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坐在窗前的李玉痴痴的望著窗外。

油燈火光忍不住的跳動搖擺，像極了此時李玉搖曳的內心。如瀑般的長發自然的下垂，不添粉黛的臉上透著一股活力，山風拂過的面孔略顯稚嫩，倒也是個美人胚子！

作為後院的六人之一，也是裡面唯一的女孩子，有時候連老爺子也暗暗佩服這孩子的韌勁，堅持到現在也能說明一切。

在這一幫孩子里李玉又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女孩子天生就是該被呵護，天性使然理所應當。有時候老爺子暗暗猜想，如果沒有這個女娃，幾個熊孩子還能堅持下來幾個？李珉無疑算是能堅持下去的，身高馬大的東來應該也是，其餘的難說。

十二年前，當老爺子抱著襁褓中的孩子來到李家村的時候，恰好遇到了襁褓中的李玉，更恰好的是，倆孩子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在李玉父親的央求下，老爺子看了孩子一眼，取名李玉。李珉！李玉！冥冥之中，註定不了什麼，最起碼當時註定不了！

李家母親的奶水充足，自然便宜了某個小子。也不知是同食同宿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倆孩子生的有幾分相似，一樣的眉清目秀，一樣的招人喜歡。看起來有些靦腆的小李珉，在村裡人緣極好嘴巴又甜，叔叔嬸嬸一大片，但是嬸娘只有一個，那就是李玉的母親！

兩小無猜的倆孩子自幼很少打鬧爭論，唯一的爭論就是珉哥還是珉弟？這也難怪，就算老爺子也不知道孫子的具體時辰，也就由他倆去。

近幾年不知什麼原因，珉弟有意無意的逐漸變成了珉哥，變得自然而然。後院的小圈子在外人看來嬉戲打鬧親密無間，可老爺子又能感受出裡面的親疏遠近，根據性格態度意志情緒，分辨出十幾個小圈子。

有金有銀明顯近一點，畢竟一母同胞，可倆孩子性格迥異。年齡最小的有銀只有哥哥這一個圈子，也是眾人裡面圈子最少的。整齊的隊列喜歡落後別人幾分，不大的後院經常呆在暗處，呆在一個別人看起來不合理，卻又說不出毛病的地方！

最受歡迎的李玉圈子最多，長的好看性格上乘，包括李有銀也喜歡跟在李玉後面轉悠。李珉李玉一奶同胞，發小在一起的時間最長，感情也最深厚。李東來性格張揚，心思細膩，和憨彪的外形極為不符，在圈子裡以老大哥自居。李水生最為柔和，單從性格來說老爺子認為這樣的孩子能夠走的更遠，可世上的事又有誰能說的准？

破釜沉舟勇氣固然重要，背水一戰本不可取。凡事有個尺度，把握准了柳暗花明，把握不住窮途末路！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字如其人，清新秀麗力透紙背。紙上墨跡已干，風不定，人初靜，雲破月來花弄影！

清晨的山林，有些淡淡的薄霧尚未散去，遠遠看去若有若無，像是仙女舞動的輕紗。柔柔的陽光灑在少年的身上，稜角分明嶄露崢嶸！李珉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這一刻千山初醒！

隨意的活動了一下手腳，取水洗漱。吃完早餐，李珉望著爺爺：「您歇一會兒，我自己轉轉？」

「怎麼，嫌我累贅？」

「哪有，其實我就是這個意思！」

老爺子翻了翻白眼：「說好的尊老愛幼呢？」

李珉隨意收拾行李道：「別鬧，您又不老！難道您認為自己還算幼？」

「趕緊滾蛋，老規矩給你三天！」

「您幼多保重，回見。」背上粗布袋子轉身離去。

反應過來的老爺子啐了一句：「小兔崽子！」

半夜時分，睡夢中的老爺子聽見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立馬起身握刀！

「爺爺」

老爺子看見從外面進來的孫子，不由的眉頭微皺：「出了意外？」

李珉摸索著點起油燈道：「還行，就是路上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天亮以後我和爺爺再去瞅瞅」

老爺子舒了口氣：「早點睡吧，明早看看你口中有趣的東西。」

作為從小在山裡長大的李珉，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春夏秋冬草枯葉綠，該有的變換要有，不該有的變化就不正常！如同手中的斷枝和地上明顯被踩過的痕迹，老爺子低下身子看了看道：「你怎麼看？」

「附近的村民不可能來這裡，即便來到這裡也不可能在此地露營，爺爺你看這裡雖然掩埋過，但有篝火的痕迹。」

「繼續說。」

「附近的村民選擇生火的地方，一是靠近水源，二是遠離植被茂盛的地方，這個季節山火的可怕大家都清楚，可以排除是附近的山民。」

老爺子站直身子：「那會是什麼人？」

李珉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不熟悉這裡見不得光的人，十有八九是西面的狼崽子！季北城能阻千軍萬馬，卻擋不住身體矯健的斥候，過來個把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聽完孫子的話，老爺子嘴角上勾：「這麼多年誰又擔保季北城混不進夜照的諜子？沒有的話才奇怪。」

李珉搖了搖頭：「應該不是諜子所為，諜子都該有個身份，沒必要在這裡逗留，探路更不可能探到山裡，看火堆餘燼像在一月左右，剩下只有一個可能，外面進來的斥候想和城裡的諜子聯繫，無意摸到了這裡，畢竟翻山越嶺得兜一個大圈子，這樣才能遠遠的繞過季北城。」

老爺子抬頭嘆了口氣：「起風了啊！你不是一直想去落雲澗嗎，現在看來該讓你見見了。」

李珉瞪大眼睛：「裡面有什麼好東西？」

「去了就知道。」

即便以前見過此地的景色，當再次看去還是忍不住的暗暗稱奇。抬頭奇峰遮天，腳下清流潺潺，怪石卧波，瀑布飛流直下，直瀉深潭！

老爺子抬手一指：「跟我從那邊繞過去，跟緊了。」說完點挪之間朝著瀑布一頭撞了進去。

留下張大嘴吧的李珉：「這也行？！」說完不疑有他學著爺爺的樣子撞了過去。

進去這才發現瀑布後面別有洞天，一條隧道出現在眼前。這時候老爺子已經點起火摺子：「走吧。」行進了大約百步兩人停了下來，借著爺爺手中微弱的光線打量著四周。確定眼前是一個山洞，裡面堆放著十幾口大箱子，用油布嚴嚴實實的包裹著。

李珉默默的站在爺爺身後，望著山腹之中的景象心裡充滿了驚異，看著爺爺慢慢地打開一口箱子，更是說不出話來。

老爺子緩緩的說道：「爺爺早年間發現了這麼個地方，裡面有甲胄刀盾，現在送給你，希望你…不要辱沒了它！」

站在後面的李珉上前走了一步，雖然看不見爺爺的表情，但聽出了爺爺的落寞孤寂！低頭看去，上了一層黃油的甲胄光亮如新，一柄長刀色澤淡青，入鏡般的刀身冷氣森森，刀背隨刃而曲，兩側有兩條血槽及淡淡的花紋，護手上方刻著「天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