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禁煙風波：（二）挨批！
我們這一屆的新兵，被分配到天星島新兵連的一共有三百多人。這些新兵被安置在了一個營區，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葫蘆溝新兵連。
營區之中一共有三個連隊，每個連隊有一個連長和若干排長，班長擔負著對我們政治教育，思想教育和軍事、作風、紀律教育的工作。
由於葫蘆溝生活條件的限制，除了班長和我們同住一個營房外，排長和連長居住在了離我們營房足有一里之遙的軍屬生活區。
剛入伍的時候，見過排長，連長給我們作過新兵入伍動員和新兵連地理位置的介紹之後，除了訓練時，他們遠遠的盯著我們這些初來乍到的新兵，其餘空閑的時間很少能見到他們的影子。
或許，我們這些新兵蛋子在他們眼裡，還需要打磨，觀察。在他們眼中，似乎班長足以教導訓練我們。從入伍到今天，我心中有一股異樣的衝動，就是想著比班長大的官兒，好好的談談心，表示下自己內心的苦悶和委屈。
這個就是我現階段的心情和思緒，而當自己成為老兵的時候，我對以往的稚嫩想法，感到異常的滑稽和可笑。
而眼下，我真的很想好好的找連隊領導述說一番，因為我實在受夠了這種被虐待的處境。我好想好好的質問一下領導，新兵不能抽煙就不抽，何必用這種方法來摧殘我們的身心呢？
我真是受夠了！你說我違反軍紀，條令，那你可以關我禁閉啊！關禁閉我還不用參加軍事訓練了呢？
何況，這些天來，無論是越野五公里還是四百米障礙，對於這些從未經歷過的軍事訓練，心中固然有些消極怠工，磨嘰瞎混，但事實擺在那裡，我並不比別人差。我就抽了一根煙，也影響不了軍事訓練啊，你憑什麼這樣對待我們？
我心中憤憤不已，始終不敢當面頂撞『謝扒皮』，他年紀也僅僅比我大了一歲，但是從他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威嚴和壓力，他的冷靜，沉著，嚴肅的神情，處處給我這個新兵蛋子一種戰戰兢兢的感覺。
在社會上，我也算是一個圓滑之徒，但在這裡，我身上的這些優點，截然成了缺點，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虛弱之感。
為什麼會這樣呢？我為什麼會這麼慫？這麼沒種？我在心裡憤怒的吼道。
……
連隊軍屬生活區，此刻，連長李明沖，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麵條放在排長於秋明跟前。
「聽說這次我們連一班當中有個大學生？」李明沖西里呼嚕，津津有味地一邊往嘴裡扒面，一邊問道。
「老李，他可是你老鄉，這麼想關照他一下？」於秋明笑呵呵的吃著說道：「你這個老鄉在謝平班裡，我看有的好受的，聽說第一天就被他起來趴下地折騰了三十多次，還讓他在四個小時里把三大條令背熟。」
「有這事？對了，你是管思想教育工作，我管軍事，這些新兵的思想動態原本就都歸你管！對了秋明，那小子叫什麼名字？」
「王輝。怎麼著，老鄉見不得老鄉受苦，想讓我開開後門？」於秋明一邊說著，一邊用筷子比劃著。
「這些年頭，大學生來當兵很是稀缺啊！我不過是有些感慨，用不著關照，是好鋼就得在部隊這個大熔爐里錘鍊，是騾子是馬也的拉出來溜溜！哎！你還沒說，這個新兵蛋子把條令背出來沒有？」
「人家不愧是大學生，人才啊！想當年我當兵的時候高中文化，背這些條令都用了整整一星期，也被當時的老連長送了個嘉獎……」於秋明懷念的感嘆道。
「得了！你別一提就是當年，當年都過去十多年了。你說他到底背出來沒有啊！」李明沖滿口麵條的瞪著李秋明，焦急地問道。
嘩啦啦！
於秋明端起麵條，把剩下的湯漬喝了個底朝天，打了個飽嗝，微微一笑，說道：「不知道，要不你吃好麵條，去連隊轉轉，親近親近！」
看著於秋明那神秘兮兮的表情，咬耳朵似的話語，李明沖繼續吃著他的麵條，完全把他當做了透明的。他知道，這於秋明要他去連隊，根本不是嘴上說的一回事，想讓自己多注意點新兵的情緒和動向，減輕他的工作量罷了。
「你真不去？」
「不去！這碗你洗了，我去散散步，消化消化。」說著，離開了房間。於秋明看著離去的身影，雙眼之中露出微微的笑意。
「這個老李啊，刀子嘴豆腐心，死鴨子上架嘴巴硬！十多年了，還是沒變……」
……
這時候的我，該多慘就有多慘，作訓服的袖子上都是黏糊糊，濕噠噠的一片，滿臉的淚水鼻涕還在止不住的向下流。
變態的『謝扒皮』坐在凳子上，雙目緊緊地盯著我們，雪白的牙齒微微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
我真不知道，他為什麼一處罰我們犯錯的新兵，就這付讓人鄙視的表情。難道看著我們這樣他難道心裡很爽，在部隊里呆久了，養成了這種古怪的癖好？想到這裡，我不禁渾身一抖。
賤！簡直太賤了！以虐待我們為樂？
「謝平——」忽然，一陣喊叫傳來。
「到！」『謝扒皮』轟的一下起身，整了整軍裝，小跑著奔了出去。
看著他離開我們的視線，我把香煙從嘴裡拿了出來，身邊的戰友們，也都停止了訓練。
「連長！」耳邊傳來了班長輕聲的叫喊聲。
「謝平，最近新兵的思想情緒怎麼樣？他們是剛來不久的新兵，不要急於求成，要耐心教育，這些八零后的人，叛逆心態比較重，我知道你的xìng格，都是為了他們好，但是，要他們適應了才可以。知道嗎？」連長語重聲長的說著話。
「還有，我聽你們排長說，有一個叫王輝的，你叫他來見我。」
……
「王輝，連長喊你，快出來！」
聽到班長的喊聲，我把香煙直接丟在地上，用袖子擦拭了下滿臉的鼻涕眼淚，出了營房。
「報告！」我站著軍姿大聲喊道。
「嗯！你就是王輝，我也是寧波人，新兵連還適應嗎？」連長盯著我問道。
見到連長，我心中頓時有股想告狀的衝動，剛要張嘴說話，連長忽然出聲：「謝平，我剛不是說過，不要急於求成？這是怎麼回事？」
顯然，領導的眼睛是雪亮的！
這也難怪，我臟不垃圾的衣袖上的污漬，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是一目了然的。
「報告連長，王輝和另外一個老鄉，偷偷吸煙，被我發現……」班長似乎沒有隱瞞的意思，但語氣當中也顯得有些吞吞吐吐。
對於他的這種表情，我也不禁有些心中大爽，但從中也被『謝扒皮』的正直有些佩服，當連長喊我的時候，他並沒有自己進來喊我出去，那時的情景他也應該心中有數，如果我直介面中含著香煙，出去見連長，那又將是什麼狀況。
而他沒有做任何的遮掩和隱瞞，直接把我喊了出去，可見，他已經準備好了接受連長詢問。
「新兵，你不知道不能吸煙嗎？對於條令我想你也很熟悉了，而且你的學歷是全連，甚至全營最高的，我知道你們這些八零后，在家是父母的寶，在社會上是香饃饃，但是，這裡是部隊，知道部隊是幹什麼的嗎？」連長說話的分貝慢慢的高了，直到後面幾乎是怒喊了起來。
剛見到連長的時候，我以為他是我老鄉，一個城市出來的，至少應該會多少關照一下，還想著和他『談談心』，私下回報些情況。而此刻，聽到他的話，見到他嚴肅的面孔，我心中小鹿亂撞，暗暗慶幸起來。
「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也知道你在想什麼，不要以為我們是老鄉，可以走後門，可以違反條令、軍紀。不要說是老鄉，就是我的兄弟姐妹，誰不遵章守紀，我也一樣軍法處置！知道什麼是軍令如山？部隊是講紀律的地方，不是你想當然就可以的！」連長的分貝越來越高，抑揚頓挫，氣勢如虹。
「希望下次不要再聽到你的壞消息！不要讓我們同為老鄉感到可恥！現在回去洗漱下。」
「是！」我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震撼，連長的話讓我心胸之中產生一絲絲血氣上涌的感覺，模模糊糊，隱隱約約，若隱若現。
「謝平，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狀況，他們是的兵，但我不希望你用這種方法，時代不一樣了，方法也要科學化！我們要教出好兵，強兵，尖兵！你這樣能讓他們一門心思的投入到訓練中去？他們會克服新兵連的適應期嗎？」連長的話一句句，一字字落入我的耳中。
「你也不是第一次帶新兵了！有些方法可以用，有些方法絕對不能用！」
「……」
後來的聲音我聽不見了，但是班長並沒有回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班長滿臉冰冷，神sè凝重的回來了。看著他步入營房，我們這些剛剛受過他摧殘的新兵，沒有自討沒趣打招呼，只是偷偷的用餘光瞟向他。
直到他拿出信筏，開始寫東西，我們才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後來，睡在班長上鋪的戰友經過他身邊，不經意間，瞧見了信筏上的幾個字：檢討書。至於下面的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小字，就不得而知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的心中沒有歡呼雀躍，欣喜萬分。反而，心中多了一些些不知所以的感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