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揚名
沈無濁恍然,搞了半天,是這兩句話傳到了這裡來了。
不用說,肯定是項宏的意思。
這兩句話意義簡單,且能極大的激起人的報國之志,越是年輕熱血,聽了之後便越是澎湃。
若沈無濁是皇帝,恨不得立馬就將這兩句話傳遍天下,讓天下學子...不,應該是天下所有人都聽到才好。
不過現在也沒差,國子監不僅是帝國培養人才的地方,也是帝國喉舌,網織輿論之所,項宏故意為止,不必說,接下來便必須要大肆宣揚一番。
「先生謬讚了。」沈無濁做出一副謙虛的樣子。
先生滿意點頭,示意沈無濁坐下,隨後對眾人道:「剛剛老夫說的兩句話,爾等可聽清楚了?」
「聽清楚了。」眾人齊聲應道,隨後一人激動問道:「敢問先生,這是哪位大儒說的話?」
先生笑道:「大儒嘛,他現在還稱不上,不過將來就不一定了。」
「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先生指著沈無濁道:「因為這兩句話,都是出自他的口。」
眾人聞言震驚,再度轉頭看向沈無濁。
沈無濁只得應道:「脫口而出,讓諸位見笑了。」
「沈兄過謙了,我等碌碌之人,便是絞盡腦汁,也說不出這等振聾發聵之語。」
「沈兄憂國憂民,吾等不如也。」
「不愧是盧老弟子,當真不落凡俗...」
吹捧一兩句就得了,沈無濁倒也能坦然受了,不過看著情況,這吹噓之語怕是半天下不來,甚至愈演愈烈,倒是讓沈無濁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好意思。
只是一點點。
先生見情緒高漲,也道:「爾等當牢記這兩句話,將來無論身處何種境地,是青雲得意也好,還是江湖失意也罷,當以此為戒,勿忘國恩,勿忘報國。」
「善,學生領命。」眾人齊聲應道,這趴也總算是揭過了。
不過沈無濁的形象一下就高大了不少,甚至有些高不可攀的意思在裡面。
這還只是在丁院,等這兩句傳遍了國子監,傳遍了京都,甚至傳遍了天下,沈無濁也算是留下的姓名,多少也能漲點聲望值。
「盧老在錦安,可還安好?」
沈無濁點頭道:「老師一切都好,不過前些日子陵州尚有災情,老師心憂百姓夜不能寐,待六皇子殿下前去賑災,這才又睡了幾個好覺。」
先生嘆道:「盧老雖已告老還鄉,但仍然心憂百姓,關心國家,實乃我輩楷模。」
沈無濁笑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由其民,老師平生之願,不過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而已。」
「說得好。」先生撫掌大笑,「盧老當為此言之踐行者。」
「先生說得是。」
眾人神情激動,再度稱是。
整整一個晌午時間,沈無濁都在眾人吹噓吹捧中度過。
這兩句怎麼可能僅僅說給丁院的人聽呢?其他三院自然也有先生說與眾人聽。
晌午下學之後,沈無濁還未出丁院的門,便被眾多學子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眾人都想一睹他的風采。
「諸位,若是再不走,膳堂的飯菜怕是都要涼了。」
沈無濁第一次感受到了成名的無奈,他現在只想讓眼前這些人讓開一條路來,實在是有點餓了。
最後還是關玉出面將眾人驅散開來,沈無濁這才算是逃出生天。
「國子監的才子應都是天之驕子,自然該有自己的傲氣,不過就是兩句話而已,幹嘛激動成這個樣子?」
沈無濁實在有些不理解。
關玉苦笑道:「沈兄,你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這兩句話傳出去,年輕一輩,沈兄當執牛耳。」
沈無濁不由咋舌,「這麼誇張?」
「如何算是誇張?」關玉道:「左傳雲,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沈兄只兩句話,便足以稱其一也。」
立功立言立德,這是所謂的聖人三不朽功業,沈無濁自然是聽說過的,聽到關玉這麼說,沈無濁竟是生出了幾分惶恐之意。
當然了,關玉這話的確是誇張了,只憑兩句話,無論如何也當不起這樣的高度,但名傳四海也足以了。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君,處江湖之遠則由其民,沈兄此言也有心繫天下之意,實在令人敬佩不已,相較沈兄,我這二十年的書也算是白讀了。」
沈無濁搖頭道:「關兄何出此言?說來道理不過凡俗,天下誰人不知?踐行此道之人不知有多少,不能說沈無濁說出了這樣的話,便將這種功勞也算在沈無濁頭上吧?」
關玉一愣,嗯道:「沈兄說得是,倒是我著相了。」
沈無濁笑道:「我等既是讀聖賢書,當學聖賢之理,解聖賢之意,此我解之意,或有幾分道理,關兄才能勝我十倍,若關兄肯解其意,我當敬聽之。」
關玉聞言哈哈一笑,對於沈無濁的吹捧,他倒是很受用。
「沈兄太過謙虛了,不過沈兄說得不錯,聖人道理千萬,沈兄能解其一,未必我不能解另一,不過沈兄之言,仍是大善,當傳習天下,教天下人聽了,平生報國之念。」
接下來便是兩人相互吹捧的時間了,好容易吃完了飯,短暫的休息之後,便又開始上課了。
跟沈無濁想象的授課方式不同,只是先生坐在上面,下面的學子們自學,若有疑難之處,便自己上去問就行了,有時候先生自己也會為眾人講解一些自己心得與先賢精要,總之,授課的方式比較隨心所欲,沒有固定。
其實想想也能理解。
國子監內的學子都是來自天下五州的精英,個個都是聰慧伶俐之人,還有很多都已經考上舉人了,這些人誰又不是個飽學之士呢?
先生們能教的,無非就是一些經驗精要而已。
而且眾人的偏好不同,讀過的書也不同,有的學四書,有的學五經,又不是啟蒙,統一學也並不現實。
不過卻也並非全是這樣,有時候也會統一的布置作業什麼的,偶爾也會有名師大儒前來講學,眾人自然也能聽得如痴如醉。
可惜,先生等了一整天,也不見沈無濁上前問他,最後也只能帶著失望之色下了學。
「張兄慢走。」
剛出了丁院的門,沈無濁便叫住了張尤。
「是沈兄啊。」張尤咧嘴一笑。
沈無濁笑道:「不是說好了一起喝一杯么,張兄走得這麼快,是不給我面子嗎?」
張尤連忙擺手道:「沈兄說笑了,沈兄相邀,我豈能不給面子。」
「那就好,張兄,請...」
「沈兄。」關玉遠遠的走了過來。
「是關公子。」張尤叫道。
關玉看了張尤一眼,隨後對沈無濁道:「正要尋沈兄呢。」
「關兄有事?」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想再與沈兄共飲罷了。」
可惜,沈無濁今日有事,只能拒絕道:「怕是不巧,我已經約好張兄了,我與張兄都是錦安人,正要好好聚一聚呢。」
「這...」關玉有些遲疑,很想說一句要不帶上自己,不過看見沈無濁眼神之中透出的意思,只得點頭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也罷,我就不打擾二位了,請。」
「關兄慢走。」
「關公子慢走。」張尤微微躬身。
沈無濁好奇問道:「張兄認識關玉?」
張尤嗯道:「沈兄剛剛才到京都,怕是不知,這位關公子來歷可不凡,乃是三姓四家的關家子弟,身份顯赫非常。」
「三姓四家的關家啊。」沈無濁眼神微動。
四家指的是四大世家,陰川張家,臨平鄧家,平州謝家與雲州楊家,這四大家族雖然財力雄厚,但若論名望與影響力,卻也很難跟三姓相提並論。
三姓,即關家、趙家、劉家,除了在士林之間有莫大名望之外,或多或少還跟皇室沾些親故。
如關玉出身的關家,現存都還有一位駙馬爺,算起來就連項宏都得叫一聲姐夫。
除此之外,還有趙劉兩家,且如今朝廷的三省六部,一半以上的官員都是出自這三家的門下。
就連左右二相的康蘭與王仁之也同樣如此。
相比之下,所謂四大家族不過就是暴發戶罷了,不說不值一提,卻也遜色多矣。
「原來如此。」沈無濁原本還想查一查關玉的來歷呢,現在倒也不必麻煩了。
「不管他了,張兄,我們走。」
三姓四家先拋在一邊,張尤才是今日沈無濁的目標。
兩人在丹水邊上尋了個酒樓,兩杯黃湯下肚,張尤便有些支撐不住了,臉色潮紅,頭暈目眩了。
「張兄且看對面。」沈無濁指著丹水對面的畫舫道:「錦安渭水之上也有畫舫,只是不知道京都姑娘比之錦安如何。」
張尤笑道:「京都之地人傑地靈,想必是勝過錦安多矣。」
「此言差矣。」沈無濁搖頭,「張尤身在錦安,豈不聞錦安佳人之名?」
「錦安佳人?」張尤明顯一滯。
沈無濁見狀繼續說道:「傳言此女有傾國傾城之貌,可惜無緣得見,實乃平身一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