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驗屍
陳初重新換上了仵作的衣服,兩個麻布袖套戴在手腕上面,頗有藝人風範。
隨後,他從桌子底下翻出來一卷小包。
解開小包上面的麻繩平鋪在桌上后,王之渙發現小包裡面插著的全是驗屍用的工具。
形式之雜,有些連他甚至也不認得。
光銀針便有大大小小十幾種,各式小刀琳琅滿目,刀頭又略有不同。
陳初將驗屍的工具擦拭了一番,重新包裹了起來系在了腰間。
一切都準備妥當以後,兩人出了門。
陳初只有一頭驢,回縣衙的速度慢了不少。
眼看速度起不來,兩人在山間田野聊起了中醫藥學。
「你可還曾記得這古代的驗屍技術是從何學來?」
陳初想了想,當即說道「祖傳。」
王之渙點了點頭。
「來你家之前,衙門的文書謝文清給我介紹了一下陳家的歷史。」
「陳家三代皆為仵作,想必有些獨門技藝。」
陳初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我父親五年前去世,臨走時說起了中醫流派。」
「橘縣的瘴氣嚴重,百姓深受頭疾所擾,頭疾看似小病實乃疑難雜症。」
「中醫各流派皆有名醫來此欲證明自家流派優於別家,起先各家集自家所長治病救人一直相安無事。」
「直至六十多年前,各個流派爆發激烈衝突,具體發生了什麼我父親也不得而知,只知如今橘縣僅剩下傷寒一派。」
中醫方面的知識王之渙全然不懂,不襟好奇的問了句「你的祖上又是何門何派?」
「我家並無派別。」
眼見王之渙一連疑惑,陳初接著介紹起了祖上來此的緣由。
「當年三國時期的曹操深受頭疾所擾,他派人尋遍天下,終於找來了名醫華佗。」
「可華佗對曹操的病情過診以後,竟提出了開顱的建議。」
「用現代醫學來理解,開顱手術是根治頭疾最佳的方法,可在古代,開顱簡直是天方夜譚。」
「華佗被後世稱為外科鼻祖,卻因此事被曹操所殺。」
「華佗雖死,其後輩弟子卻帶著他的醫術流落各地。」
「我家祖上正是華佗嫡傳弟子,南北朝時期來到橘縣。」
「時至今日,我這一脈只能以仵作為生。」
聽到此處,王之渙的心裡突然咯噔了一下,他好像忽略了一個細節。
六十五年前,陳初的爺爺驗完碎屍一個月後便上吊自殺,而橘縣的中醫流派之爭恰好在六十多年前。
難道,陳初爺爺的死,跟中醫流派之爭有關?
正當他準備進一步詢問,一蒙面男子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那人打扮與常人不同,烏黑的長發緊緊束之腦後。
一襲黑衣緊貼全身,腰間懸著一把半米長的匕首。
雖蒙著面,額頭隱約露出一條很深的疤痕。
「你是何人?」
蒙面人的出現,瞬間引起了王之渙的警惕。
「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要取你性命,便在今日。」
陳初看到蒙面人身上透出的殺氣,立即拉著驢頭調了頭。
「你小子剛穿越過來就樹敵,我只是一名醫生,這個忙可幫不了你了。」
陳初的驢子倒蠻有靈性,剛才還慢悠悠的一步一步蹬著走,這下兩步並三並跑得飛快。
王之渙心裡忽然一緊,
說到樹敵,方才想起來江州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
上次行動失敗,這次人家定然派了更加厲害的殺手過來。
他的額頭不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正在發愣,蒙面殺手踏著輕功已然殺到了跟前。
突如其來的殺手導致馬匹受驚,一聲馬嘯過後,王之渙直接從空中跌飛。
慌亂中想要拔刀,手腳卻不太聽使喚。
落地以後他想爬起來,卻被蒙面殺手一腳踩在了地上。
「閣下的頭價值千金,可這錢似乎也太好賺了點。」
蒙面殺手不解的搖了搖頭,隨即一刀朝著王之渙的胸口重重的刺了下去。
王之渙心想著這次死定了,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睛。
這時,耳旁卻突然傳來一陣異響。
他睜開眼睛,發現蒙面殺手重重刺下的右手居然縮了回去。
一把不知從哪飛出來的利刃貼著王之渙的胸口削過,若是晚一步蒙面殺手的右手便沒了。
「暗箭傷人算不得英雄好漢,閣下不妨出來一見。」
一名白衣男子從林中走了出來,看上去一臉英氣。
王之渙有些不解,他跟此人完全不認識,此人為何要出手相救?
正在他思索之時,白衣男子已和蒙面殺手纏鬥在了一起。
僅僅過了十餘招,蒙面殺手漏出一個破綻被白衣男子一劍穿心。
王之渙欲跟白衣男子行禮致謝,那人只看了他一眼便輕功飛走。
白衣男子來去成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是他?
自從出了渭縣,王之渙便一直覺得有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
躲在暗處之人莫非正是此人?
此人有什麼目的?王之渙想破腦袋也沒想明白。
既然白衣男子不肯公開真實身份,他想了想倒也不必徒耗精神,至少現在知道此人沒有惡意。
王之渙看了一眼地上蒙面殺手的屍體,扯開面紗,一條三十多公分的傷疤從額頭直到脖頸。
他不襟覺得後背有些發涼,此人定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武功絕對不低。
那白衣男子的武功,只能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這時,陳初不知從哪裡又跑了出來。
「王隊,哦不,王縣尉,你小子真是命大,剛剛那人你可認得?」
王之渙微微一愣,轉身發現陳初又跑了回來。
他站在原地搖了搖頭,那白衣男子絕不可能是陳初,一個副教授不可能有這樣的功夫。
「既然沒死的了,案子便繼續下去,走吧。」
兩人收拾了一下,又重新上了路。
不久,終於回到了縣衙。
一進門,陳初便直撲桌子上的碎屍。
看來他早有準備,口鼻皆塞著棉絮遮擋。
即便如此,陳初還是搖了搖了頭。
「根據碎屍上的蛆蟲大小和數量可以判斷,案發至少已過去了五天。」
「腐敗得太厲害了,已沒有任何價值。」
王之渙心裡不襟一沉,若是在碎屍身上發現不了任何線索,那可就麻煩了。
「我倒有個建議,乾脆將這些碎屍清洗乾淨后再用小火烘乾,或許還能起點作用。」
王之渙想了想,也只能如此。
「怎麼弄是你的事,有什麼線索迅速進來稟報。」
他徑直走向了衙門大堂,準備看一下橘縣的歷史卷宗。
只聽陳初嘴裡喃喃說了一句「跟我還擺起了大人架子,呸。」
說罷,他從裝驗屍工具的小包里拿出了一枚鑷子。
隨即又準備了一盆炭火一盆清水,捏著一塊一塊碎屍肉清洗和烘乾,忙的不亦樂乎。
大堂里的謝文清看到陳初回來,心裡不襟嘖嘖稱奇。
他不知王之渙到底用了什麼手段,不僅將陳初叫了回來,工作積極性還如此之高。
「老謝,給我找到六十五年前和二十五年發生的兩起碎屍案的卷宗。」
謝文清回過神來,立刻從內堂存放卷宗的架子上拿出來兩本厚厚的卷宗。
第一本卷宗記錄的碎屍案發生於六十五年前,兇手將存放碎屍的屍包扔在了橘縣的四座寺廟裡面。
第一起碎屍案發生以後,未能破案找到真兇。
於是,在六十五年前至二十五前這四十年中,橘縣陸續發生了十六起神秘失蹤案。
第二本卷宗記錄的碎屍案發生於二十五年前,兇手同樣的將存放碎屍的屍包放在了橘縣的四座寺廟裡面。
擺放位置以及寺廟,跟六十五年前一案完全一致。
碎石案發生以後,時任橘縣縣尉盧凌峰對屍包的來源與目擊者進行了深入調查。
最後所有的證據竟然直指眾生堂第一任堂主孟東老,可詭異的是在碎屍案發生之前的頭一年,孟東老已然離世。
最後盧凌峰不得不開棺驗屍,果然是個衣冠冢。
盧凌峰在孟東老的衣冠冢下面發現一條密道,穿過這條密道,眾人發現了躲在密道盡頭密室里的孟東老。
孟東老拿活人做實驗一事終於真相大白,並撂出了六十五年前一案也是由他所為。
王之渙關上兩本卷宗不襟深思起來。
六十五年前與二十五年前的兩起碎屍案證據完整事實清楚,理論上沒有任何問題。
可為什麼二十五年後,橘縣又會重發碎屍案?
卷宗的最後一句寫著孟東老已於二十五年前秋後問斬。
難道,死去了的人又復生了?
這時,陳初那邊傳來了消息。
「王大人,我看你該好好的查一查眾生堂了。」
王之渙抬頭望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證據如何隨便查眾生堂。
剛來橘縣時,他已見識了眾生堂在橘縣百姓心中的分量。
「這包碎屍我已經全部整理乾淨,屬於人的頸部和胸部組織,根據頸部的鬍鬚判斷,死者應是一位成年男性。」
「可惜現在沒有找到任何一點骨頭,暫時無法根據骨骼線判斷死者的具體年齡。」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跟眾生堂脫不了干係。」
「何以見得?」
「王大人,你剛來橘縣可能有所不知。眾生堂所售治療頭疾之葯,實乃咖啡因。」
「咖啡因?古人如何有這種東西,休要胡說。」
王之渙質疑完陳初,陳初便默不作聲了。
以陳初的醫學知識,不可能瞎說,王之渙不得不重新審視起來。
萬一古人真的通過某種方法提煉出了咖啡因,自己如此武斷則可能將此案帶到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猛地一驚,剛來橘縣時那些守城小兵和城內百姓一個個萎靡不振的樣子彷彿就在眼前。
這時,一張畫紙從卷宗里滑落了下來。
王之渙撿起來一看,畫中之人白鬍子白頭髮嘴角帶著一絲邪魅笑意,竟和他在夢中見到的那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