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是……怎麼可能！」瞿炎分明看到一束黑色的流光閃過，筆直地沒入天空中的星河中。「那把劍怎麼可能掙脫？」

「沒什麼不可能的。暗曜也是名副其實的神靈，做到這些不足為奇。」瑞恩捋了捋早已花白的長須，「就是不知斯貝塔那小子怎麼樣了。」瑞恩倒是很平靜，只是略有擔憂的朝城中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從城中飛馳而來。「前……前輩，對不起，劍突然失控……消失了……」斯貝塔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不怪你，如今只能靜觀其變了。」瑞恩道。

天空之上的星河翻滾著能量波浪，領域之內的風景無法被下方的人所知曉，但僅憑外部的景象便可知裡面是場何種程度的較量。

「前輩，您覺得，是誰佔了上風？」瞿炎道。

「再等等，現在還不好說，但我們也需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瑞恩道，「小?已經那一劍已經斬斷了這分靈與本尊的聯繫，暗曜存在於這世界的時間不會太長。」

「也就是說，殿主的勝算更大？」斯貝塔道。

「不一定，雖是投影，但暗曜哪有那麼好對付。況且小?的消耗已經很大了，戰鬥的同時還要顧及城中會不會受到波及，稍有不慎或許就會迎來另一個結局。這座武神城，反倒成了累贅啊……且等等吧。」瑞恩道。

「那前輩為何不助殿主一把？有您的加持，想要獲勝不是輕而易舉？」斯貝塔道。

「不是不幫，時候未到。小?早就傳音給我，他是想借暗曜探求自己的極限，再度向那個境界靠近。」瑞恩道，「他是我們這一代的希望，或許他便是……」瑞恩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多了，便不再開口。

「那個境界……」瞿炎喃喃道，他從未感覺到自己與弟弟的差距竟如此遙遠。

「好了，我們也該開始了。」瑞恩握旋法杖，「瞿炎，護法。斯貝塔，你去支援城內守衛。日輪雀啊，到我面前來。」

天空之上，絕對領域星辰間內。

「是時候拉下帷幕了，孩子。」暗曜道，「這一屆的審判，倒是讓我感到意外。」

「你錯了，我為——武神！」瞿?道。

兩者同時斬出一劍。

「悖論秩序輪影！」

「臨神·曜絕！」

截然相反的兩股力量於星河之上碰撞，卻並沒有發出想象中驚天的巨響。場面反而很靜，靜的駭人。那是因為周圍已經形成真空，一切物質都被毀滅。

一方是真正屬於神力範疇的毀滅輪斬，一方是代表著塵世信仰而斬出的當世最強。

湮滅使得瞿?失去對領域的掌控，星辰間瞬間瓦解。以交刃處為中心，堪稱浩劫的縱向擴散波動於天間盪開。所過之處，留下的只有深不見底的深淵。

只有持劍人才能明白劍刃帶給彼此的壓迫是多麼強大。

對峙著，僵持著，無從所知的純粹毀滅之力與七曜照耀下塵世的信仰。

「看來是我贏了。」暗曜笑道。

毀滅之刃在那一瞬以壓倒的優勢向瞿?襲去。

瞿?輸了嗎？不，還言之過早。

也是在那一瞬，刺眼的光芒升天而起，籠罩了天空，周圍成了光的海洋。瑞恩的魔法發動了。

把時間推前一些吧。

瑞恩迅速下達指令，將太陽神之詔令輕輕貼在蒂卡爾的額頭上。「你本為帝陽神羽的後裔。有你在此，這場魔法才能發揮最大作用。

放下身心，剔除雜念，這也將是你的造化。」

瑞恩沒有多餘的動作，執其法杖輕輕觸地，一道由光魔法力組成的魔法陣自天武神像上落下，不斷擴大，直至覆蓋全城。無數古老的魔法文字飄浮在空氣中，人們可以清晰的聽到光元素的歡呼。

隨後，瑞恩開始了吟唱。

「居於雲端升騰並閃耀，您是眾神之王，以溫柔的目光審視天地。」

「遊刃有餘地穿梭於冥世與現實，您是三界共主，以無私的法則丈量天地是非。」

「偉大的太陽神啊，我呼喚您的降臨。」

「願您的慷慨讓世人得以目睹您的英俊之美；願您的慈悲讓難者得以獲得脫離苦海之救贖。」

「偉大的太陽神啊，請聆聽子民的禘禮。這片被您遺忘的土地正遭黑暗侵襲，唯有您能打破這悲劇，唯有您能驅散這邪祟，盪盡世間不平。」

「太陽神啊，我願永隨於您身後；太陽神啊，救世俗於災魘。帶著您的聖潔，綻放寰宇之上吧。」

「化為天空不落的烈陽，宣誓您的強大。降下燃盡永劫的聖火，結束黑暗的統御。」

「太陽神啊，救贖一切！」

「禁中之禁，神降·太陽神的救贖！」

隨著吟唱，方圓百里的所有光元素如百川歸海般湧入武神城。在那一刻，天界的光之海現於人間。

和煦溫暖的光碟機散了深秋的蕭索，這座城提前迎來了暖春。城牆角落的枯枝重新生出嫩芽，花朵不再受時令的限制競相開放。

城內聖音浩蕩，天國景象也不過如此。如海似潮的光之力一遍又一遍地沖刷著武神城，治癒著傷者，增幅著斗者的力量。較為弱小的黑暗生物融化於光中，黑暗生物們節節敗退，守城者們則越戰越勇。而這不過是魔法的前奏。

這是一場頂級的魔法儀式，代表著當世光魔法的極致。方圓百里的光明元素盡皆匯入武神城內。

這也是一場豪賭，此刻的瑞恩作為絕對的光元素引導者，剝離了此地所有的光元素。天空之上的瞿?也將受到影響，劍陣一瞬瓦解，若是銜接不上，這裡也將化為死地。

天武神像上空多了一個太陽，周圍高密度的光元素已達到了觸手可握的地步。就是如此，還是有源源不斷的光不斷向這裡聚集。

那「太陽」逐漸凝實，並不斷擴大，又於悄然之間開出裂隙。那一剎那，耀眼的光奪去了人的視覺。爾後，一陣嘹亮的鳥鳴傳遍全城，光之力也再度變化。

「太陽」中騰飛出一隻巨鳥，周身環繞著日炎，金色的羽毛折射出七色的耀芒。振翅之間，便形成由光之力組成的風暴。擊退不凈的同時，治癒傷患。

那是太陽的使者，傳說的不死鳥之一，帝陽神羽。是的，蒂卡爾完成了進化，洗盡鉛華，真正達到了昔日先祖的高度。

它銜著太陽神之詔令而飛，與瑞恩一同引導著光完成第二階段的魔法。

頃刻之間，神意已至。

代表著太陽神坐騎的太陽船首先出現在雲端，往後，光之子們紛紛顯現。或持弓持槍，或引吭高唱，以不同形式降下救贖。

蒂卡爾還在高升，它將以最高的敬畏迎接太陽神的降臨。

「願主的神光，永庇世人！」瑞恩雙腿發軟，倚著法杖勉強站立。雲端的太陽神伸出了手，魔法達到最終階段。

瑞恩精準的操縱著光元素的流向，將神降的力量分為三股。作用於支援全城、壓制瞿炎懷中新生嬰兒與其母親的咒印以及反擊天空的邪神。精神力、魔法力乃至靈魂力量的消耗都已經到達了極限。瑞恩青筋暴起，血液從眼鼻口中淌出。這是發動神降必要的代價。

「能趕上……」瑞恩再次吐出一口鮮血，高舉法杖畫下最後的咒文，「請神賜予聖甲，以助信者，根絕災厄與夢魘！」

蒂卡爾陡然加速，帶著太陽神的指引沖入天空的星河。

僵持許久的劍術對決由這場魔法帶來終末的氣息。瞿?的劍技以七元素為主體，環環相扣。而瑞恩的魔法從中抽離了光元素，劍技自然被削弱。

這是一場豪賭，若是那一瞬間魔法並未作用到瞿?身上，或許瞿?將不復存在。然而，瑞恩做到了。

同時操縱著七種元素自然沒有單一控制來得精妙。太陽神的救贖化解了暗曜的進攻，削弱了暗曜對元素的控制，並增幅了瞿?的力量。勝負就此揭曉。

「原來如此……」暗曜笑著，「告訴我，你的名字，人類。」

「武神，瞿?！」

「本座記下了，屆時……」暗曜的氣息越來越微弱，頃刻間消散。在那之前，他似乎還在呢喃著什麼。

那把黑色的劍在失去了掌握之後，於天空重重落下，刺入城內某個角落，地面裂出數道深痕，劍身卻沒有一絲損傷。

「嘁，到極限了嗎……」瞿?只覺頭暈眼花，脫力的他任憑引力的掌握，往下墜落。

「蒂卡爾！」瞿炎道。

金色的巨鳥穩穩地接住了他。

「是二哥嗎？」

「嗯……」

「芸……她……」

「母子……母子平安，你……你安心睡吧……」

「好……」瞿?緩緩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