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下一瞬，瑞恩便明白了。手中的劍突然暴動掙脫了掌握，劍身迸發出一道漆黑的能量波，直衝上方而去。

小閣樓被開出一個一丈寬的大洞，可以明晰的看到外界的天空。瑞恩捻決，數道光鏈纏上劍身，將其拖曳下來。

「暗曜！」瑞恩倒吸一口涼氣，猛地一轉眼看向床上的洛星芸。果不其然，她脖子上黑色的咒文迅速散滿了全身，而她也失去了意識。不僅如此，瑞恩手中的嬰兒身上竟也有相似的符號，只不過嬰兒身上的在其左肩上，並沒有爆發的跡象。

「該死……」瑞恩恨不得再分出兩個人來。他第一次對治療感到無力。

「前輩，你們沒事吧！」瞿炎破門而入，看到室內的血泊焦慮的問道。

「日輪雀皇？」瑞恩瞥了一眼門口的巨鳥，略有詫異，但很快就回過神來。「廢話少說，把她帶到院子里來。」

瞿炎不敢怠慢，隨即抱起洛星芸走向庭院。當他看到洛星芸身上觸目驚心的咒印時，忍不住一顫，「怎麼會這樣，小芸她怎麼會……」

「想讓她活下來就趕緊。」瑞恩催促道。

「老頭，話別說太滿。你救不了她，暗曜的刻印無葯可解，她必死無疑。」蒂卡爾不屑道。

「蒂卡爾，不得無禮。」瞿炎道。

「你……」蒂卡爾白了瞿炎一眼，自找沒趣，便轉過巨大的頭顱望向天空。

「前輩，見笑了。」

瑞恩沒有理會他，同樣凝視著昏暗的天空。在瞿?的全力鎮壓下，那黑色的星辰已布滿了金色的裂痕，看上去搖搖欲墜。全城陷入了歡呼，但瑞恩知道，這場惡仗遠還沒有結束。

作為魔法師，他對元素的感受勝於武者。天空中那暗曜幻影便是巨大的能量體，而瞿?現在做的，是切斷它與本體的聯繫。一旦成功，這股龐大的能量就會因為失去主體控制自行消散於世間。但是瑞恩能感受到，那星辰似乎有了意識，不能完全按照古書記載的去做。

「聽小炎說，你叫蒂卡爾是吧。」瑞恩問，蒂卡爾微微頷首。

「那麼從現在開始，服從我的命令。」瑞恩扔下這句話，便走至庭院空曠處。

蒂卡爾有些懵，「你這老頭剛剛說什麼？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瑞恩手中新出現的物品所震驚。

依稀能夠分辨出那是一塊玉佩，除此之外的是一股至純的光明氣息。龐大，聖潔，圍繞著其的強烈的光線讓人睜不開眼睛。就如同從地面直視正午的太陽一般。

那是聖神遺留在大陸的十二件次神器之一，太陽神的詔令。擁有這塊玉佩的人，整個大陸只有一個人。

「您，您是瑞恩大師？」

瑞恩沒有理會蒂卡爾，手中太陽神之詔令閃耀，憑空喚出幾條巨大的光龍，將那把黑色的劍重重壓在地面。劍無法動彈，只能發出幾聲不甘的嗚鳴。

瑞恩的臉略顯蒼白，但他沒有停下。「瞿炎，帶我去武神城的最高處。」

「那這把劍怎麼辦？」瞿炎道。

「交……交給我吧。」庭院角落，斯貝塔顫顫巍巍地站起，他醒了。

「斯貝塔？」瑞恩驚訝的道，「既如此，那就交給你了。」

「那怎麼行，斯貝塔先生還沒恢復過來吧。」瞿炎道。

「沒事，我沒什麼大礙。多虧這件魔法袍……交給我吧。」斯貝塔站直了身子，周身再度爆發出強勁的氣場。

「我就說這小子沒事吧，

你還不信。不死鳥之翼可在他身上穿著。」蒂卡爾道。

「他確實很強，就交給他吧。瞿炎，我們走。」瑞恩道。不久前，作為主考官的他曾經在大會上見過斯貝塔的能力。整個大陸的後生中，斯貝塔無疑是最強的。

「多謝前輩誇獎。」斯貝塔道，「前輩你們去吧，這裡有我守著。」

見此，瞿炎也不再多說，向一旁的蒂卡爾使了個眼色。這次蒂卡爾明顯安分了不少，更是對瑞恩多了幾分敬意。

日輪雀一族是三隻不死鳥中帝陽神羽的後裔，而帝陽神羽曾是守護太陽神之詔令的神鳥。祖訓中，擁有太陽神之詔令的人，是絕對不能忤逆的。光憑太陽神的詔令便足以號令一切光明系的幻獸，何況是作為帝陽神羽後裔的他。

蒂卡爾的速度很快，一行人直衝武神像而去。

「那是什麼？」瞿炎看到天空中正有什麼落下。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看清了，那是一把劍。不止如此，天空中有越來越多的劍墜落下來，說是劍雨也不為過。

「怎麼會這樣，?他？」瞿炎皺眉，看向上方的星辰。

天空中的劍陣正在漸漸瓦解，瞿?眉頭緊鎖。蒼穹之上，黑色的毀滅之力不斷匯聚，星辰虛影不再，作為替代的是一個紫黑色的虛化人影。

「人類，你很強。但我預見了你悲慘的未來，臣服於我，或有一線生機。」聲音直接在瞿?的腦海中響起，帶著神的威壓與傲慢，毫無疑問的，暗曜降臨。

瞿?確實斬斷了投影與本體的聯繫，但一切似乎沒有照著古書上的記載，暗曜沒有消失，轉而以分靈的形式現身於世。

瞿?舒了口氣，至少能源被切斷了。這段分靈不過是殘留的暗曜之力，擊敗他，就是最後的戰役。

好處壞處各佔半邊。沒了能源支持，面前的分靈不會具備太大的毀滅之力。但是不似方才那星辰虛影漫無目的的釋放能量，這次的對手將會把力量把控到極致。

漆黑的幻影滯於空中，沒有一絲聲響，是死一般的寂靜。精神力無從感知他的存在，但是視覺上、身體上、靈魂上卻如同承受著整個世界的重壓。

瞿?冷哼一聲，並沒有因此而退卻。

幻影像是在等瞿?的答覆，半天沒有動靜。終於，他動了。像是如履平地般行走於毫無落腳點的空中。若不是他是眾人皆知的邪神，看上去竟有些聖潔，或者說纖塵不染更為合適。

「看看這尚未鑄成的劣世吧，多麼悲慘，多麼骯髒。看看這毫無靈魂的大地，脆弱的生靈終將歸結塵土，多麼可悲。來，投於吾麾下，吾將帶領爾等邁入新紀元。」幻影如是說道。

「一派胡言！」瞿?冷聲回道，以手指迅速劃過劍身，再度捻決，「萬劍·凝！」

天空中失衡的劍陣再度啟動，掉落的劍向回飛攏，空缺被彌補。密不透風的劍牆覆蓋了全場，下方無法觀察到其中的戰況。

「呵，愚不可及，這就是你的回應么。」暗曜輕蔑地笑著，無視數萬道劍光同時向他衝去。「華而不實，徒勞罷了。」他只是抬起手，劍光群的秩序便被他徹底掌握，像是被封凍般滯留不前。

「給我，破！」瞿?再一次揮劍，那劍光群衝破桎梏，瞬間加速沖向目標。

「看來你似乎不明白，與神的差距。」暗曜一彈指，在命中前的瞬間，劍光群碎裂，帶著那些劍於天空中瓦解。好不絢爛，如同煙火消失淡漠於視野。

暗曜昂首，「毫無禮數，沒有一絲對神的敬畏！跪伏吧！」聲浪透過劍陣，影響著天空下的城市。

一些意志力不夠強大的武者在這威壓中暈厥，更多的人雙腿發軟，暗曜的命令生效，大批武士單膝落地，面露些許痛苦之色。即使是天空之上的瞿?也有些不適。

「可惡！」

「殿主，斬了他！」

「骯髒的邪祟，必將隕落在這大地上。」

……

地面上此起彼伏的叫罵聲散遍全城。陣型並沒有徹底潰敗，武者們只是換了個姿勢抵禦暗黑生物的入侵。

「近了些。給我退下！」暗曜抬起右手，指著瞿?。瞿?只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帶著他倒飛數十丈。「人類，我要你明白，神的威嚴，不可侵犯。」

「哦？那就讓我瞧瞧所謂的神將如何被斬落。」瞿?迅速掌握平衡，高舉手中的曠世奇劍七星龍淵。

「此劍，集周天星辰之耀芒，乃曠古絕今之奇創！」瞿?的語氣略帶自豪，「星辰間！」

語落。自劍身散出萬道璀璨星光，從地面上已經看不到二者的存在。視野之中只存一條絢麗的星河。諸天星辰皆匯於此中。這並非是幻象，而是實際存在的絕對領域。

「有意思，在你完成之前，我會等。」暗曜漫不經心的說道，似乎並不在意瞿?接下來的動作。

「此劍，臨古今劍刃之鋒芒，乃代行天道之靈兆！」瞿?輕撫劍身，天道之力隨之凝聚在劍身上。無比凝實，恍若一體。「自負，永遠的下場，只有失敗。」

「以我血為盟，以我體為介。-以我力為源，以我魂為領。九天之上榮光萬世的七曜啊，沉睡於萬古時間長河的聖神啊，見證吧，此乃守世退邪之戰。」瞿?鏗鏘有力的說著，星河隨著他的言語變化。在瞬息之間壓縮，彙集於他手中的七星龍淵之上。「滅·七星龍淵斬！」

一劍斬出，天地動容。昏暗的天空被生生開出一條光路，眼前這象徵著毀滅與死亡的陰霾在空中一分為二。

因空間破碎產生的虛空正瘋狂的吞吸著周遭的一切。瞿?負手而立，盯著前方，不放過一絲變動。

對手沒那麼容易就此隕落。雖為暗曜的一絲分靈，卻也擁有著神格。這一擊，無法完全將其抹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完美」的世界！想必再過萬年，恐怕我也沒有機會了吧。」幻影放聲獰笑著，在眾目睽睽之下，原本一分為二的能量體重新聚合在一起，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你又能支撐幾回？」瞿?冷聲道。一次斬擊雖無法取勝，但也確實造成了損傷。暗曜的幻影較之前明顯黯淡了許多。

「確實是把好劍。如果他還在的話，或許會為此感到欣慰。」暗曜略有停頓，「人類，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臣服於我……」

「痴心妄想！」瞿?再度斬出一劍。

「很好……這就是你的倚仗嗎？」暗曜這次選擇了防守。無盡的黑暗在他面前彙集，抵消了劍擊。「那麼，我就以你引以為傲的力量挫敗你吧，人類。」他向武神城一揮手，一把黑色的長劍瞬間飛入手中。正是那把被瑞恩鎮壓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