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林間獸蹤
韋爾恩深知在酒吧那些農民嘴裡問不出什麼,只能先聽那個什麼鏡子大師的話,去村子後面的田野看看。
雖說從一開始,自己的引路人——古雷特的雷索就說過,獵魔人不是什麼光彩的職業,即便替人們殺了怪物,自己也不過是他們眼裡的另一頭怪物罷了。但到自己真正和這些村民打交道才發現,獵魔人的處境仍比描述的要艱難上許多,村民寧可相信給什麼不可名狀的鬼神上貢,也不願付出幾枚克朗讓正兒八經的專家解決問題。
想到這裡,韋爾恩摸了摸鼻子,雖然自己這位「專家」先前還沒獨立獵魔過,但好歹也是蛇派正統不是?
等韋爾恩到了田間第一處稻草人旁,已是黃昏時分,獵魔人不再浪費時間,直接集中精神,啟用了獵魔感官。
所謂的獵魔感官,並不是獵魔人身上某個特殊的身體器官,而是獵魔人經過突變后感官的統稱,獵魔人只需集中精神,就能發現常人感官注意不到的蹤跡。
這隻稻草人本身並沒有什麼異常,硬要說的話,就是頭頂上編著幾根人類毛髮,隱隱散發著臭味。
稻草人周圍的蹤跡有很多,人的足印,小獸的足印,但都是鄉間田裡常見的痕迹,並不算特殊。
韋爾恩放鬆下來,環顧了一下四周,幾片田地算不上廣袤,被均分成十幾塊,田間零星散布著七個稻草人,一個個查看絕對是費時費力的大工程。
但韋爾恩眼下也只有這麼一條線索,為了自己獵魔人生涯的第一個委託能有個好看的結果,忍了!
田間的勞作是機械且重複的,連帶著稻草人的形態裝扮也是千篇一律,挨個排查到第五隻稻草人時,獵魔感官這才算髮現了有趣的東西。
「一塊碎布,有些老年人的汗臭,還有酒精的味道。」
韋爾恩開始整理思緒:
「嗯,酒館里的人說老托克失蹤了,不像說謊,那麼這塊碎布很有可能是托克的。這酒精的味道,是剛才酒吧里的黑啤?看來酒吧老闆還有不少事情瞞著我。」
雖然空氣里的氣味交錯,但韋爾恩還是很敏銳地在一旁被壓彎的麥子里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在裡頭扒拉了好一會,韋爾恩才找到了一根帶著血的稻草。
順著這個方向,沒走幾步就來到了森林的邊界,一股更加濃郁的血腥味湧來,即便不藉助獵魔感官,韋爾恩也在林間的土地上清晰看見了噴濺狀的血液塊。
「已經乾涸,呈黑色,是幾天前的血跡。這麼大範圍的噴濺,受害者的動脈在這裡被割開,已經沒救了。既然是動脈,那之後……」
韋爾恩正這麼想著,很快就在前方的路上發現了一灘又一灘的血跡。
天色逐漸暗下,但憑著獵魔感官,這點光亮足夠獵魔人進行追蹤了。
深入森林后,雜亂的腳印少了許多,偶爾能見到森林狼的腳印,在威倫,狼和野狗算是最常見的動物。
突然,一對奇怪的腳印吸引了韋爾恩的注意。
「雙足行走,赤腳,落點很輕,有肉墊。該死,不會遇上狼人了吧。」
韋爾恩的臉色有些難看,即便是獵魔人,也有不希望遇見的怪物,如果要列出個榜單,那狼人肯定在榜,力大無窮自愈力極強是主要原因,其次還有道德問題——狼皮之下是一個活生生的,受詛咒的人,通常還是個老實的好人。而壞就壞在大多狼人並不能掌控自己的另一面,在月圓之夜,平時再老實的人也會化為嗜血的怪物,
獵魔人與狼人的遭遇通常都是你死我活,很難有皆大歡喜的結局。
翻出雷索留給自己的筆記,韋爾恩差點氣笑了,如巨漢雷索的長相般,筆記在狼人這頁只有非常簡單的介紹:類人怪物,銀劍,詛咒油,照腦袋砍。
沒了?對,的確沒了!這位獵魔人前輩沒給自己的學生留下什麼解除狼人詛咒的浪漫幻想,只是告訴他該如何殺死狼人。
韋爾恩嘆了口氣,自己就不該對老師抱有期待。
不過,這條線索自己還是得繼續追下去,起碼要將委託人的屍骨帶回去。
順著血跡走進林子深處,事態變得愈發奇怪:在那疑似狼人足跡的附近,又出現了數個雙足行走的生物痕迹,但那分明是分叉的爪子!可以從爪子的形狀和間距判斷,爪痕的主人只有半人高,但數量卻有三匹以上。群居,個矮,兩足行走……孽鬼,水鬼?
想到這,韋爾恩抽出身上的鋼劍,應付這些個雜魚怪物,用鋼劍砍倒就行。
明明才入夜,林地卻迫不及待地起了霧,韋爾恩還聽到了霧中那不算可愛的低語聲,這下,它終於明白那幾道爪痕究竟是哪種怪物留下的。
突然,兩具精瘦的藍色身影兀地從霧中現身,揮舞著那纖長有力的爪子朝韋爾恩襲來,韋爾恩雙手橫握鋼劍,待那兩隻怪物逼近,驟然暴起,一劍將兩隻怪物攔腰橫斷。
但那兩隻怪物的身軀才碰到鋼劍,卻如同泡影般散去。濃霧的深處,發出了「嗤嗤」的怪笑聲,不知是不是那怪物的真身在嘲笑自己的獵物。
韋爾恩撇了撇嘴,他當然想過會是這情況。這怪物也不算什麼稀有品種,在威倫這鬼地方,小霧妖簡直比孽鬼還常見,倒不是說小霧妖比孽鬼還無害,恰恰相反,這種能熟練運用幻象害人的怪物,是群不折不扣的殺人惡鬼,威倫一年死在小霧妖嘴裡的旅人可比死在孽鬼這種小廢物爪下的要多得多。
……
「小霧妖是一種常見的怪物,把它從中間切開,確保腦袋和心臟分開就能殺死。」
「這麼簡單,為什麼要特別拿出來說呢?」
「簡單?在一片濃霧中剔除幻象的干擾找出它的真身可一點都不簡單。」
「啊?既然是常見的怪物,那獵魔人應該也有很多對付它的方法吧?」
「沒錯,對付小霧妖最有效的就是亞登法印,不但能極大程度延緩小霧妖的行動,還能讓它顯形。」
「亞登法印,那是什麼?」
「咳咳,我們蛇派的突變是用不出亞登這種複雜法印的。而且,我覺得昆恩阿爾德已經可以應付大部分戰鬥了。」
「我現在轉去別的學派還來得及嗎?」
「想得美,獵魔人學派幾乎都凋零了,我敢保證,除我之外,你找不到第二個能給你進行青草試煉的傢伙了。要不然,我也覺得以你的性格,就應該去獅鷲學派,你顯然更對那幫成天喊著騎士精神的傢伙的胃口。」
「那我們蛇派,遇到小霧妖只能等死了嗎?」
「當然不是,我說了,昆恩法印和阿爾德法印足夠應對多數情況了……」
……
韋爾恩微閉雙眼,感受著周圍空氣的流動,右手提鋼劍,左手捏出一個古怪的手印。
周圍的嗤笑聲漸漸隱去,獵魔人身旁的霧氣卻越發濃郁。
突然,一陣勁風攜著濃霧吹到獵魔人身前。韋爾恩也猛然睜眼,左手帶印快速朝前一推,一道藍色光波在身前掀起一陣氣浪,將身前的霧氣都震散了幾分,那霧中,一頭身材佝僂,面目可憎的畸形怪物被掀飛,仰面倒地,四肢不住撲騰試圖翻身起來。
獵魔人自然不會錯過如此良機,快步上前,一腳踩住怪物的頭固定,將鋼劍送進了怪物的心臟,那怪物劇烈掙扎片刻后,完全癱軟下來,死透了。
周圍的霧氣極不情願地散開,夜色映入韋爾恩的眼帘,對獵魔人來說,夜行的問題也不大,突變后的貓眼能讓他們在微光環境下正常行動。
「哦吼。」
等到韋爾恩真正看清周圍景物后,還是小吃一驚,除了自己處決的那頭小霧妖外,眼前林子的空地上已經橫了四五具小霧妖的屍體,斷肢四散,傷口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