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往後退了一步后，蕭朔月自己也愣了一下。

十三歲執行任務，十五歲見血，十七歲經歷全隊覆滅只剩自己一個……這之後，她就沒有應激反應過。

沒想到時隔多年，被隊長暴力整廢了。

以她的經驗，過段時間就好。

「我感覺——」見眾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看了過來，蕭朔月說，「一切正常。」

這話屬實沒有說服力。

尤其她現在臉色蒼白，上半身都是血跡，腳步虛浮，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

探機小隊被迫回憶起那日穿心的畫面。

大廳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最終，蕭朔月是扶著樓梯走下樓，快要經過一樓樓梯口的時候，自家隊長一個躍身落在了二樓走廊上。

消失在了視野里。

見屈道人目送自家隊長離開，站在沒動，蕭朔月乾脆靠在扶手上：「屈道人，有零食么？我先續命。」

屈道回過神來，從袖子里掏出一盒桂花糕，丟給了蕭朔月：「先墊墊，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三菜一湯，主食米飯。

澱粉升糖塊，蕭朔月幹了一碗米飯，這才覺得眼前陣陣發黑緩了很多，她看著幾乎沒有怎麼動過的菜，起身去添飯。

「我來。」屈道人接過蕭朔月的空碗，替她舀了一碗米飯，遞過去。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到蕭朔月隔壁：「那日……我看見了，那樣的傷勢，小朔月，你真的沒事？」

蕭朔月搖頭：「沒事。」

她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檢查胸口，被貫穿的地方不僅沒有傷口，甚至連疤痕都沒有。

和之前一樣，只有淡淡的紅痕，宛如絲線一樣。

屈道人鬆了口氣：「你三天沒下樓，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好幾次都想上去看看。」

但也就是想想。

那位這幾天都在守著，幾乎寸步不離。

蕭朔月啃著排骨：「我閉關進階。」

屈道人愣了一下：「那「掏心」？」

「隊長說，瀕死突破法。」

屈道人：……

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眾人：……

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用。

吃完飯，蕭朔月終於覺得自己活了過來，她端著一杯熱茶，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她看向大廳。

探機其他三人正在忙碌著。

大廳里鋪開了無數旗子，大小不一，顏色不同，少說也有數百面。

狐時和戒刃正在將旗子一面面展開，逐一驅動上面的符文，符文發光的旗子，他們會收擺到一邊收起來。

符文死了的旗子，他們會插在一旁的玉盤上。

「這是傳送陣的陣旗。」屈道人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尤其是大陣，每次使用前都需要檢查陣旗的靈力是否充足，不足的需要即使補充。」

蕭朔月：「玉盤是充電寶？」

屈道人笑：「這麼說也沒錯。」

陣符師張青一個人坐在客廳正中央，周邊是大堆大堆符紙，他正俯身畫符咒，眼底青黑，面如金紙，一副抽幹了的樣子。

屈道人順著蕭朔月的邏輯，「張青算是——子彈生產線。」

蕭朔月：「符咒都是人肉繪製？」

「是。」屈道人點頭。

蕭朔月：「你們符咒繪製居然沒有機械化。」

屈道人沒有聽懂：「嗯？」

「我還以為有符咒印表機，放顆靈石就能驅動……」蕭朔月說到一半，就見屈道人突然站了起來。

「符咒印表機！」

他端著杯子就往樓上跑，邊跑邊說：「小朔月，我去拿玉符記錄下來，回頭跟七科合作下，出成品給你設計費。」

蕭朔月喝了一口熱茶，視線再次看向客廳忙碌的眾人。

大型召喚陣。

這是要召喚隊友了。

蕭朔月回房間的時候，剛好在二樓走廊遇上了記完筆記的屈道人。

他塞了一片玉符給蕭朔月，磕磕巴巴地表達了：捏碎有熱水，可以洗澡。

蕭朔月正想感謝，就見屈道人身後的長劍都在顫抖，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方向，頭也不回的跑了。

她一回頭，果然看見了自家隊長站在門口。

某種程度上，屈道人的應激反應比自己嚴重。

自己也就是手心出汗，喉嚨發緊，肌肉下意識崩了起來。

不過，這些都能克服。

蕭朔月叫人：「隊……」

她剛出聲，就見一道虛影晃過，走廊空蕩蕩的，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連門外的地鋪也消失了。

*

蕭朔月洗完澡，補了一覺。

醒來時，夜幕降臨，樓下正熱鬧。

她走到窗前，歪靠在牆上看著外面。

巨大的陣法建在金屬花園裡，朦朧的夜色下，浮起數個圓形的光柱。

時不時有人通過陣法，出現在了花園裡。

早先到達的人，已經有了五六十人。

他們並沒有進宅子，而是在門外紮營，或三五成群聊著，或在一旁搭著帳篷。

搭好的帳篷前，已經點燃起了篝火，靈獸乖巧的趴在地上，時不時甩個頭抖掉身上的碎屑。

時不時有靈劍飛空，身上佩戴的鈴聲迎風響動。

仙氣飄飄和接地氣紮營結合，不衝突，不違和。

今天宅子里沒有開飯。

蕭朔月混到篝火堆里，靠臉刷了一盤烤肉、烤包子、烤菌菇，一躍上天台。

邊吃邊看。

時候才發現，自家隊長坐在屋檐上，手裡拿著一罐酒。

蕭朔月正打算上去用肉換酒，剛一轉身，就對上了自家隊長淺褐色的眼睛。

冷漠的，倒映出篝火，也爬上了夜色的幽深。

她一瞬間透心涼到腦仁。

一直到自家隊長收回視線，蕭朔月這才結束原地站樁動作。

她連啃了兩個包子，應激僵住的肌肉才慢慢緩回來。

看起來，表白的計劃要往後推推。

蕭朔月一盤晚飯幾乎要見底的時候，屈道人終於從宅子里走了出來。

他拍提著一壇好酒，御劍飛到空中：「敬諸位。」

底下眾人紛紛站起，或端碗，或舉杯：「敬探機。」

屈道人拍開封泥，仰頭就喝。

酒灌入喉嚨的少，灑在外面的多。

透明的酒液順著臉頰下巴滑下，增添了幾分豪邁洒脫。

他將酒罈往地上一摔。

「哐當！」

屈道人高聲：「我就一句話，我們不勝不歸!」

無數酒碗杯子紛紛砸在地上。

在一片碎瓷聲中，探機百餘名隊員異口同聲：「不勝不歸。」

屈道人動員結束，御劍落在了天台上。

他站在蕭朔月身側，見她坐在欄杆上，也學著她翻身過欄杆，側身坐著：「怎麼樣。」

「士氣高漲。」蕭朔月中肯評價完，疑惑道：「你這麼大張旗鼓，智能不知道嗎？」

「知道啊，所以我每天都會跟它談判。」屈道人從蕭朔月盤子里，拿了一截烤玉米，邊啃邊說：「小智能，你要不要投降加入我們。」

蕭朔月腦子裡響起了久違的機械聲音。

【滾。】

屈道人聳了聳肩，看向蕭朔月：「如你所見，談判過程有點短。」

蕭朔月：……

「明天幾點出發？」蕭朔月找回話題。

「天一亮就走。你剛突破，境界不穩，這次就不要跟著去冒險了。」屈道人咧嘴一笑，「我給你留一壇好酒——」

蕭朔月則是想起自己被掏穿的心臟：「也留個傳送符，萬一頂不住了，我去撈你。」

屈道人是知道引路人戰鬥力的，和自己相差不大，這次進階突破，也只有三天。

沒有異動也沒有能量波動，估計是小進階提升。

那也沒多大區別。

要是自己整個隊搭進去了，她一個人跑了過來，撈人是不可能撈得到的。

多送個人頭還差不多。

屈道人想到這，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屋檐上的某人。

「好。」他從懷裡掏出一個傳送符，遞個蕭朔月，「零食和飲料我也給你多留點。」

*

第二天，蕭朔月下樓。

地上堆滿了零食、飲料、食材、一壇沒有開封的酒。

探機全隊已經出發，自家隊長——

蕭朔月轉了一圈，在門口找到了天台上的裴寂。

人沒跑就行。

她轉身回到屋子。

先吃飯。

小圍裙機器人咕嚕嚕滾著小輪子跑來，長長的機械爪子在地上挑挑揀揀，抱著一堆東西離開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蕭朔月猜圍裙機器人大概是去做飯了。

果然，十分鐘后，圍裙小機器人端著餐盤滾著輪子搖著小腦袋過來。

因為搖的太歡樂，它過於破舊的小圍裙，纖維已經脆的不成樣子，從身上掉了下來。

輪子一頓。

小機器人燈泡大的眼睛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一眼蕭朔月，最後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繞過地上的小圍裙，將早餐送到了蕭朔月面前。

吃完早餐，小機器人又送上了熱茶。

這麼光溜溜晃蕩了幾圈，蕭朔月有些不適應。

她想了想，回樓上拿出自己那件帶血報廢了的居家服，只用後背一面的乾淨布料。

以向日葵圖案為中心，裁了一條小圍裙。

她順手將圍裙給小機器人繫上，圍裙小機器人升級為：向日葵圍裙小機器人。

主要終於不是光溜溜的了

蕭朔月拍了拍小機器人的腦袋：「再做一份早餐。」

小機器人：【好】

蕭朔月愣了一下。

原來圍裙小機器人會說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