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遇襲
等那七個人走遠之後,王厚才便招呼陳浪和沈建到屋內一敘。
聽王厚才說完后,陳浪才大概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三家橋村的高家人,高家是本地的縉紳大戶,在當地繁衍了好幾代了,家族枝繁葉茂,子孫眾多,高家家主高應魁十多年前還做過兩任縣官,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自然積累下了普通人無法企及的財富。
近年來高家子孫又頗能專營,賭場,高利貸,牙行,碼頭等,可謂多點開花。
由於高家子孫們經營的行當頗有一些與黑道相關的,因此欺壓良善,逼良為娼,高利貸逼死人命等等的惡事也不止干過一次。
高家家大勢大,遠近幾十里都沒有敢和高家有半點過不去的。
高家家主高應魁的二兒子高宣保盯上了王厚才家的祖宅,別看這套宅院現在年久失修了,當年卻是用上好的木料建成的,如果翻修了,還是一套頗有價值的宅院,五百兩銀子都未必拿的下來。
高宣保見王厚才這個人迂腐可欺,便趁其老母病重急需求醫問葯時讓人用高利貸誘惑王厚才。
王厚才給老母看病心切,急用錢之下便前後借了幾次,由於為人糊塗遲鈍,連利息是多少都沒有搞清楚。
等兩個月高家人來要賬時,王厚才這才傻了眼了。
連本帶利三百兩,高家人便勒逼王厚才用自家的四合院抵債。
生病的老母知道這個消息后,把兒子大罵一頓,死活不肯,又急又氣之下病情愈發嚴重了。
高家人自以為得手之時,沒想到陳浪在這一節骨眼殺了出來,搞的幾個下人措手不及。
陳浪聽后,才知道這背後有這麼多彎彎繞。這高家居然是縉紳大戶,自己這回真是捅了個大簍子,心中頓時有些懊悔。
孟浪了,孟浪了!
但事已至此,只能死撐了。
第二天,在陳浪的建議下,王厚才到高家把那三百兩高利貸給還了。
隨後又忙活了好幾天,幫著王厚才料理完老母的喪事後,陳浪便邀請他給自己做事。
王厚才答應了下來,但因為老母新喪,需要在家守孝,不能走遠。陳浪便讓他先在家裡為自己寫字。
其實王厚才的書法拿到現代時空是非常過硬的,稱得上大家了。但在當時的環境中,只能算是中上,遠稱不上頂流。
王厚才見陳浪真的喜歡自己的書法,便懷疑起自己的書法是否真的有獨到之處。
這些天,他見三家村的村民們居然沒有一個出來幫忙的,心寒之餘便對陳浪的仗義出手倍加感激,又見陳浪這人是個正直之人,便漸漸把陳浪當成了知己。
這天,他終於認真對陳浪說道:「陳公子,以前我覺得是我辱沒先輩了。」
陳浪一愣,道:「王兄何出此言?」
王厚才那張老實巴交的臉上忽然流露出驕傲和嚮往的表情,緩緩道:「陳公子,實不相瞞,不才有位先祖,可與我朝四大才子齊名,王寵王履仁是也。」
陳浪平時對書法頗有愛好,恰好王寵這人他剛好有些印象,知道是明朝的一位書法家,此時聽到王厚才自稱是王寵的後人,一驚非同小可。
王寵雖然不如唐寅文徵明等人出名,卻也是個書法奇才,並且與唐寅等人當年還互有來往,在書畫界也是傳奇人物。
陳浪忙一抱拳道:「啊,兄原來是王履仁先生的後人,失敬失敬!」
王厚才卻又嘆了口氣,道:「先祖家居姑蘇,我這一脈輾轉到了杭州,不才雖酷愛書法,卻不能及先祖萬一,今家道落魄至此,先祖遺留之物幾乎不能保,實在慚愧至極。」
說罷,嘴一撇,又要抹眼淚的節奏。
陳浪忙又好言安慰了幾句才略略止住。
王厚才又神秘道:「陳公子請隨我來!」
陳浪被其帶到了東邊的耳房裡,入眼便看到后牆上懸著一副字畫,旁邊還有一副對聯。
筆法清秀空靈,正是王寵的楷書字體,水平果然比王厚才高出許多。
王厚才道:「公子請看,這便是家祖的真跡之一!」
陳浪駐足良久,頗為震撼,由衷贊道:「有幸能得觀先賢遺作,真乃三生有幸。」
這次王厚才倒沒有謙虛,與陳浪一起觀看著先人的作品,滿眼都是崇拜之色。
隨後,陳浪想起了什麼,問王厚才道:「莫非高家借高利貸之事,是另有所圖?」
王厚才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公子是聰明人,在下實在笨的厲害,如果不是家母提醒,我恐怕已經稀里糊塗把祖上遺物都拱手送給了高家。」
陳浪皺眉道:「如若高家所圖乃是王兄先祖遺作,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王厚才臉現恐懼之色,道:「這,這如何是好?」
這倒是個燙手的山芋啊,陳浪面色凝重,道:「容我想想辦法!」
...
高家的一所偏院內,高宣保陰沉著臉聽完自己的大管家把事情說完,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把桌子上的一個裝滿茶水的瓷杯掀翻,茶水流了一桌一地,身後兩個丫鬟趕緊上來用收拾擦洗。
大管家,那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低著頭,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高宣保仍然在氣頭上,喝問道:「這人什麼來頭,你們居然一點不知道?事先沒查出那窮酸家還有什麼親戚朋友嗎?」
大管家支吾的道:「回老爺,這人十分面生,還是外地口音,真不知道什麼來路。」
高宣保叫到:「給我查,限你們三天,給我查出來,不然我打斷你們的狗腿!」
大管家顫巍巍道:「是,是,老爺,小的一定將那廝查的清清楚楚!」
老爺這次為什麼發這麼大火,不就是幾百兩銀子的事嗎,對於高家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老爺最近對於高家的一系列的反常行為讓大管家心裡一陣納悶。
大管家走後,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走了進來。
高宣保待那胖子走近,問道:「王三,那個武藝高強的年輕人是什麼來路,查到了嗎?」
胖子道:「回老爺,查到了,這人是那一夥跑馬賣解的人中間的,聽說來自河南。」
高宣保眉頭一皺,口氣嚴厲的道:「哦,一個跑馬賣解的,能有這麼高的武功?你們是自己太草包,故意誇大那人的本領才這樣說的吧?」
胖子聞言,忙道:「老爺,小的絕不敢胡編亂造,那年輕人確實有一身好本事,這事老余也是親眼所見。」
高宣保道:「那幫賣解的現在何處?」
胖子道:「回老爺,住在和源街的大運河客棧里。」
...
大運河客棧內,沈建在師父面前把這些天和陳浪所遇之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一遍,只是對於王厚才是書法名家王寵後人這件事還不知道。
沈全聽完,站起身來,背了雙手在屋子裡來回踱起步子來。
「師父,陳公子央我這幾天一直跟著他,他說願意給徒弟二十兩銀子一個月,作為那什麼,工資,您看....」沈建有些心虛的試探著問道。
沈全停下腳步道:「聽你這麼說,這陳公子確實是南直隸來的商人子弟嘍,若如此,倒也能說的通,你就先跟著他吧。只是他這人行事浮浪,也不甚老練,你見機行事,不要強出頭。闖蕩江湖,會武功只是個開始,做人做事還有許多要學。」
沈建見師父沒有反對,心中大喜,道:「是,師父,徒弟一定謹記教誨!」
沈全一揮手,道:「去吧!」
沈建出去后,沈全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良久。
近些年世道不靖,災害四起,大明天下漸漸露出亂象。
他們這些跑江湖的安全隱患大增,這一次從河南來浙江的路上就遭遇到幾次土匪的襲擾。
好在沈建身手不凡,數次打退匪類,才化險為夷。
這也悄悄在沈全這個老江湖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這份祖傳的跑馬賣解的家業,不知道還能幹多久。
自從來到浙江,女兒的終身大事有了著落之後,他對賣解之事也是越發的心灰意冷起來。
所以最近小徒沈建與陳浪走的過近這件事,他沒有多加阻攔。
也算是暗中的一種補償,因為他覺得在女兒的婚事這件事情上,他有些對不起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