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疾苦(中)
「曲陽!你大爺~!」
這個抱著孩子的女人正是當初的王倩。
「嘿嘿!九哥在呢,留點面子唄,倩兒!」
曲陽也許是長時間的悲憤,整日里靠著吃飯來發泄自己的不滿,如今也是肥頭大耳,大腹便便,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不由得想起那句:
「我把倩兒娶到手就是這輩子最大的成功!」
正是曲陽結婚那天說的,原話是:「九哥,我和你說實話,我這輩子啊,將倩兒娶到手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不用,不用,你們隨意,你們隨意。」
張柏文笑著搖了搖頭。又繼續道:「一會兒我就回了,佳怡那缺不得我,等她醒了要是沒見我,該難過了。」
曲陽和王倩臉色微變,想起王佳怡那張蒼白的臉,也不由得悲傷起來。
「怡姐……」
曲陽正猶豫著要說點什麼。
「曲陽!」
一旁的王倩急忙給了曲陽一拳並呵斥道。
曲陽苦澀的笑了笑,沒再說話。
「誰讓你九哥這麼優秀呢!你怡姐啊,這是被我迷住了,愛我愛得死去活來的呢!」
張柏文倒反而很輕鬆的說道。
曲陽和王倩二人見了,微微嘆氣,對視了一眼,曲陽從兜里掏出一張卡來,道:「九哥,這卡里有十萬塊錢,是我和倩兒的一點心意,怡姐這個病花錢的地方多,九哥你……」
「你們的事業剛起步,那麼大一家子人,現在又有了孩子,需要花錢的地方可不少了,自己留著吧!佳怡治病有我們兩家呢,不差錢!」
張柏文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九哥,我聽說張叔的公司最近也挺難的,九哥,你……就收下吧!」
王倩開口說道。
「好意我心領了,還是你們自己收著吧,我還有好幾十萬呢!真夠用了,別擔心,沒到那個地步呢。」
張柏文說道。見兩人又要開口,便急忙打斷,道:「我要真到了那個時候是不會和你們客氣的,還能挺挺,沒事兒的,再說還有佳怡爸媽呢,又不是我一個人扛著,安心收著吧。」
曲陽和王倩見狀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麼,無奈的嘆了口氣,最後將卡收了起來。
「我先回了,車到了。這鳳凰山公園啊,沒有佳怡陪著,我逛著挺無聊的,以後說不得就不來了!哈哈,走了啊,你倆也別多想,九哥有事肯定會找你們的。安心吧,啊,我走了哈。」
張柏文上車離開了。留下曲陽和王倩兩人一臉苦澀。
時間拉回到七年前那個周末。
張柏文載著王佳怡來到了鳳凰山公園。
「我說,陽子和倩兒怎麼這麼磨蹭呢!到現在了,連個影子都沒見著,這也不用腳蹬啊。」
王佳怡一下車看見曲陽和王倩沒跟上來,忍不住抱怨道。
張柏文停好車,走過來拉住王佳怡的手,道:「興許是兩人有什麼事不方便讓我們知曉,總得留給別人點空間吧。這會兒也正好就我們兩個人呢!正好說說話,說不得等會兒倩兒就給你拉走了,剩我和陽子兩個人乾瞪眼了。」
「哼!我一準兒把倩兒丟給陽子去,我呀!還是陪陪柏文吧。嘿嘿……」
王佳怡有些幽怨地說。
「那個,你給我寫的信我看了,真是沒想到呢!你……」
張柏文咬了咬牙,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眼睛死死地盯著不遠處正向他們駛來的自行車。
「曲陽,你活膩了?這都第十幾次了?你等我下車,我手給你掰折了。」
是王倩憤怒的聲音。
「這不能怪我啊,倩兒,我怕騎快了出點什麼事兒來,我才減速的。」
曲陽故作委屈的說道。
張柏文臉都黑得快出水了,看著曲陽和王倩,恨不得上去就是倆大臂兜子。
「那個……他們來了,我回家和你說。」
張柏文對王佳怡說道。
「好!」
王佳怡笑了笑,點頭回應道。
「曲陽,你別跑啊!給我站住!」
王倩怒吼道。
原來是曲陽害怕挨打,剛把車靠在路邊就棄車而逃了,車上的王倩險些沒反應過來,差點和車一起倒在了馬路邊上。
等王倩穩好車后,曲陽已經跑出五六米遠。
一邊吼著,一邊把車抬上停車區域。
「有些後悔了,不該讓這倆冤家來的。」
王佳怡嘀咕道。
張柏文就差給眼神配上一把四十米長的大砍刀了。
扶了扶額頭,努力將自己的情緒調整過來。擠出一個微笑來,說道:
「沒事兒,不差這一會兒。有的是機會!」
話音剛落,只見曲陽狂奔而來,其後是王倩。
「九哥,救我!倩兒瘋了。」
曲陽二話不說,直奔張柏文而來,一把拉過張柏文擋在身前。
張柏文:「我踏馬……」
「砰~」
張柏文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屁股著地,這一刻直接陷入沉思。
安靜了!
暫時的。
「啊!曲陽!」
王佳怡暴怒。
「不是,我本來……」
「啊!」
「怡姐,我真不是故意的!」
「曲陽,吃我一拳!」
「怡姐,鬆手,快鬆手啊!我要沒了!你快別使眼神了!姐!啊!王倩,我和你拼了!」
「看我過肩摔!」
……
張柏文原地懵逼,合著就沒有一個人來扶我起來?關心一下我摔沒摔壞?
你長大了,在哪裡摔倒,就要在哪裡站起來,江湖規矩,自己起來。
鬧劇最終結束。
張柏文笑容逐漸燦爛。
王佳怡看了看張柏文,或許是心虛,臉色發紅。
王倩則是一副大仇終於得報的快感,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去了。
嗯……曲陽
不愧是才在一場大戰中存活下來,外套都被扯開兩個大口子,只有一隻手還掛著。耷拉著耳朵,頭髮亂成一團,像個鳥窩。臉也擠成一團,像個苦瓜。脖子上還有明顯的抓痕,大概是來自王佳怡,至於手臂上的淤青,還顫抖著走不穩路的雙腿,大概是王倩的傑作。
「九哥~」
曲陽快要哭出來了,帶著哭腔喊道。
「咳咳,那個,我們要不進去吧?一會兒還得爬山。」
張柏文給了曲陽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然後說道。
王佳怡點了點頭,牽著張柏文的手,露出來一個可愛的表情,似乎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樣。
曲陽臉色更加蒼白了,無助地看著張柏文。
張柏文只是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領著王佳怡往裡走去。
王倩一看這場面,激動得又給了曲陽兩拳,嘴裡發出「給給給~」的怪叫聲,曲陽一個哆嗦,差點沒站穩。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和你來這嗎?」
王佳怡笑眯眯地看著張柏文問道。
你信里說:「此生見不到鳳凰,走一走鳳凰山也是好的。說不得來生我們可以涅槃,你化鳳,我為凰。張柏文,我實在喜歡你,那也許是愛?那便是我實在很愛你。我們會有來生嗎?如果有,也一定去化鳳成凰吧!」
張柏文摸了摸王佳怡的頭,笑呵呵地說道。
「其實,走一走也好,畢竟我們來了,儘管那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而我們也不會有遺憾,對吧?」
張柏文繼續說道,看了看臉蛋緋紅的王佳怡,連手也握得緊了些。
「誒!你說這倆人咋這麼不害臊呢?」
曲陽嘀咕道。
王倩眉頭一皺,有些不悅問道:
「什麼意思?」
說著,還給了曲陽一拳。
曲陽有些膽怯地看著王倩,眼珠子一轉,笑道:
「我的意思是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有些不雅觀。」
王倩不解道:「有嗎?」
「沒有嗎?」
曲陽問道。
「這有什麼的?大驚小怪的!」
王倩懟道。正要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突然。
王倩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眼神里充滿煞氣。
「曲陽!你無了!」
王倩怒吼道。
前面的張柏文兩人都是一頓,向後看來。
曲陽臉色不僅是不好看,而且臉都扭曲了。
「倩兒,開個玩笑,鬆手!我手要廢了!」
曲陽求饒道。
「誰讓你拉我手的?還有你臉湊過來是什麼意思?討打嗎?滿足你!」
王倩說著,掄起握緊拳頭的左手,直接落到曲陽的臉上。
「我滴媽!啊!疼~!」
「倩兒,我錯了!不敢了!」
曲陽的臉已經極度扭曲了,先是深呼吸一下,才痛叫道。
張柏文和王佳怡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哆嗦一下,看向怒氣沖沖的王倩,心有餘悸。
「那個,你沒把王倩這幾招學會吧?」
張柏文有些木訥地看著王佳怡,問道。
王佳怡笑了笑,沒說話,不再去看王倩和曲陽二人,拖著張柏文走了。
「你到底學會了沒?」
張柏文再次問道。
「你猜!」
王佳怡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那一瞬間張柏文的腦袋是空的,憑空響起一個炸雷。
「完了!」
張柏文暗道。
「倩兒,別鬧了!我們準備登山了!」
出於對曲陽的可憐,王佳怡還是為曲陽發聲了。
曲陽那感激的眼神都發光了,恨不得馬上給王佳怡磕一個,這不是男人該承受的痛苦。也不是一個女人應該帶來的傷害還附加暴擊。
「倩兒,怡姐說登山了,咱別鬧了!我骨頭架子都快散了。」
曲陽求饒道。
「害!你還別說,你是真的硬啊!手都給我打疼了。」
王倩大大咧咧的說道。
曲陽恨不得死!
這以後還有好日子過嗎?那肯定是沒有了。曲陽暗自下了個決心。
我要練好抗擊打能力,不然以後的日子就太難熬了!
你看,愛你的人在遇到問題的時候會想著如何去解決問題,而不是解決產生問題的兩個人。
這時候的太陽有些微熱,曲陽破爛的外套被他夾在腋下,王倩則是將外套套在曲陽的身上,兩個袖子在曲陽的胸前打上一個結。
「倩兒,我還是給你拿著吧,真有點熱。」
曲陽抱怨道。
「不!你就這樣就挺好的,你要是拿著我害怕你一個不小心給我丟出去了!」
王倩正色道。
「不會的!」
曲陽說。
「會的!」
王倩說。
「張柏文!第幾次了?還不快去把衣服給我撿回來!」
聽著王佳怡的怒吼聲,王倩更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對的決定。至於為何要和張柏文和王佳怡對比?好像這裡沒有其他男生。
山是美的。
鬱鬱蔥蔥的樹木,林間時而吹來的涼風,清涼的山泉水,懸崖峭壁上盛開的不知名的花。
遠一點是磅礴的,望而生畏,近一點又柔和的,心曠神怡。
山谷是更美的。
從兩山的身上各架起一條清幽的小道,右則入,左是出。
小道上有不知來處的泉水涓涓,小道下是匯聚的悠藍色水潭。吹過的帶著寒氣的風,對面的山崖上晃動的樹木上有些黑影,有人說那是這裡的新住戶,不知從何而來的猴子。
最美的是人,是散發青春氣息,夾雜著戀愛的酸臭味,悸動的心,在臉上展現出來的甜美的笑容。
「聽說可以在觀景台那看到猴子唉!」
王倩興奮地說道。
這時候的四人已經安靜了許久。
「最好是峨眉山山來的,給你兩下!」
曲陽同樣興奮道。
王倩給了曲陽一個內含深意的眼神,看得曲陽發抖。
「我,我幫你擋!」
曲陽笑嘻嘻地說。
「切!就你?」
王倩嘲諷道,但臉上微不可查地劃過一絲笑容,看曲陽的眼神又柔和幾分。
「我自然是幫你擋的!」
察覺到王佳怡的眼神,張柏文略微傲嬌的說道。
王佳怡甜美的笑著。看了看王倩和曲陽二人,沒有說話。
我已經擁有的,雖然我不明說,但卻有人時刻提醒我,我便不憂愁。
鳳凰山形似鳥。也許是山雞,也許是別的,沒有具體的,就在後來被人傳成鳳凰,儘管這裡找不到一棵梧桐。
「我們回去?」
幾人靠在觀景台的欄杆上,曲陽提議道。
遺憾是我聽聞這裡有猴子,於是我來了,卻發現這裡連只鳥也沒有。
幾人微微失落。
「回吧!」
王倩道。
張柏文和王佳怡沒有搭話,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握緊的手始終沒有鬆開。
而曲陽和王倩,也不知是何時開始,由王倩握著曲陽的手腕,說是有些累,要人扶,曲陽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那被握得有些發紫地手腕讓曲陽有些不高興,為什麼不是我的手掌呢?
可是事實上,王倩比曲陽還在狀態。至於累,不過事說辭罷了。
張柏文和王佳怡作為過來人,自然是看懂了。
曲陽雖然沒懂,但臉上的幸福感從來不曾少過雖然有時候會微微出現痛苦面具。
「下午去逛街吧?我正好買衣服。」
張柏文道。
這話自然是說給王佳怡的。
「好呀,我順便也看看!」
王佳怡點頭回道。昨晚王建國轉了兩千塊錢給她,讓她買衣服去。
「吃過飯我和佳怡去逛街,你們去嗎?」
張柏文問道。
曲陽和王倩對視一眼,都是搖了搖頭。
「我們就不去了,我和倩兒打算去看電影。」
曲陽解釋道。
「那去吃飯!」
張柏文說。
於是一行人出了公園,奔著最近的飯館去。
江湖菜,是這家飯館的名字。
隨便點上幾個菜,解決了。
買單是曲陽去買的,王倩竟然和曲陽串通好了。張柏文正要起身時,王倩急忙將張柏文按在座位上,瘋狂給王佳怡使眼色。
王佳怡只好拉了拉張柏文,才順利讓曲陽買了單。
「AA吧!」
張柏文還想掙扎一下,提議道。
「嘿嘿,這一頓是該我和倩兒請的!」
曲陽神秘一笑。王倩的唰一下緋紅,張柏文也不再勉強,和王佳怡相識一笑。
這是又成了一對。
「你們?」
張柏文想八卦一下,出聲問道。
「嘿嘿!不可說,不敢說啊!」
曲陽神秘一笑,道。
「我和倩兒先走了,你們忙你們的。」
曲陽拉著王倩的手,離開了。
而王倩全程都是一副羞澀的模樣,任由著曲陽拉起她的手離開。
「什麼時候的事?」
張柏文懵了。
「我也不知道!」
王佳怡懵了。
「算了,去逛街吧!」
張柏文不再糾結,收拾好東西,帶著王佳怡離開了。
畫面回到下山時。
張柏文和王佳怡兩人比較安靜的走在前面。
而王倩和曲陽則嘰嘰喳喳地跟在後面。
「那個,倩兒,你要不握著我的手吧!我這手腕都紫了。」
曲陽有些委屈的說道。
王倩也許是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了曲陽的手腕,臉色明顯的紅了起來。道:
「呸!誰要握你的手了,我這是走累了,讓你扶我一下。」
曲陽有些委屈,你這給我捏紫了,還說什麼走累了,你老人家活蹦亂跳的,也沒有累的表現啊!
「咳咳,要不你握我的手吧?」
王倩弱弱的說。
一向強勢的她,這時候也扭捏起來。
可曲陽是誰?
「我會好好愛你的!」
曲陽興奮道。但不敢大聲喧嘩,畢竟王倩的臉已經紅得像個蘋果了。
「呸!我……卧槽!唔~」
王倩正要再嘴硬兩句,就看見曲陽已經把臉湊上來了,卻是沒有像之前那樣一個拳頭還回去,而是愣在了原地。
我被強吻了?
王倩腦子都快炸了!
「走吧!倩兒,都快看不到九哥他們的影子了。」
也不等王倩反應一下,傲嬌的牽起王倩的手就去追張柏文和王佳怡去了。
曲陽心情大好,死死握住王倩的手,咧著嘴笑呵呵地唱起了甜蜜蜜。
王倩也終於反應了過來,由著曲陽握著她的手,這時候的曲陽竟有了那麼幾分,帥氣?
我的眼睛實在太小了,容下你一個人之後,便再沒有了別人的位置。
眼睛也沒有問題,看你的時候就的確只有你,別的人不是差你幾分,就是遠不如你。
張柏文和王佳怡離開江湖菜之後便也和曲陽二人一般,打了車去了萬達。
張柏文是要買衣服的。
這是王佳怡的想法,而同時也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錢包。
省著點,說不定還能給他買個手錶。
暗暗下了決心的王佳怡也不知道張柏文同樣計劃著,要給佳怡買個包。
我在為你考慮的時候,恰好你也在想著我,何其幸運相遇,又何其幸福的相遇。
終於,兩個人都買好了自己想買的東西。雖然為此借口各自去了一次洗手間。
「我們回去?還是你想去哪兒玩,時間都還來得及,要不我們再去抓會兒娃娃?」
張柏文說道。
「那就抓娃娃去!」
王佳怡答應道。
「這個好!張柏文,玩這個!」
「蕪湖~張柏文我們去賽車,你看!」
「張柏文,我們去玩那個,快!」
張柏文一頭霧水,忍不住問道:「不抓娃娃了?」
「啊?咳咳,那個,娃娃不好抓,我們玩點其他的!你看,那邊還在打撞球呢!我們快去,快去!」
王佳怡答道,然後催促著張柏文往撞球廳去了。
「你會嗎?」
張柏文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問王佳怡。
「不會啊!」
王佳怡乾脆道。
「那我們來這是?」
張柏文就差捂臉了。
「不會我們可以看啊,可以學啊!」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張柏文也就不說話了,看著王佳怡興奮的樣子,安靜地杵在王佳怡身邊。
我只要遠遠看你一眼,平靜的心就匆忙之間,掀起波瀾。
更何況我就在你身邊,我那雀躍的心更要逞歡。
……
回家的時間是五點過,劉素娟已經在門口張望了好幾次。
只有王建國還是苦著一張臉,心裡不是滋味。
「行了,這都第幾次了。說不得一會兒就回來了,看你那興奮勁兒,恨不得咱佳怡馬上就嫁給那小子似的。我都還沒……誒!我就說你兩句,你動什麼手啊!」
王建國本來就苦著的臉更難看了。
對張柏文的恨更深了幾分。
「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我這不是看時間不早了嗎?想著也應該要回來了啊!」
劉素娟道。
王建國悻悻沒說話,嘆了一口氣,看著張國強剛到院子的車,恨不得馬上出門去給張國強兩拳。搖了搖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王佳怡和張柏文竟從車上下來了,一臉興奮地往張柏文家去了。
原來是張國強不放心,得知張柏文和王佳怡還沒回去,便開車接來了。
張國強的臉都要笑爛了,和劉素娟打了個招呼,對著來勢洶洶的王建國哼了一聲,也回家去了。
「看看!這老小子是什麼態度!要是慧芬……哎!讓他得瑟去吧!」
王建國本來就難看的臉,此刻更複雜了,看著張國強高興的模樣,一時間感慨萬千。
「許久沒見他笑過了!這老小子!」
王建國進了屋子,剩下劉素娟還在張望,臉上洋溢著笑容。
「兒子,提上東西,我們過去!」
張柏文家,張國強一進屋便對正在給王佳怡拿零食的張柏文說道。
「你不是說你晚點去嗎?」
張柏文驚訝道。
「哼,我看那老小子沒安好心,我給你撐場子去!諒他也不敢整什麼幺蛾子來。」
張國強道,又慈祥的看了看王佳怡。
王佳怡只是笑笑,沒說話。
對於張國強和王建國的關係,心裡跟明鏡似的,平時都好到穿一條褲子的人,只要鬥嘴的時候就好像褲子被誰藏起來了一樣,誰也不讓著誰。
「好,那我們走吧?」
張柏文自然也是知道張國強和王建國的關係的,看了看王佳怡,又看了看張國強,開口說道。
不到一分鐘,劉素娟就把張國強和張柏文熱情的迎了進去。
王佳怡在原地凌亂,看著被關上的門心裡不是滋味。
默默掏出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佳怡回來了?快,你張叔叔他們在。陪你柏文哥哥說說話去!」
劉素娟見王佳怡推門進來,開口道。
「我和他們一起來的!」
王佳怡就差把委屈寫在臉上了。
「噢!我就說差點什麼,你看,都是媽不好,媽給你忘了!」
劉素娟醒悟,笑著說道。
「不想理你!」
王佳怡氣呼呼的走了進去。
「柏文啊!來來來,吃水果!」
「柏文,你要是看電視你讓佳怡給你開啊!」
「王佳怡!你怎麼回事啊?把家裡的飲料給柏文拿來呀!不懂規矩!」
……
王佳怡氣呼呼的,看著這個每次只要看見張柏文就搞得自己像是個撿回來的女兒一樣的媽,心裡就很難受。
「早知道又是這樣,我就在張柏文家呆著了!你笑什麼笑,吶,你飲料!」
將飲料遞給張柏文,惡狠狠的盯著他。
「王佳怡!你去把……」
劉素娟的聲音又傳來了,王佳怡瞪張柏文更凶了。
「阿姨,我去吧!我去!」
張柏文連忙接話,道。
「王佳怡!你怎麼回事?你……」
劉素娟眼看著就要暴走,這時王建國打斷了,看了一眼面前的張國強,說:「行了!讓孩子玩兒去,你過來,我和你說個事兒。」
「嘿!王建國,你……」
眼瞅著劉素娟就要開始對王建國發火了,張國強急忙說道:
「咳咳,素娟,讓孩子們去玩吧,我們說我們的事兒!」
這才消了劉素娟的火氣,瞪了兩眼王佳怡,走了過來。
王佳怡和張柏文趁機溜了。
「肘,跟我進屋!」
拉著一臉懵逼的張柏文進了屋去。
而劉素娟這邊剛落座,就看著張國強掏出一個盒子來,打開。
「這!國強你這是……」
看著盒子里的鐲子,赫然是之前張國強讓張柏文去取的那個鐲子。
連王建國也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鐲子,陷入了沉思。
「惠芬就這一個稀罕物件,還是柏文他姥姥傳下來的,這個你拿回去!」
劉素娟急忙說道。一個勁兒的給王建國使眼色。
張國強沒有回應,看著王建國。
「哎!你這老小子,我王建國上輩子欠你的是咋的?城南那塊地讓你拿去了我也就不說了,現在連我的寶貝女兒都賠上了!你啊……」
許久之後,王建國才幽怨地說道。
「他媽生前就喜歡佳怡,以前總念叨著讓柏文把佳怡娶來做媳婦兒。我是尊重孩子們的選擇,原打算佳怡出嫁的時候我再送給她的。誰成想老張家人爭氣,又給帶回來了!到底還是如了慧芬的願啊!」
張國強說著就將盒子遞給了劉素娟。
劉素娟正猶豫著要不要接,王建國發話了,:「收著吧!去把我柜子里的那個盒子也拿出來吧!」
說著又看了看張國強,等劉素娟進屋去了,才又說道:「真是欠了你的!」
張國強笑笑不說話。
不一會兒,劉素娟拿著一個黑色的盒子走了出來,順手遞給王建國之後,道:「你們繼續聊吧,我去廚房了!」
王建國接過盒子,劉素娟便去了廚房。
「打開看看!」
王建國將盒子遞給張國強,說道。
張國強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個平安鎖。
「沒想到你把這個拿出來了。」
張國強說道。
「哼!你當年將這個平安鎖讓給我的時候就等著這一天吧?老狐狸啊!」
王建國一臉上當受騙的模樣。
「我可沒料到,不然這鐲子你現在可見不到。不過,要是我真那麼會算計,佳怡出生那時候,我就該攛掇慧芬將鐲子給你送來了!」
張國強一臉無辜的說道。
「咳咳!」
王建國噎住了,將才剛送進嘴裡的茶水噴了張國強一臉。
張國強的老臉頓時一黑,看著王建國難受的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
「難怪慧芬以前經常念叨著要將鐲子送給佳怡,原來你指使的!」
王建國瞥了瞥張國強,不慌不忙的說道。
「屁!那是慧芬自己的主意,別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張國強瞪著王建國,沒好氣的說道。
王建國有些心虛的看了看生氣的張國強,連忙轉移話題,「談談彩禮吧!」
張國強一愣,「什麼彩禮?」
王建國看張國強來真的,頓時不樂意了。
「我嫁女兒不要彩禮的嗎?」
王建國差點沒跳起來。
「那鐲子不就是嗎?」
張國強臉不紅心不跳的瞎掰。
「呸!你個不要臉的老東西!那是給佳怡的!我還回了個平安鎖呢!」
王建國罵道。
「那是你給以後佳怡孩子的,可不是給我們家柏文的!」
張國強辯解道。
「我呸!你要點臉不?我是給他們倆以後的孩子的,給你孫子的!你爺爺的!」
王建國都氣糊塗了。
「我爺爺的?」
張國強笑道,繼續和稀泥,「果然,這東西是我們老張家的,合著跟你半毛錢關係沒有啊?不對,你還花了二十多萬來著。有二十多萬的關係!」
「老東西!你還不要點臉了,我,我踏馬弄你我!」
王建國氣得蹭一下就站了起來,那樣子要把張國強活颳了一樣。
劉素娟嚇得從廚房嗖一下出來了,看著暴跳如雷的王建國和賤兮兮的張國強,笑著搖了搖頭,又進廚房去了。
王佳怡和張柏文則躲在過道的牆後面,強忍著笑,和張柏文偷聽兩人的對話。
「消消氣,消消氣,逗你呢!這可是你家,摔的東西可是你自己的,別怪我沒提醒你啊!」
張國強一臉奸笑的看著王建國,只見王建國真就抄起一個茶杯就要摔來,張國強連忙提醒道,「好幾萬呢!不至於,不至於!消消氣嘛!」
看王建國平靜一些,張國強又笑道,「前幾年找到了一個清朝的硯台,我也不喜書法,正瞅著有些煩呢!咳咳,你看我們要不聊聊?」
王建國一聽,氣都沒了一半,坐了回去,夾著些許笑意,道:
「展開來說說!」
張國強見王建國心情平復得差不多了,開口道,「說是什麼一個文人的,我也記不住了。」
王建國的臉立馬又黑了幾分,捏了捏拳頭,看著張國強,恨不得馬上一拳過去。
「不過~」
張國強笑眯眯的看著王建國,來了個轉折。
「不過什麼?」
王建國有些好奇的問,帶著點興奮和激動。
「不過這硯台有點殘缺,估計你也看不上!」
張國強笑呵呵的說道,端起茶杯正要抿一口茶水,就被王建國一把搶了過去。
「上好的茶,是你不配!」
王建國將茶杯放在自己的面前,警惕地盯著張國強。
「可惜了!」
張國強嘆息道。
而王建國卻看都沒看張國強一眼,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張國強見王建國並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又嘆息道,「可惜那一方硯台啊!聽說那文人其實是個三品大員呢!」
眼睛時不時的關注著王建國的變化。
果然,王建國一聽這個連忙端起面前從張國強那裡搶來的茶杯,遞了過去,露出一個有些讓人反感的笑容。
「來,國強,喝茶,你詳細說說!」
王建國有些討好的意味,說道。
張國強這次卻嚴肅起來,看得王建國直呼好傢夥,賺到了,等著張國強的下文。
等了一會兒,張國強示意王建國添茶水。王建國耐著性子給張國強添上茶水,剛坐下就聽到張國強說:「沒了!」
「你都沒喝,怎麼沒了?」
王建國問道。
「我說硯台的下文沒了!」
張國強笑道。
果然,王建國的臉色又肉眼可見的黑了起來,身子都有些顫抖。
「不過嘛~」
張國強故意道。
王建國卻是不信了,有些陰沉的說:「有屁快放!」
連抬頭看一眼張國強的耐心都沒有了。
張國強也就不賣關子了,道:「硯台這事過去了,但我還有一幅畫,明朝的!」
王建國一聽,又來勁兒了。急忙問道:
「徐渭?沈周?還是唐伯虎?」
張國強白了一眼王建國,「你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呢?」
得,白激動了。
不過王建國的臉色倒也沒有變得難看,畢竟是明朝的東西。
但還是沒問,有了一次教訓就夠了。
「這兩樣東西喜歡嗎?」
張國強笑道。
王建國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看看!」
一副我馬上就過去驗貨了的樣子。
「我能騙你嗎?」
張國強說道。
「我能信你嗎?」
王建國回道。
「你看,生疏了不是,都成親家了,不至於,真不至於。」
張國強說道,看了看藏在牆后但沒完全藏住的王佳怡和張柏文。
「信你這一回!」
王建國咬咬牙,說道。
「只要能讓你這個老東西出血就行了!」王建國暗道。
「你家真有那個硯台和那個什麼畫嗎?」
牆後面的王佳怡和張柏文已經溜了。房間里,王佳怡問。
「有啊,那硯台少的那一角還是我砸核桃砸沒的呢!」
張柏文笑道。
這一天,彷彿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張柏文和張國強吃過晚飯就離開了。
再晚一點的時候,張柏文倒是來了一次。
將買給王佳怡的東西和王佳怡自己買的東西送了過去,而後又收下了王佳怡買給自己的東西高興的回去了。
時間又來到五年前。
張柏文生日後的一個月,張柏文和王佳怡結婚的日子。
同時也是曲陽和王倩結婚的日子。
這個婚禮格外的盛大,而這一切都是張柏文四人商量的結果。
四個人都喜歡中式婚禮的情況下,張柏文和曲陽此時如同古裝電視劇里大富人家的新郎,而王佳怡和王倩也和古裝電視劇里的新郎一樣。
缺少的是磅礴大氣的古樓和大院,取而代之的是高樓和大草坪。
婚禮進行時:
主持人道:
「良辰將近,滿座賓朋,請稍安安坐。婚禮顧問,溫馨提示,親朋好友,舉止之間,添彩增艷,天地此刻,白駒過隙,讓我們傾心以待。」
主持人開場:
「華夏者以華章之美謂之華,以禮儀之大稱之夏。禮者天地之序,樂者天地之和。九州幅員遼闊,華夏民族多家。千年傳承文化,萬代薪火相傳。」
婚禮賦:
「丙申盛世,瑞猴達樣。日吉辰良,風和日麗,金城執手,張、王,曲、王聯姻。鸞鳳和鳴,喜氣盈門。歡笑盡祥瑞,言談皆雅音。伴祥雲,沐清風,濃情滿懷。」
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張柏文和曲陽緩緩登台。只聽主持人道:
「詩經有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禮請新郎於漫漫塵世,尋你緣定三生的女子。」
接著是王佳怡和王倩登台。主持人道:
「今宵織女降人間,對鏡勻妝計己閑,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須脂粉污容顏。千秋歲,天不老,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禮請新娘登場。」
「輕輕地她向我們走來,巧笑倩兮,凌波微步。有如著青雲之美,又似踏流風之回雪。」
主持人有一種天生的魔力,而此刻的王佳怡和王倩也彷彿如主持人所說一般,登上了台。
張柏文和曲陽見王佳怡和王倩上台來,主持人見時機到了。
便道:
「請新郎恭迎新娘。君似青山多嫵媚,笑對人間風雨。今日九霄天地喜,瑤台七彩神女,似泉水,吾為仙侶。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張柏文和曲陽高興地像個傻子似的,急忙去將王佳怡和王倩迎了過來。只聽主持人道: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禮請新郎新娘漫步於花堂之上。
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不多時,主持人繼續道:
「禮請新人相視而立,禮請新娘卻扇展朱顏。」(男行拱手禮,女扇子動三下,侍女收走扇子。)
這是四人都有學過的,一切就緒后,主持人又道:
「新婦新婿叩拜天地,感謝天賜良緣。」
「一拜,賜良緣。」
「二拜,喜聯姻。」
「三拜,念雙親。」
張柏文等人按著之前排好的方式拜完之後,接下來便是拜父母,主持人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恭請高堂移步於花堂之上。」
這時候便是張國強,王建國等人上台去。只聽主持人道:
「感恩父母,禮請高堂入座尊席。」
等一行人坐下后,主持人道:
「感恩父慈母愛,禮請新人感謝父母養育親恩。」
「一拜,知恩傑。」
「二拜,記親恩。」
「三拜,報春暉。」
張柏文和王佳怡對著坐在椅子上的張國強,王建國,劉素娟幾人就是三拜。
然後是孝心茶,之後便到了夫妻對拜的環節。
主持人潤了嗓子道:
「禮請新人相視而立,新婦新婿對拜,舉案齊眉,相濡以沫。」
「一拜,詩題紅葉天授意,謝天賜良緣。」
「二拜,藍田種玉地作媒,謝地造美眷。」
「三拜,結髮成婚由海盟,謝天地成全。」
接著是父母退場環節,再後面是結髮:
「請新人行結髮之禮。儂既剪雲鬟,郎亦分絲髮;覓向無人處,綰作同心結。」
「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古語云,同枕而眠,謂為夫妻,禮請新人共飲合登之酒。金風玉露遇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白頭偕老。禮請新人執子之手,共赴人生美好、華美篇章。」
最後是散福、退場:
「只願人長久,千里共錦繡,新婚典禮圓滿禮成。新人持手中之喜糖,給大家散福,感謝各位來賓。」
主持人的結束語:
「銘記千年傳統文化婚俗感謝各位賓朋一同見證這濃郁中國風婚禮盛典,稍後新人準備薄酒佳肴,感恩各位賓朋共同分享。」(差點寫不下去了嗚嗚嗚,單身狗的悲哀!)
稍晚些,親朋好友大多早已離場,只是些有著血緣關係的親戚還在。
王建國一臉的鬱悶,正如當年邀請張國強和張柏文來家裡吃飯那天。
劉素娟向來是很堅強的,此刻已經成了淚人,甚至見王建國沒哭,還給了他幾下。
時間拉回到現在。
這是苦難來臨的一年。
王佳怡為張柏文生下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子。
卻在不久后查出胰腺癌住院了。
孩子在張國強和王建國的照顧下倒也算是無憂。
只是苦了王佳怡,整日的以淚洗面,還要承受病魔帶來的痛苦。
「張柏文,我難受!我們不治了好嗎?」
王佳怡不止一次的說過這句話。
而張柏文總是笑道:「大家都還等著你呢!佳怡。」
王佳怡卻是知道自己一日不如一日的身體,只怕是在醫院出不去了。
張柏文左右都在王佳怡身邊,憔悴的模樣像是個三四十歲的中年,哪裡還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王建國已經是一頭白髮,像耄耋之年。
張國強只大了王建國幾個月,現在像個晚輩一般在王建國面前溜達。
劉素娟也是大小病接踵而來,也到底不是個中年婦女的模樣。
張柏文打車回了醫院。
王佳怡還沒醒,蒼白無力的臉龐,再也不是當初紅得像個蘋果的臉蛋了。
張柏文靠在病床旁,坐在椅子上,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從兜里掏出一支煙,又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最後無奈的將煙收了回去。
眼神不再是清澈,而像是見不到底的混濁。
哪裡還有剛才鳳凰山下的一臉淡然,不過是強撐著罷了。
(突然有點短路了,等我理一理,爭取下章完美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