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狼皮之下
而且,我已經聽到你們了。第一個傢伙喘的跟破風琴似的……
——利維亞的傑洛特-史凱利格的某次古怪委託
「也不知道人類的驗屍技巧對怪物有沒有用。」
韋爾恩嘀咕了一下,蹲下觀察其中一具還算完整的小霧妖屍體。
「鋒利的爪子直接貫穿了肋骨,粗暴地撕碎了心臟,喔,多少有些私人恩怨。」
獵魔人又走到一處斷肢旁,搖了搖頭:
「斷口整齊,沒有腐蝕痕迹,很好,至少我要面對的傢伙爪子上沒有毒素。」
韋爾恩粗略地掃視剩下的屍體,沒發現其他有用的信息。
「整理一下:鋒利的爪子,跟小霧妖相處得很糟糕……可以排除沼澤巫婆了,很好,我可不想滿臉泥巴地完成委託。活動區域從森林到農戶的麥田,嗯,不能排除鹿首精的可能,威倫這地方應該也沒有司皮梗出沒。當然,結合懸賞里提到的喘息聲,沒有比狼人更合理的解釋了。」
這時,風向突然變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打斷了韋爾恩的思考,因為這味道,聞起來不像怪物的血。
獵魔人循著氣味,繞著幾棵老樹兜兜轉轉幾圈,強化的聽覺捕捉到一些若有似無,疑似破舊風箱的喘息聲,這聲響要麼來自一頭垂死的野獸,要麼,是一頭危險的狼人。
「想開些,沒準是得了哮喘的睡美人,我還等什麼呢?」
韋爾恩自嘲著,一手扒開低矮的林木,另一手早已按在銀劍劍柄上。
「快跑!跑!我不能……控制……呼,呼我的身體啊啊啊!」
近乎哀嚎的聲音由那頭半人半狼的怪物發出,它渾身血污,臉部遍布細密烏黑的絨毛。
「別放棄,沒準是個體毛旺盛的矮人公主。」
年輕的獵魔人見對方能夠溝通,輕鬆地吹了聲口哨,鬆開了握住劍柄的手。
「我沒功夫跟你……開玩笑!呼呼呼……要麼跑,要麼……哼哼,要麼死!」
話未說完,那張布滿黑毛的臉徹底變成了猙獰的狼頭。
狼人整個人從地上彈了起來,手指微微顫動,一對利爪彈出。
韋爾恩背起雙手,面無表情地看著狼人縱身飛撲而來,口中輕聲念道: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一人一狼之間的距離轉瞬間拉近,狼人匕首般利爪近乎貼到了獵魔人臉上。
韋爾恩這才行動,左手抓著一顆銀色圓球,后發先至,趕在利爪刺穿自己顱骨之前用圓球擋住了它。
「噗」的一聲輕響,爪子輕鬆沒入圓球,狼人臉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而獵魔人的右手突然探出,狼人只覺眼前一花,一股突如其來的氣浪衝擊它的腿部,身體失衡的那一瞬,又有人沖著它的小腿狠狠踢了一腳。
狼人再也守不住平衡,摔了個五體投地。
韋爾恩默默地拍了下被反震得發麻的膝蓋,另一手捏出一個新的手印,旋即換作揮手的動作,一陣火焰自他手心湧出,籠罩著狼人的身體。
「呃啊啊……嗯?」
狼人的慘叫隨著火焰的散去戛然而止,這股火焰從出現再到消失不過一瞬,這連狼人的毛都傷不到。
然而下一刻,一聲炸響就讓狼人的慘叫聲經久不衰。
那枚被狼爪刺進的圓球,爆炸了——
……
「為什麼要把磨好的銀粉裝進罐子里?」
「聽好了,小傢伙,如果一個獵魔人只會用劍,
那他是活不長遠的。」
「那……帶上二十瓶燕子魔葯?」
「咳咳,你以後別說是我的學生。」
「我想說也不知道你是誰……」
「我自有我的考量。知道我的名字,呃,只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總之,這東西,叫做銀之塵,是對付那些懼銀魔物的炸彈,伊格尼法印點燃引線丟出去就行,如果情況緊急,直接伊格尼燒表面也能瞬間引爆。」
……
炸彈爆炸所造成的傷害以狼人的生命力來說無足輕重,但隨後炸散的銀粉卻令狼人近乎癲狂地嚎叫著,顫抖著,在地上來回打滾。
「一個小提示,狼人詛咒的副作用,是對銀嚴重過敏,而不是簡單的發癢浮腫哦。」
韋爾恩踱步到狼人近前,言語中不無諷刺。
而狼人的回應只是在喉間發出痛苦的嘶吼,但劇烈的翻滾動作漸漸小了下來,顯然是銀粉失去了作用。
「嘖,老師那傢伙看著老實,看起來偷工減料了啊。」
年輕的獵魔人自言自語著,說著,從腰間抽出一對樸素的銀制匕首,順手挽了個花后精準地將它們送入狼人的掌心。
「啊啊啊啊!啊嗚——」
此時的狼人正好面朝黃土,受銀器的影響,即便是短短的匕首也能將它的雙爪死死釘在地上,慘叫也愈發地返璞歸真,到最後完全成了刺耳的狼嚎聲。
韋爾恩一腳踩在狼人拱起的背部上,銀劍舉過頭頂,正欲將狼人就地斬首。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一頭毛色焦黃的狼從林中竄出,直接將獵魔人撲到一邊,救下了狼人。
「該死!」
韋爾恩低聲咒罵著,事發突然,慌張之下讓手裡的武器了脫手,不知落到了何處,自己現在仰躺在地,身上還趴著一頭準備將他腦袋咬下的野狼,可偏偏,接連打出兩個法印的他精神有些恍惚,別說是釋放法印扭轉戰局,就連獵魔感官都大打折扣。
獵魔人在和狼糾纏了一會後,以雙臂多處咬傷為代價合住了狼的上下顎,使出全身的力氣,一個挺身將狼甩下身體,再單手握住狼嘴,腰身用勁將狼翻倒在地,從背後抽出一把冒著寒光的匕首,從狼柔軟的下頜反覆刺入,任那頭狼的四肢亂蹬也沒停下手裡的動作,直至那頭狼的下巴血肉模糊,再也沒了生機。
等韋爾恩重新站起身尋找狼人的身影時,先前那片林地上只剩下微微閃光的銀粉,還有一把躺在地上的匕首,而令獵魔人皺眉的是,另一把匕首還在狼人手上,只是這隻手已經恢復了人形,並且成了一截斷肢。
「這個委託背後……沒那麼簡單啊,」韋爾恩從草藥包中取出幾片草藥葉子開始收拾自己小臂上的傷口,「但我操心那麼多幹嘛?我只是個獵魔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