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淚婆婆
作者：邊志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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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裡？」
成蹊再一次醒來時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身處何處了。
對於眼前這個世界，他感到無比的陌生。
他發現自己被倒吊在一根藤蔓上，一條眼鏡蛇正吐著信子緩緩地從他的身上爬過。
他想要從藤蔓中抽出被纏住的腳，可是他稍一用力就被更多的藤蔓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團團圍住。
他被高高地騰起，然後被一個縱身甩了出去。
啊——
他嚇得尖叫起來。
沒想到他又落在一塊巨大的荷葉上。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荷葉又飛速地在湍急的河水中漂流。
他趴在荷葉的中央，可是荷葉並不是毫無阻擋地前行。不斷有各種怪石從河底凸出撞擊著荷葉，這讓成蹊難以平穩，有好幾次差點被甩入水中。
突然，天空中出現一群骷髏鳥，它們像一隻巨大的箭一般極速地向成蹊射來。
就在無處躲避之時，荷葉漂進了一大片高聳的水草中。
骷髏鳥嘩啦啦地撞進了水草中，一陣怪叫聲后消失不見了。
未等成蹊慶幸自己終於躲過一劫，水草像活了過來一般發出陣陣魅笑聲，聲音恐怖而悠長，直刺人的心神。
一剎那，像有無數雙手在抓撓著他。
一望無際的水草不停搖擺著、尖叫著、狂笑著。
成蹊嚇得只能蜷縮著用力捂住耳朵。
「不要回頭看，一直往前走。」
「不要回頭看，一直往前走。」
「不要回頭看，一直往前走。」
成蹊彷彿聽到黃毛正在自己的耳邊告誡自己。
「黃毛，是你嗎？」
「黃毛，你還好嗎？
「黃毛——「
一陣強光將整個世界在分毫之間抹平了。
成蹊發現自己正站在樹蔭底下，紛紛的鳥鳴嘰喳不絕。
他抬起手腕發現樹葉的圖案閃過一抹亮光。
哐當哐當——
一列電車緩緩駛來。
停在了他的面前，打開了車門。
成蹊向四周看了看，空無一人。
他跨進電車，坐了下來。
列車中空無一人，只有窗外的風景在不斷變換。
嗚——一聲長笛從後方傳來，是另一列車。
成蹊看著越來越逼近的列車，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眼看就要撞上了，從裡面跳出幾個黑煙怪。
它們的表情兇惡異常，眼睛里像有一團紫色的火焰在燃燒。
它們手扒著車窗，緩緩地跳上車頂，然後搖搖晃晃地朝成蹊的列車而來。
列車開始加速，從一個斜坡躍上了高架橋。橋非常的高，像是掛在了懸崖峭壁之上。
其中一個黑煙怪已經跳上了前面的車頂，像一條柔軟的蛇一般盤桓著，慢慢將頭探進車窗。
成蹊緩緩後退，越來越多的黑煙怪從車窗外爬了進來。它們將成蹊逼到了角落裡，紛紛伸出長長的大手，大手又隨即分散成無數的觸鬚。
它們的嘴裡吐著黑煙，像是在訴說著什麼。
觸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爬滿了整個車廂。
旺——
隨著一聲狂吠，打破了黑煙怪的須網。成蹊順勢從身後的車窗爬上了車頂。
列車還在疾馳著。
成蹊感覺很難站穩，此時一個轉彎將他甩出，幸好他及時抓住車頂的橫樑，就這樣懸在車窗外。
「金毛？是金毛！」
他看見金毛正在車廂內與黑煙怪廝打著，但是寡不敵眾。其中一個黑煙怪乘金毛不注意伸出長長的觸鬚纏住了它的右後腿，另一個黑煙怪見狀立刻掐住了它的脖子。
成蹊不顧一切開始拉扯纏住金毛右後腿的觸鬚，但是他的力氣顯然不夠。於是，他下意識地朝觸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嗯——」只見這個黑煙怪像被針扎了的小孩子一般，兩個冒火的眼珠子很突兀地鼓了出來，表情變得既痛苦又可笑。
一霎時，所有的觸鬚都嗖的一下縮了回去，緊緊地藏在身後。
一時間他們就互相瞪大了眼睛彼此盯著對方。
「快跑！」金毛帶著成蹊衝過它們跳上了後面的列車，隨即合上制動軋。
咯——車輪發出刺耳的聲音，一個前驅停了下來。
他們看見黑煙怪們隨著列車飛速地駛向斷裂的鐵軌，然後咣咣噹噹地栽落於深淵。
「金毛，真的是你！」成蹊緊緊地抱住金毛。
「旺——黃毛已經告訴你了？」成蹊看著這張笑眯眯的臉。自從黃毛開始講話以及這些天所遇到的事，成蹊並不感到奇怪。他早就應該想到，青蛙會對他說話，黃毛會講話，金毛也會講話。
「你早就知道，是嗎？」成蹊感到疑惑不解。
「從我看到你手腕上的標記就知道了。」金毛說。
「黃毛不是牛，你也不是狗，對嗎？」成蹊問。
「這一切早有安排，你要做的就是完成你的使命。」金毛的語氣變得和黃毛一樣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成蹊搖著頭，嘆了口氣。
「跟著你的心指引的方向前進，你會找到答案的。」金毛抬起右前腳指了指。
成蹊握住金毛的腳。
哈、哈、哈——
「啊嗚，你不要對著我哈氣了，你這幾天吃了什麼？你是不是又偷偷吃屎了？」成蹊趕忙用手捂住口鼻。
「旺——」金毛搖著尾巴沖成蹊齜牙咧嘴，不停地圍著他轉圈，不時跳起來舔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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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您好些了嗎？」野豬卷著尾巴小心翼翼地說道，它的獠牙已經長出來了。
班魯並沒有看它，他緊閉著雙眼。
房間里充斥著一股刺鼻的濃濃的藥味兒。
野豬咻咻地聞個不停，不時發出咯咯的豬叫聲。
一縷白色的霧氣從咕嚕嚕響的葯爐中輕飄飄地騰起，在空中來回盤旋，又繞著柱子旋轉一圈，從野豬的鼻尖滑過。
咻咻——野豬聞了聞。
霧氣變成一隻手啪地一巴掌扇在了野豬臉上。
咯咯——野豬疼得垂下臉嚎叫了幾聲。
最後霧氣啾的一聲被吸進了班魯的鼻孔。
班魯睜開眼。
幾個斷手斷腳的黑煙怪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野豬抬起頭，嘿嘿地笑著。
「你們這些廢物，連一個小孩子都抓不住！」班魯氣急敗壞地吼道。
「你不也抓不住嘛，還受了重傷……」野豬咕嚕著眼珠子在心裡嘀咕著。
「昂哄噫嘸特羅第……」其中一個黑煙怪說著只有班魯才能聽懂的地獄洪音。
「廢物！廢物！」班魯更大聲地吼道。嚇得那幾個黑煙怪瑟縮著抖成一團。
班魯鎮靜下來，瞥了瞥黑煙怪們，又瞥了瞥野豬，眼睛里閃著可怕的光。
黑煙怪們和野豬都嚇得垂下了頭，不知這個暴君下一步該對誰動手，其中一個黑煙怪直接癱軟在地板上。
突然，班魯抬起手掌大喊一聲，從掌心放射出一道黑煙。黑煙直衝黑煙怪們而來，圍著它們轉了一圈后突突地鑽進了它們的身體里。霎時間，黑煙怪們恢復如初，重新長出了手腳。
「嗯——」野豬喃喃地斜視著它們。
開門聲，關門聲。
一個身影，是那個美麗的白衣女孩子。
她緩緩地向班魯走去。
「哼哼……」班魯的臉上露出邪魅地一笑。
只見他緩緩地打開藥爐蓋子，在一陣白色的霧氣中慢慢取出一片橢圓形的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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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蹊和金毛趴在一段大木頭上順水漂流著。成蹊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水面平靜的如鏡子一般卻完全沒有倒影。
「金毛？」金毛警覺地抬起頭。
「你看，這水，毫無波瀾，卻沒有任何倒影。」金毛嗅了嗅，感覺有一股刺鼻的味道。
成蹊慢慢地用手指輕輕一點水面，水面突然變成了驚濤駭浪，洶湧的潮水不斷澆在他們的身上。
「你看！」金毛指了指前方。一道擎天的巨浪正朝他們呼嘯而來。
一眨眼的功夫，他們就被卷進了浪潮之中。
他們緊緊地抱住木頭。
他們不斷地翻滾著。
就在他們被甩出浪頭，形成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的時候，他們又被直直地沖向一個巨大的漩渦。
他們栽進了漩渦的中心，快速地沖向深處，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暫時的靜止。
無數條張著大口、布滿尖牙的屍魚向他們撲來。
第一條，第二條，第三條……
魚群如潮水般從他們的身旁飛過，而他們卻毫髮未傷。
成蹊發現他們正被一個透明的氣袋包圍著，魚群根本無法接近他們。
呼地一聲，他們又被拉扯著從深淵不斷向上。
嘭——他們掉落了，像一個鼓脹的氣球一樣彈了起來，然後穩穩地落下。
當他們恢復意識之後，發現自己正躺在一條小舟上，水面平靜。
「我們到了哪裡？」成蹊搖晃了下腦袋讓自己清醒起來。
金毛正趴著不斷嘔吐。
「啊呃，你又偷吃了什麼？」
「噗——我們到底被轉了多少圈？」金毛一邊吐一邊艱難地說著。
「這又是哪裡，我們怎麼又回到水面了？」成蹊四下張望著。
小舟緩緩地漂流著，頭頂是茂密的樹枝，一隻麻雀在兩根樹枝間來回穿梭。成蹊發現，小舟移動到哪裡，麻雀就跟到哪裡。當他與麻雀四目相對之時，麻雀便一副被發現了的樣子趕緊站直一動不動。
麻雀將頭微微偏向他們，見他們漂遠了，立刻撲閃著翅膀追上。成蹊發現了它的舉動，它便又一個閃身躲進了樹葉之中。
滴答，好似一滴粘稠狀的液體掉在了小舟上。
滴答，又一滴。
麻雀也不見了。
成蹊奇怪地抬起頭仔細打量著頭頂，只見枝葉繁茂、虯蟠錯雜，樹枝與樹莖相互交錯盤繞，讓人看了只覺得目眩神迷。
突然，麻雀出現在他的面前，吱吱地叫個不停，顯得十分地焦慮。
啾、啾……
無數的樹葉像長了翅膀的鳥扇動著從樹枝上掉落朝他們飛來。
不一會兒就被樹葉團團圍住，然後瘋狂地朝他們身上叮咬。
小舟上也布滿了紛飛的樹葉，小舟被樹葉緩緩抬起。
樹榦樹枝像解開了結狂野地四處搖擺著，主幹上露出了一張猙獰的人臉。
小舟被抬起到人臉的嘴邊，大嘴一張想要一口將他們吞掉。
麻雀不知從何處飛來徑直朝人臉的眼睛啄去，人臉經受不住疼痛吹出一口氣如狂風一般將小舟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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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噴噴的味道在屋子裡飄蕩著，切菜的聲音，生火的聲音，油下鍋的聲音。
「嘗嘗吧，我對鹽的量一向把握不準。」一個蒼老的老婆婆的聲音。
「什麼？不錯，不錯，應該先放醋的。」
「火是不是大了？」一陣從火灶中抽出樹枝的聲音。
「你們醒了？」成蹊看見一位有著濃密白髮往後梳得整整齊齊的老婆婆走了過來，身旁站著一隻冷峻的金絲貓。
「一定餓了吧？來，嘗嘗。」老婆婆的臉上有兩道很深的淚痕，從眼角一直到嘴角。
「哇——」桌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光是看著就已經讓人垂涎欲滴了。
不等成蹊開口，金毛不知在何時就已經大模大樣地跳上了高腳凳正在大快朵頤，脖子上還圍著一塊雪白的餐巾。
「呃——嘿嘿，謝謝婆婆。」成蹊尷尬地笑了笑坐了下來，他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叫了，抓起一隻大雞腿拚命啃了起來，這隻雞腿比任何一隻都肥都壯。
「婆……婆婆……」成蹊的嘴裡塞滿了食物都說不出話了，但是他還是在不斷地往嘴裡塞。
金毛一口從他的手裡搶過那隻大雞腿。
「嘿！那是我的！」成蹊端起一大碗湯咕咚咕咚地灌了進去。
「哈哈，慢點吃，慢點吃。」老婆婆看著他們的吃相哈哈大笑起來。
「他不吃嗎？」金毛盯著蹲在老婆婆身旁一臉嚴肅的金絲貓。
「我不餓！」金絲貓淡淡地吐出這三個字。
「昂嗚！」金毛朝一隻大肥雞啃了一口，不再理睬。
「婆婆，這是你家嗎？」成蹊一邊吃著一邊問。
「別人都叫我淚婆婆，你們今晚就住這吧，這是我家。」淚婆婆的手裡多了一根淡黃色的拐杖，「哦，對了，這是小金，我的管家。」
「小金？」成蹊看了看這隻體型修長表情嚴肅的金絲貓，「它叫金毛，你叫小金，你們都有金色的毛髮。」
金毛又瞥了瞥它，繼續啃著肥雞。
「吃飽了讓小金帶你們去看畫。」淚婆婆轉身拄著拐杖走進了房間。
「看畫？」成蹊看了看淚婆婆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本正經蹲著的金絲貓。
「喂，你知道是看什麼畫嗎？」金毛沖這位表情冷酷的管家貓問道。
管家貓並沒有搭理它，起身緩緩向裡屋走去。
「嘿，我在問你話呢？裝什麼酷呢！」金毛生氣地從凳子上跳下來。
「金毛，我們跟著它。」成蹊拍了拍金毛的腦袋。
通往裡屋的門足足有幾人高，倒更像是一個洞口，看著極其富麗堂皇。
管家貓緩緩地在前面邁著優雅的貓步，它的身影被燈光拉得細而長。
成蹊和金毛跟著它走過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兩壁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畫，有的是人物畫，有的是風景畫，都鑲在黃金相框中。
「小金，哦，不，管家先生，這些畫……」成蹊疑惑地問，管家貓繼續走著，毫無反應。
「哼，這個傢伙——」金毛哼了一聲。
「果然是貓狗不和啊。」成蹊在心裡嘀咕著。
穿過長長的通道來到盡頭是一道透著香氣的古樸木門。
金毛在門口聞了又聞。
「金毛——」成蹊回頭提醒金毛。
「這裡古古怪怪的，包括這隻傻貓！」金毛低聲說道。
「噓——」成蹊摸了摸金毛的頭。
「請進！」管家貓停下腳步回頭用它那渾厚的男中音說道。
「這裡什麼也沒有呀？」金毛首先發問。
房間里雖然裝修的極盡奢華，但是除了四面上等落地窗帘外，什麼也沒有。
管家貓走到正前方的牆邊，回頭看了看他們，然後拉了一下其中的一根繩子，四面窗帘便緩緩地打開了。
啪——燈光突然變得刺眼。
只見窗帘後面是四幅巨型的畫，畫的都是一樣的內容——一片葉子。
「神葉！」金毛驚訝地說了出來。
「啊——」成蹊感覺手腕有針刺般的疼，他不由地握住了手腕，過了一會兒疼痛感漸漸消退。
「請看畫，並選擇一幅，守護使。」金絲貓的眼中流露出一抹亮色。
「你——你知道我的身份？」成蹊疑惑不解地凝視著這張毫無表情的貓臉。
管家貓沒有回答，只是抬起一隻前腳示意成蹊做出選擇。
「金毛？你認為呢？」成蹊看了看金毛。
「跟著你的心的指引，它會幫你做出正確的選擇。」
成蹊靜靜地站在四幅畫的中間，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慢慢地抬起手腕，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靜默無聲。
一道亮光從成蹊手腕上的圖案中射出，越來越亮，越來越亮。
亮光化作一隻五彩的鳳凰在房間里盤旋飛翔，無數金色的粉末從屋頂散落。
成蹊依然高高舉著手腕，四幅畫中的葉子同時向他的手腕射出白色的光。
白光漸漸射入成蹊手腕上的神葉圖案，就在白光消散的一刻，鳳凰衝進了成蹊右手邊的那幅畫中。
成蹊也在剎那間被吸了進去，隨後一陣強風呼呼地從畫中吹出。頃刻之間，房間恢復了平靜，窗帘自動地緩緩合上了。
「金毛。」淚婆婆正平靜地站在門口。
「您是？」金毛瞪大了眼睛，一把跳到淚婆婆的面前，伸著長舌、不停地搖著尾巴。
「是您，我早就應該認出是您的……」金毛興奮地圍著淚婆婆轉圈。
「從見到這隻傻貓開始我就應該知道。」金毛朝金絲貓吐了吐舌頭。
「你們倆還是這麼喜歡鬥氣。小金可不像你這麼頑皮。」淚婆婆拍了拍金毛的頭，又看了看管家貓。
管家貓直直地蹲坐著，高高揚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婆婆，守護使已經踏上了行程。」管家貓平靜地說。
「跟著心的指引，這是您的話。」金毛看著淚婆婆。
「黃毛還好嗎？」淚婆婆蒼老的聲音中帶著顫音。
「他很好，他會提起你。」金毛說。
「小金，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淚婆婆將頭轉向管家貓。
「十年，婆婆。」
「十年，十年了……」淚婆婆自言自語道。
「這邊請！」管家貓說完，跟著淚婆婆走出了房間。
金毛跟在他們身後穿過長長的通道，左轉，然後直走，右轉，上樓梯。
咚咚咚——淚婆婆的拐杖在門口的木牛上敲了敲，門並沒有打開，反而是旁邊的牆壁像推拉門一般倏地打開了。
裡面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面大鏡子，然而人像在裡面卻是倒立的。
「婆婆，好久沒見！」鏡子里出現了一隻青蛙，寬寬的嘴巴、鼓鼓的眼睛、肥肥的肚子使它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不許你多說話，否則就把你的嘴巴給縫起來。」淚婆婆拄了拄拐平靜地說道。
青蛙舔了舔嘴唇又眨了眨眼睛，鏡子里如水波的漣漪般緩緩變得模糊又緩緩變得清晰。
此時，鏡子里出現了黃毛的身影。夕陽下，它正在一遍又一遍地用前蹄刨地，然後銜著一粒種子扔進坑裡。-
淚婆婆用手一揮，畫面像迴流的洪水疾速地跳動著，然後緩緩停下。畫面中是一位英俊的年輕人，他正在一筆一劃地寫著什麼，又甩了甩鋼筆，繼續低著頭。
金毛看了看淚婆婆的臉，發現有兩滴眼淚正從她的眼角順著那兩道深深的淚痕滑落、交匯、滴下。
當那滴眼淚掉在華麗的地毯上的一瞬間，時空彷彿出現了倒流，周邊的物體不斷變換：木門、地毯、窗帘、玻璃、野草、溪流、山峰、雲朵、朝陽……還有淚婆婆的臉在不斷變得年輕，然後又不斷變得蒼老。
時空在迴旋著，時空在伸縮著，時空在變幻著……
叮——
他們正站在客廳的大門前。
叮——又一聲門鈴響。
咯吱——門開了。
「請問這裡是淚婆婆家嗎？有您的一封信。」郵差在門外說完，然後把信放在了門口。
管家貓將信叼起來送到淚婆婆的手邊，她接過信看見信封上只寫著兩個字：神葉。
她繼續拆開信封，抽出信紙，打開一看，紙上是一片葉子的圖案。
呼——淚婆婆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隨後信紙開始燃燒起來變成了灰燼，信封則嗖地一聲飛走了。門外的景色瞬間由晴空萬里的白天變成了漆黑一片的深夜。
「小金，將我雨靴取來。」淚婆婆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裡屋。
「您要出門嗎？」金毛問。
不等淚婆婆回答，門已經關上了。
突然，窗外開始電閃雷鳴，狂風暴雨嘩啦啦地打在玻璃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