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傳送
御龍京的二太子簡明言此時此刻已經深入到月老廟大陣前,周身真火如海潮般籠向月老廟,面前的三尺之地,如同一個皮球被按進去一個凹陷,這周圍的人血大陣已經讓他煉得七七八八,很快就能突破其防禦極限開出一個口子來。
天上的火雲盤旋不休,而且凝聚的速度比尋常隕獸降臨時更快,這說明這一次的隕獸不好對付。
想到此,簡明言心裡更是窩火。
他一邊用真火煉化大陣,一邊朝陣中被邪月老鎮伏在地上的鄭奇、白霞二人喊話:
「這月老廟門前寫明「生人莫入月老廟」,乃是死壤七煞之邪月老的招牌,憑你們斷不可能降服於他,當時為何不及時上報!」
洪爐界默認的規矩,在哪兒發現的逃犯,就地找最近的宗門上報,作為友宗,行雲宗弟子本就有義務及時通知御龍京來處理此事。
這位二太子一眼看上去就是個脾性暴躁之輩,鄭奇和白霞二人心裡發苦。
這件事還在其次,倘若師長追究起來,他們不聽李忘情勸阻執意犯險,導致火隕天災降臨,這就不是行雲宗能處罰的了,搞不好就要流放蘇息獄海。
「師兄……」白霞簡直快要哭出來,「怎麼辦?」
鄭奇更狠一些,一咬牙道:「沒辦法了,誰知道李忘情是死是活,即便活著,為了咱們的前程,也只能……」
他勉力撐起身子,高聲道:「二太子明鑒,說來慚愧,我二人不過是尋常開刃境,豈敢挑戰死壤七煞。敝宗的李少宗主向來很得宗主偏愛,可能自恃有宗主賜下的重寶在身,這才想獨力拿下這邪月老,我二人到此地時已救援不及……」
行雲宗、御龍京的宗主都有兩個繼承者,儘管簡明言自己也很努力以年少之姿成功進階切金境,位在天驕之列,但仍比不上他那驚才絕艷的亡兄。
理所當然的,御龍京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兄長身上。
偏愛,這是拚命修鍊的簡明言永遠也無法從他們的父親太上侯那裡得到的。
同樣是相較之下不出彩的那個繼承者,這個姓李的女人就是被偏愛的,此番即便是因她之故,錯失良機導致火隕天災降下,只怕也會被行雲宗包庇。
而在這個局勢當口,護佑御龍京百姓不力,這巴掌必然狠狠地打在他簡明言臉上。
簡明言怒火更盛:「刑天師的愛徒又怎麼樣,我今日饒不了這女人!」
真火隨怒氣陡然迸發,本就搖搖欲墜的月老廟人血大陣,在陣中所有人痛苦的哀吟中逐漸被燒融。
「破!」
一聲落下,陣法被融穿了一個大洞,而簡明言強行煉化,體內靈力也是十不存一。
「可以出去了!」鄭奇震撼地看著陣法的破口,慌忙道,「請二太子相救!」
「嘖。」簡明言拄劍在地,正要讓御龍京其他修士進入,忽然背後飛來一腳,直接把他整個人踩進地里。
一個少年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火氣挺旺啊兄弟,借過咯。」
誰?!
誰敢踩他御龍京二太子的尊背?!
「放肆!」簡明言勃然大怒,但轉眼間,那少年已然鑽進月老廟裡,只留下個背影。
……
「仙師來救我們了……」
月老廟裡,滿地都是被吸了血氣的凡人們,一個個面容蒼白、皮肉枯朽,這一遭過後,即便活下來,也是元氣大傷。
荼十九穿過正堂,一路循著這些人身上紅線的方向靠近月老廟後半處。
他看著滿地虛弱的凡人,喃喃道:
「這老東西,倒挺有想法的。」
此時,一個凡人努力爬過來,淚眼朦朧地抓向荼十九的腳:「仙師,請你發發慈悲,先救救我……我家中頗有餘財,願意供奉仙師以為報償。」
「是嗎?那我先驗驗貨。」
荼十九惡劣地扯開嘴角,反手就是一指戳穿那凡人的胸腹,帶著滿手的血收回來放到眼前。
他手背上生出藤蔓,很快將那血吸食乾淨。
奇怪的是,那些藤蔓吸完血后,荼十九彷彿也解析出了這凡人血中到底被做過什麼手腳。
「看來是用隕獸血激發這些凡人的生機在先,又以「結契」的法門剝奪其血氣,供養這陣法……」
蘇息獄海出身,無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死壤七煞中的「邪月老」屬於死壤聖殿的祭司長麾從,雖然修為上排於末流,但術法頗有其獨到之處,精通陣術、符籙、秘法,更以一手結契之法聞名。
荼十九望向空中,抓了一把空中飄散的紅線,「這老傢伙到底偷了多少隕獸血?」
說話間,那些紅線驟然繃緊,柔軟的線突然被拉作鋼絲一般,直接朝荼十九絞殺而去。
這一招來得又快又急,荼十九臉上多少有些錯愕。
一入死壤,永世為奴。死壤母藤對蘇息獄海所有的人都有絕對的制約之力,是以這些年試圖逃出蘇息獄海的犯人,遇到蘇息獄海的追兵只會瘋狂逃竄。
但很顯然,邪月老現在選擇了反抗……甚至反殺。
大量的紅線從前方層層屋舍的廢墟中噴涌而出,荼十九不得不釋放出藤蔓應對。
一時間巨大的藤蔓從屋頂、地下、牆邊瘋狂生長,和紅線絞在一起,彼此交鋒中,荼十九驚覺對方的修為已經恢復。
如果是其他追兵,此時面對邪月老掙脫死壤母藤的絕對約束這件事,只怕早已已經呆在原地,可荼十九無論從任何意義上而言都年紀尚小,對此異狀也只是略微詫異,隨後便進入了斗戰狀態。
「不錯啊,邪月老,難怪祭司長這麼看重你……不過趁著母藤枯眠期盜樹汁又偷隕獸血,祭司長可是很傷心吶!」
密密麻麻的紅線與藤蔓交鋒中,一道人影立在廢墟上。
「閉嘴!你這邪藤之子!老夫今日既得自由,待重振旗鼓,便立馬將掙脫死壤母藤的法子昭告天下!屆時人人皆得此法,蘇息獄海萬惡盡出,好叫你們這虛偽的「三都盟約」熱鬧熱鬧!」
「……」
「怎麼,沒話說了?」
荼十九拍手稱讚道:「好,真是個人才,等我宰了你之後,就砍一根母藤的樹根為你雕個像,就放在大祭司門口。你值得蘇息獄海所有惡人的崇敬,下回新來人的時候,每個人去母藤那受洗前先說一段你的故事……」
是個瘋的。
「哼,你以為老夫不知曉你在以交談拖延於我?」時辰已到,邪月老不在多言,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上品靈石拍在腳下,「老夫不奉陪了!」
他已等待許久,剛才的周旋也是為了最後啟動傳送陣爭取的時間,此時時間已至,傳送陣亮起的光芒包圍住了邪月老。
再有數息,他即將成功脫身。
「就此別過,終究是老夫更勝一籌。」邪月老冷笑道。
荼十九收了笑,他向邪月老伸平右手:「對了,我記得你的拐杖是祭司長所賜吧,你是不是忘了……蘇息獄海連根草也沒有,他哪兒來的木頭做拐杖?」
邪月老驟然一驚,下一刻,他手中拐杖驟然生出無數藤蔓,纏在他身上,藤蔓的另一端被荼十九拖住。
「可惡至極!!」
荼十九身影靈巧,穿過層層疊疊的紅線,一手強拉住藤蔓不讓邪月老被傳送,但畢竟邪月老此時掙脫藤蔓后是元嬰修為,他只是結丹後期,憑死壤藤蘿帶來的壓制仍顯不足。
一邊急著走,一邊死命拖,兩股力量撕扯下,荼十九到底差一個境界,慢慢被邪月老拉過去。
「那你就跟老夫一起走,等下便讓!」邪月老大喝一聲,千絲萬縷的紅線倒纏上去,元嬰期的功力壓倒性地把荼十九往他的方向拖去。
「嘖。」
荼十九回頭一看,周圍已無借力之處,瞥見個棺材倒落在旁,看起來是個重逾千斤的法寶,便毫不猶豫地用藤蔓捲住。
「糾纏不休!」
此時,外面御龍京和行雲宗的人馬已然殺入陣中,幾十道劍影轉眼間削斷困住凡人們的紅線,一個個如潮水般往外送去。
而看到紅線既斷得差不多了,外面驟然一陣密集如雷雨般的劍氣落下,白羽飛散中,月老廟的陣法終於支撐不住,轟然一聲炸開來。
「邪祟之輩,還不束手就縛!」
邪月老被死死困住,他深知這是最後的機會,因為上方化神期的那位御龍京鱗千古已經將目光投射而來。
鱗千古伸手一指,一道蛟龍的虛影順著臂膀衝下來,其目的明確,直指傳送陣,試圖破壞邪月老的傳送。
邪月老見狀,深知這一招不接,傳送陣必然不保,高喝一聲:
「左右皆是一死,老夫何妨搏命!今日若不得生天,毋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