五滿意。這樣想著,微微低頭,不免有些沮喪。
文斂也確實沒將今非的話放在心上,其實她對扶野只是想盡善盡美,或許有些求全責備了。站起身,走到一邊的窗檯,窗外是大片的竹林,此時夕陽晚照,層林盡染落霞,說不出的美麗靜謐。看了片刻,方語氣淡然地說道:「這家客棧雖然不同尋常,爺爺失蹤之事也未必一定與他們有關,事情明朗之前,莫做打草驚蛇之舉便是。」
扶野趕緊一笑。道:「我知道了。小五你放心。我不會亂來地。」
文斂轉過身笑了笑。向門外走去。「好了。我們下去吃飯吧。」
「哦。」扶野起身跟著走出去。到了門口時不由小聲嘀咕了一句:「古怪地野店。會不會有人肉包子呢?不要吃到才好。」
他後面地今非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在門坎上。扶野回過頭來一臉關心地提醒道:「今非你走路要小心啊。」
直起身子地今非動作微微一僵。五小姐是對地。公子。還需要再多些磨練。
他們下樓時已經有很多人吃好了。有些人已回了房。此刻留在大廳地都是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聊著。見到他們下來。隨意地看過去一眼。繼續就著花生米一邊喝著酒。一邊大聲談論著。
那名叫落姐兒的女子本陪著一桌客人在聊天,看到他們便走了過來,笑著問道:「幾位要吃些什麼?廚房還沒歇火,炒幾個菜立馬就好。」
她的樣貌也說不上有多美麗,可是這一笑卻令人覺得異常舒服,扶野對她也擺不出臉色,況且小五不讓他做些引人誤會或注意的事,於是便對她回以一笑,道:「撿你們拿手的做幾個菜端上來便是,我們這會都有些餓了,能快快吃上飯才是正經。」
落姐兒聽了捂著嘴笑,「是,您請稍候片刻,這有現成炒好的瓜子,填不了肚子,解解嘴饞也好。」
「嗯,謝謝。」扶野發現其實對她討厭不起來,摸出一塊碎銀子放在桌上,「你看這些夠住宿費和吃飯用嗎?」
落姐兒看也不看揣在手裡,依舊滿臉笑容,「只要客倌滿意,您看著給就是。」說著走了開去,到廚房傳菜。
扶野看著她離開的背景若有所思,他故意拿得那麼少,比照的是一路上環境最壞的客棧的用度,就是想試試她,結果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竟像是付不付錢也無所謂的樣子,開門做生意,為的不就是賺錢嗎?如果不是,這家客棧的存在又到底有什麼樣的目的。
說起來,除了最開始的幾天,之後他們一路上的吃住都是由扶野來出面的。本來是文斂在做,但一來她是幾人中年紀最小的看起來不合適,二來她本身的性子就有些疏懶,不大耐煩這些事情。赫與嫵嫵自然不用說了,今非本是最合適的人,但他堅持以僕人自居,跑腿的事還行,其他的不敢擅自做主。搞到最後,他們一行人對外交涉的就是扶野了。
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邊的情景,尤其見扶野望著落姐兒的背影似乎在獃獃出神,不由笑道:「這位小哥如果是看上了落姐兒,憑你剛才的出手可是沒戲啊。」
旁邊幾人一起笑了起來。扶野大窘,向那人瞪去一眼,「我才不是,你不要亂說話!」
「哈哈,是不是亂說小哥兒心裡明白。我看小哥長得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的,倒跟落姐兒很般配吶,比起這裡的粗人來可是要好多了。看你一身打扮也不像窮人,下下狠心拿出點大氣來,落姐兒對你另眼相看也不是不能啊。哈哈。」
扶野又氣又急,臉都紅了,莫名其妙被說是看上了一個姑娘,現在言下之意他還成了一個小器鬼。這些人瞎扯的本事,真真是了得。
「鐵老大,你說誰是粗人呢?你自認老粗可別以為別人也和你一樣啊。」另外一個人哈哈一笑,介面道。
鐵老大朝他望過去,笑罵道:「我當是誰接老子的話,原來是你這個瘦皮猴。你家的母老虎還沒把你拆骨頭吃了,又趕你出來了?」
扶野看了那人一眼,發現那人穿得非常講究,一身綾羅綢緞,可是整個人卻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皮包骨頭。他還真第一次見到瘦成這樣的人。
那瘦子嘆口氣,語氣有些無可奈何,「她最近老說胸悶發慌,問她就說看著滿屋子的絲綢心裡不痛快。我問她,要怎樣才痛快,她便拿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說,當然是絲綢變成銀子,看滿屋子白花花的銀子才舒服痛快。」
他話音才落,那個鐵老大已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捶桌頓足,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好不容易停下笑來,喘著氣語音里還帶著笑意,「丁零啊,瘦皮猴啊,你說你娶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回去是讓自己享樂的還是做守財奴。你家的銀子已經要堆到大門外去了,怎麼你老婆還是看不夠,還趕你出來做牛做馬?」
丁零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旁邊的一人見了,嗤笑一聲道:「被老婆趕?如果自己不願意一個女人又有多大能耐?你看他瘦成那樣,還不是整日想著怎麼收拔銀子給鬧的。鐵金全你笑別人,自己還不是一樣,守著一座礦山難道不是想著變成金山?」
這人說話極不禮貌,本來還在笑著的鐵金全驀然收了笑,沉下臉來,冷冷地向那說話之人看去,「韓尋論,你若看不過眼沒人要你看,我知道你的貨物被退了回來心有不甘,但也別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鐵金全,你說什麼?!」韓尋論臉色鐵青地站了起來。鐵金全也不甘示弱地向他瞪去。
丁零站起來拉著他坐下,勸道:「好了,好了,在這裡爭什麼,難道你們想都被趕出去。退回一次有什麼要緊,下回補上就是了。」他的話起到了一點作用,另外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此時有一個人忽然嘆氣道:「說的是,在這裡爭有什麼用?有本事打敗那幫人,我們也不用在這裡苦等,還時常擔心被退貨。」
在座的人聽了,臉色都不由有些黯然,有人嘆了口氣。一直坐在角落裡,從文斂他們出現便沒說過一句話的人,飲盡杯中酒放下杯子,頭也不抬地淡淡說道:「好了,吵什麼吵,也不怕被人笑話。」
那人似乎在這一群人中極有威嚴,聲音雖然不高,卻讓所有的人閉了嘴不敢反駁,齊齊噤聲,有幾個人悄悄朝文斂他們這一桌看了一眼。
今非低聲一嘆:「原來是他們。」
扶野睜大眼睛看著他,現在整個大廳安靜的不得了,他不敢開口問,眼睛里卻寫滿了疑問與好奇。今非不動聲色地往那個角落裡看了一眼,也不說話,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道:走私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