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拜見（下）

「抬頭。」阿德琳懶懶地說，那慵懶倦怠的模樣像是在王貴妃在挑選進宮的小太監。

「是。」伊薇乖乖照做。

她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就掩不住臉上神色的緊張了，嘴唇微抿，睫毛輕顫不停，還想要故作淡定，卻只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像是被人堵在巷子里欺負了。

阿德琳對於拉拉以外的黑斯廷斯NPC都沒有印象，說明他們都不夠出名，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值得培養。所謂時勢造英雄，不給機會，英雄也只會埋沒在芸芸眾生里，而且後天的磨鍊比之前天的才能同樣重要，悉心培養，這些N卡未必不能出頭。

......好吧，最重要的是阿德琳也沒有其他SSR了。

有SSR當然還是想先培養SSR呀！好歹人家在遊戲中是證明過自己，比起這些前途未明的不知名NPC有保證多了。

但沒有就是沒有，非酋淚，灑不盡，沒有黃金大隊，低配小隊也能用。

阿德琳饒有興緻地打量著伊薇，她聽拉拉講過這個女孩的心路歷程了，對於自己乖乖走狗的眼光她還是有點信心的，既然拉拉覺得伊薇有潛力，那這個女孩肯定有可取之處。

不過先天不足也很明顯，伊薇顯然沒有經受過任何戰鬥訓練，她對於戰鬥也未必有多少天賦——不僅僅是持槍握劍的手上功夫，而是臨戰的反應。這東西玄之又玄，有些人一到戰場上幾乎如魚得水，天生就知道自己就該幹嘛，就知道該從那裡進攻能讓敵人最頭疼，這是一種直覺。

拉拉在這方面就很有天賦，學了幾年劍，又自己閉門造車練幾年，第一次跟人搏殺就能跟久經戰場的海盜小頭頭戰個痛快——雖然最終還是輸了吧，但不丟人。

首次出征雖然敗北，但也殺了不少人，見了不少血，沒看出她對戰場有多少不適。

而伊薇......阿德琳感覺這女孩不像是很能打的樣子。

真就弱柳扶風，那柔柔弱弱的氣質是掩不住的，就算之後在戰場上能夠洗禮蛻變，也是不知道啥時候的事了，至少不會像拉拉這麼迅速進入狀態。想要她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將，估計要經歷許多的考驗。

一般來說，這樣的人是不值得投資的，至少不值得動用十分珍貴的起源培養。

但......

阿德琳燦金的眼眸微閃，向伊薇招了招手：「過來。」

伊薇起身向前。

然後，在她驚訝的目光中，阿德琳揉向了她的腦袋，又戳了戳她的臉蛋。這時她還不知道自己要遭遇些什麼，直至阿德琳開始戳她的奈奈，撫摸她纖細但不失韌度的腰肢，她才猛地紅了臉。

這這這......這是在做什麼——？！

她臉色通紅，不明白銀星殿下為何要這麼做，可阿德琳也不管她，後來乾脆從椅子上起來了，圍著她轉圈，在她身上到處掐掐碰碰。

伊薇身體僵硬，還被阿德琳不高興地拍了下屁股：「放鬆一點，都沒手感了。」

您到底在感受什麼啊！！！伊薇心中尖叫，卻不敢拒絕阿德琳，整個人顫顫巍巍地站在原地任由阿德琳「肆虐」，只好用眼神向自己的好友求助。

可拉拉只是裝沒看到——阿德琳地位尊崇，高塔里又都是她的僕人，許多年下來難免養成了肆意妄為的習慣，想碰碰誰就碰碰誰，想摸摸哪裡就摸摸哪裡，並不會因為誰是新人而有所收斂，拉拉此前就經常遭她毒手——或著說，

正因為是新人，讓阿德琳很有新鮮感，所以才會經常「遭罪」。

屬於企業文化。習慣就好。

而且時間久了，這還算不算是一種罪就很難說了......

在伊薇絕望的目光中，拉拉閉上了眼睛——她以為這是拉拉在躲避自己的求救信號，但其實並非如此，拉拉只是輕咬嘴唇，不太想看見殿下跟別人親昵的模樣，這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挺不錯。」好一會兒，阿德琳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伊薇的身材很好，前凸后翹，再加上柔弱的氣質，或許是常年在酒館里打雜的緣故，她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很有親和力。就像是隔壁的知心大姐姐，漂亮，溫柔，也不會讓你有太多的距離感。

雖然一眼就覺得不適合上戰場，但卻符合阿德琳的另一種人才需求。

阿德琳叫來女僕，讓她們拿來一套女僕裝扔到了伊薇的面前。「換上。」阿德琳眨著眼理所當然地要求到。

「......去......去哪裡......換？」伊薇抱起衣服，小倉鼠似的問。

「當然是就在這裡。」阿德琳理所當然地答。

伊薇噎了下，也不敢再問，也不敢不從，只是在解下身上的麻布長裙，露出內里白皙肌膚時，用幽怨的目光颳了下在一旁裝透明人的拉拉。

不一會兒，實在是太過害羞，伊薇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阿德琳拿來的女僕裝剛剛好貼合她的身材，每一點都恰到好處，線條順著她的身體曲線極度勾人，伊薇這時才明白阿德琳剛剛在幹什麼——居然是在量她身體的尺碼。

「很好。可惜只有女僕裝，不然還可以讓你多換幾套看下效果.......」阿德琳嘆氣道。

其實高塔里並不只有女僕裝，但那些衣服都是她的，除去極貴重的附魔衣物，就是蘇珊娜親手給她縫製的私服，不能拿給別人穿。

至於小女僕和蘇珊娜......各種款式的女僕裝倒是都有，但也僅限於女僕裝了。

阿德琳也不是真打算讓伊薇去做女僕，就不需要換多套女僕裝了。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珠子扔到伊薇胸口的溝里，冰冰涼涼的，浸得伊薇一顫。「你合格了，從明天開始就跟拉拉一起住在塔里吧。」

伊薇一呆：「誒？誒？」

她一時都沒明白過來阿德琳口中的「合格」是什麼意思，直到胸口的珠子要順著深淵滑進去了，紅著臉將其掏出來，看清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才反應過來。

......這是......起源？

伊薇險些忘了呼吸。

「恭喜你了，伊薇。」拉拉走過來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看著伊薇手中的起源目光略略有些怪異，她看出這就是跟她一樣的艦娘起源了。「以後我們就是戰友了。」她輕說。

老實說，現在拉拉心情有些複雜。

她本來只是打算圓伊薇一個夢，讓伊薇加入護衛隊，卻沒想阿德琳會直接賜下了一枚起源，還是跟她一樣的寶貴的糅雜雙起源.......對好友的祝福自然是情真意切的，但心中也有些許的不平靜。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厲害，在遠征戰敗后，更是有過一段時間的自怨自艾，但相對於伊薇——或說是相對於黑斯廷斯的其他人，她不會比他們差。

如果連比其他人強的信心都沒有，她早就沒臉繼續承擔殿下的信任了，換成別人來不是更好？

自己被賜下起源，可以說是殿下從矮個子里拔將軍，可現在手無縛雞之力的伊薇被賜下同樣的起源，難不成說明......說明......殿下更看重她嗎？

拉拉深呼吸，把手從伊薇的肩膀收了回來。

我這是怎麼？怎麼會去......嫉妒？我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明天我打算讓普利勞斯召集鎮上的居民，拉拉，你要去給上次出征做個總結——或者是檢討？具體怎樣隨你，但我不希望看到護衛隊的人人心渙散。」解決完伊薇的事，阿德琳開始吩咐道：「而伊薇，你明天要跟著拉拉露面，今晚回去就將起源給吸收了，我會派人給你送專屬於艦娘的制服來。以後你白天就隨著拉拉訓練，晚上我會給你制訂專門的課程來我這邊上課。我對你另有安排。」

「艦......艦娘？」

「就是你手上起源的名字，具體去問拉拉，她來跟你說。」

簡單地將事情交待完，阿德琳看向拉拉：「好好表現，知道嗎？我不會一直原諒你的錯誤，但也不會吝嗇給青澀的你悔改的機會，明天集會，我會親自過來。」

拉拉一驚：「殿下，您要親自到黑斯廷斯去？」

「怎麼，去不得？」阿德琳輕笑，「還是說你以為我只能待在高塔里發霉？」

「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不必解釋。」阿德琳抬手打斷，認真地說：「我在黑斯廷斯做了這麼多事並不是為了拿你們取樂，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的態度？已經很久了，我也應該在自己的領民面前露露臉，該賞賜的賞賜，該說明的要說明，失敗總要過去，也一定要過去，不然.......」

不然，你們拿什麼去面對更殘酷的未來？

等到外神降臨，你們失去的只會更多、更多......

阿德琳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回到椅子上，用沒看完的書蓋住了自己的臉，輕輕地低語道：「你們可以回去了，明天我會讓女僕通知你們到鎮子里.......要記得，精神一點，漂亮一點，知道嗎？」

「......嗯。」拉拉怔怔地應道。

.......

從阿德琳的卧室里出來，伊薇陡然鬆了一口氣，「結束了。」她解脫般嘆氣，又止不住地興奮起來：「沒想到我居然真的從銀星的房間里出來了誒！還得到了她——我現在是不是該改稱殿下了？我現在是不是就是她的騎士了？我得到了殿下賜下的起源誒！好像做夢一樣，真的......拉拉？」

拉拉有些心神不寧。

「拉拉？」

直到伊薇第二次叫她，她才入夢初醒，心不在焉地應道：「怎麼了，伊薇？」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似乎沒什麼精神......」伊薇擔心地問道，「是在擔心殿下說的明天集會的事情嗎？在大家面前說......總之，我也會幫你的。」

「到時候，我就站在你旁邊。」伊薇輕柔地暢想道，「大不了，就跟你一起挨大家的白眼嘛。我相信大家不會忍心怪我的，也不會忍心怪拉拉的。」她笑嘻嘻的。

看得出來，伊薇現在心情很好。

自然，從一個想要參軍的小姑娘到銀星親賜的職業者，這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對於一個急於得到承認的女孩來說，這足以讓她開心好久好久。

想到自己當初得到起源時的反應，拉拉也很能理解伊薇，目光放鬆了許多。

只是，她從未看到過那樣的殿下。冰冷地躺在溫暖的地方，爐火一動，好像孤獨感鋪天蓋地冬雪般襲來，將人浸得手涼心涼。

在她心裡，殿下從來都是驕傲的、自信的......

將自己從這種無意義的擔憂與糾結中拉出，拉拉知道，自己還沒有資格去參與殿下的憂鬱。她現在要做的，是面對好明天的生活與征途。

「你是今天就住在塔里嗎？我可以讓桃子她們幫你安排房間，就住在我隔壁.......算了，還是住到其他地方去吧。我住在地下室里的。」在下樓的電梯上，拉拉問伊薇。

「呃......」伊薇忽然僵住了。

「嗯？怎麼了？你需要回去拿什麼東西嗎？」

「不......」伊薇小聲說，「我忘記跟我爸爸說這件事了。」

拉拉一呆：「這件事？」

伊薇更小聲說：「所有事。爸爸他估計還在家裡等我回去。」

拉拉愣愣地看向塔外，外面早就黑得不見蹤影了，遠處在夜色里招搖的樹枝與葉跟鬼影一樣。

「那怎麼辦？」拉拉感覺自己被騙了，「我還以為你什麼都跟愛德華叔叔說過了。你要加入護衛隊這麼大的事情都可以不跟愛德華叔叔打招呼的嗎？」

「現在也沒辦法回頭了嘛。我都是銀星的僕從了。」伊薇吐了吐舌頭，在達成自己的目標往自己想要生活上踏出一步后，她恢復了原本的活潑，調皮道：「今晚我就不回去了，我才不要大晚上走夜路呢，月亮很危險的。」

「那愛德華叔叔......」

「他肯定很擔心。我讓女僕小姐幫我去帶個話好了，應該可以的吧，這還是我第一次在外面過夜呢，不跟他說的話他肯定會出來找我的。」

「可以倒是可以......」小女僕之間是可以短距離互相傳話的，拉拉說，「那你要帶什麼話呢？」

電梯到站，伊薇想了想，忽的微笑起來，輕快地跳著踏出一步，回頭，輕說道：

「就說，他的寶貝女兒，從今天開始，就要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