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封口費

明治廣告的工作告一段落，成員們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練習、學業來回穿插的生活節奏里。

一單歌舞在老師集中教學幾天並且大部分成員都熟悉動作后，就變成了不強制的自行練習，換句話說，成員們依舊可以選擇來公司借用場地練習，但老師指點和盒飯之類的服務是沒有了。

西野七瀨是選擇來到公司練習的其中一員。

最近她終於搬到東京，可以跟著大家一起練習了。

在租的房子里練習並不方便，一來唱歌跳舞的動靜容易打擾到鄰居，二來沒有等牆高的鏡子來確認自己動作。

之前落後於其它成員的進度讓她心裡積攢了不少幹勁，懷揣著這次既然進入選拔就要好好趕上進度的想法，西野七瀨來的要比大家約好的十點還要早上一小時，只是沒能想到，居然還有來得比她更早的成員。

西野七瀨一邊做著熱身準備，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打量著中森刃。

除開一進門時候相互打招呼的「早上好」，她們就沒說過其它話，舞蹈室只有對方隨著舞蹈動作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

對方耳邊垂下來的耳機線正隨著動作來回晃動，看臉上的汗水濕痕就知道練習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其實老師的要求不高，或者說是對偶像的要求不高，只要記下全部動作並大致達標，對方現在的樣子已經完全可以了，卻還在練習嗎？

她分明記得之前的自行練習中森刃都是晚來一小時的？難不成對方是那種偷偷內卷的類型？

好像考試對著高分試卷說自己其實完全沒學，隨隨便便就考這麼高分了，其實每天回家天天卷到凌晨的那種同學。

太可惡啦，西野七瀨心裡暗自腹議。

中森刃顯然不能聽到西野七瀨的內心想法。

她只能聽到耳機里單曲循環的歌曲又一次播放完畢。

趁著間隙，中森刃抬手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珠，站在原地喘勻呼吸，歇息片刻后拿出手機，暫停了又一次響起的歌曲前奏。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九點半，照慣例，今天就先到這裡吧。

中森刃走到角落拿起自己的水杯和毛巾，接著回想著剛剛的舞蹈。

感覺還是不太行。

既然已經在一單選拔時決定要努力了，自然要對得起自己心裡的標準。

她們的舞蹈畢竟是要跳給別人看的，看著鏡子練舞只能摳自己的動作和大框架，看不出細節上的問題，要是可以錄視頻，一遍遍反覆拉視頻看細節並糾正就好了。

這時候她又想起了伊藤萬理華桑的兩個月前剛買的iPhone手機，拍照錄視頻還有發博客都很方便...要不要買呢？

拿好東西的中森刃一邊想著一邊微微欠身，和西野七瀨道別。

「西野桑，那我先走了，拜拜。」

「好，拜拜~」

西野七瀨做完熱身，直起身回以一聲軟軟的招呼，眼裡卻燃起了一點都不柔軟的鬥志。

論努力的程度，才不想輸給年齡比自己還小的妹妹。

她帶上耳機，也開始了屬於自己的練習。

......

中森刃一路用毛巾擦著汗，走到休息室，輕敲兩下門便推門而入。

「啊！」

門還沒完全打開，一聲驚呼就從裡面傳到了她這裡。

有人正背對著她，在長桌前彎著腰，還沒等中森刃看清對方在幹什麼，對方就猛地直起身，轉過來看向自己。

是一實姐姐啊...

中森刃在門口處遲疑的止住了腳步，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怎麼感覺對方的舉止看起來很慌亂，自己打擾到對方幹什麼事情了？

「早上好...我嚇到一實姐姐了？」

「早上好，沒沒沒、先進來吧。」慌亂之中的高山一實仍留意到中森刃的髮際線和鬢角還有沒被擦乾的汗水，再加上對方搭在肩膀處那條練習時常看到的毛巾，很快得出結論，「啊哈哈哈，小刃剛練習完嗎？好早啊。」

「是的，一實姐姐也是來練習的嗎？」在對方左側，中森刃隔著一個座位坐下。

她一向起的早，當天是沒有明確規定時間的自主練習的話，就會在起床晨跑並且吃完早飯後就來公司練習，到公司剛好七點半，練兩個小時舞開始休息並等另一個人來。

嗯，如果對方有約她的話。

「哈哈哈，是啊，我先休息休息。」高山一實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也是休息一下就走。」只是一實姐姐怎麼剛來還沒開始練習就要休息？中森刃難免疑惑。

她接著用毛巾擦乾脖頸上的汗珠，只是擦得再久，也有擦完的那一刻，在來來回回喝了三次水后，她心裡的疑惑越來越深。

為什麼一實姐還不走呢？

高山一實僵硬的坐在原地，盯著自己身前的桌面，心裡只有一句話。

為什麼小刃還不走呢？

兩人各自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房間里只有喝水吞咽時發出的細微聲響，隨後這點聲響也消失了。

中森刃默默擰上瓶蓋。

說來也是，自己和姐姐們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姐姐們在拋話交流，而自己是被動回話的角色。

總是這樣的話，姐姐們也有可能會猜想自己不愛和她們交談吧，關係只靠一方來維持是長久不了的。

但每次熟悉的姐姐們和她說話，中森刃心裡其實是很開心的，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也能發現一實姐姐是一個敏感的人，萬一產生誤會就不好了...

這次就換自己主動找個話題吧！

提起精神的中森刃偷偷看了看不知為何已經開始搓起手肘的高山一實，順著對方的視線落在了長桌上。

長桌的最中間擺放著之前工作結束，【明治制果】給她們準備的慰問品，裡面放著些巧克力和點心，經過昨天的成員一擁而上的哄搶，點心已經不剩什麼了，巧克力倒是還剩下一些成員們不太喜歡的口味。

「那個...明治的慰問品很好吃呢。」

「嘶，啊！是呢！」反應很大的高山一實身體猛的一抖，聲量巨大的回應著，眼神慌張的瞟來瞟去，搓手肘的動作更頻繁了。

呃...到底是怎麼了？自己難道問錯話了？茫然之中的中森刃只好硬著頭皮接著聊下去。

「一實姐姐喜歡吃什麼口味？」

「啊？口味？啊那個白巧克力味的，但是抹茶味的也不錯呢，還有另外兩個口味也不錯。對對對，都挺喜歡的。」高山一實廢話連篇的技能倒是依然安穩地發揮著。

「...哦，那很好啊，我看黑巧克力剩了很多。」中森刃有些泄氣，接不下去了。

奇怪，是自己找話題的方式不對嗎？明明昨天下午對方拿了挺多來的。

「對對對，可能是因為不甜，所以大家不怎麼愛吃吧。」高山一實緊張的咽了口口水。

中森刃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麼對方今天的樣子這麼異常呢？對方平時總是會照顧她，她打算多追問一句。

「一實姐姐，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沒、沒有。」高山一實汗都要下來了。

「...哦。」中森刃失落的閉上嘴巴，不打算吭聲了。

休息室里的兩人又陷入了安靜之中。

高山一實摸了摸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水，果然第一次這麼干，她還是沉不住氣。

「那、那個、小刃，食物被浪費掉不好吧？」

「嗯！當然。」被搭話的中森刃立刻直起身板，提起精神看向對方。

「啊對對對，就是啊，這個慰問品，剩下的不都是黑巧克力嗎？我就是想著，啊，大概也吃不完。」高山一實站了起來。

中森刃視線跟著上移，以仰視的視角輕輕歪了歪腦袋，所以對方想說什麼呢？

高山一實靠近小刃，彎下腰來一把攬住肩膀，湊到對方耳旁。

中森刃下意識想看向左肩上的手掌，又因為對方彎腰湊到自己臉旁的動作將腦袋向後縮去，避開因為過近的距離而感受到的呼吸。

「我的意思是，小刃，咱們兩個要不要去把剩下的巧克力打包拿走？」高山一實小聲密謀。

這就是她的路線噠！把目擊證人拉入共犯，她記得小刃正好不愛吃甜的來的？

「...拿走？這樣合適嗎？」中森刃又往後縮了縮。

其實這間屋子就她們兩個人，不用用近乎耳語的方式交流的，但看一實姐姐一臉嚴肅的樣子，明顯沉迷於其中了。

「大家昨天都吃過啦，剩下的我們才拿的，現在這幅一看就是剩下來的樣子，萬一被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收拾走了怎麼辦，不能浪費啊！」高山一實著急了。

「...」

中森刃嘴唇囁嚅兩下，無聲地看著對方，第一次有被噎到說不出來話的感覺。

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原來一實姐姐今天舉止這麼奇怪，是想要拿走剩下的慰問品...怪不得自己完全猜不出來。

「拿吧拿吧~」看見小刃不說話，高山一實連聲催促著。

「一實姐姐直接拿就好了，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中森刃還想嘗試婉拒，雖然黑巧克力確實被剩下來了，她也不喜歡浪費，但感覺拿走屬於大家的慰問品回去還是不太對勁。

高山一實的身體猛地後仰，幅度很大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表情驚恐的像是看到了蟲子。

在遍地吃貨的乃木坂46，涉及到食物，不管是誰，言語上的保證都一點可信度都沒有，只有將對方拉入自己的陣營，利害一致才有可信度。

看著高山一實可以拿到番組上展示的表情，中森刃身體一僵，如果不是因為對方平時也經常是這幅表情誇張的樣子，她都要開始懷疑房間里有攝像頭了。

————少女分贓中————

「那小刃拜拜~」

「拜拜...」

砰~

高山一實心滿意足的帶上休息室的門。

中森刃沉默半晌，視線從門板移到手上的口袋，不由陷入沉思。

自己這次的主動搭話到底算是成功還是不成功呢？應該是成功了吧，還莫名其妙的被迫多了一袋「封口費」...

算了，不重要，中森刃決定放棄思考。

反正讓小實姐先離開房間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中森刃環顧休息室，確認沒有其它人才滿意的點點頭，如果被成員看到自己的小提琴就在手邊可就麻煩了。

她從角落的金屬立櫃里取出小提琴盒，拎著琴盒打開門探出小腦袋看了看，確定走廊上沒有成員才合上門，腳步匆匆的向聲樂教室走去。

雖然她從不主動提起自己會小提琴，但也沒有特意掩飾過，平時有工作人員問起就直接承認下來，只是補充一句很久沒練過了，水平一般。

再加上除了幾位熟悉的成員，她在其它人面前從來沒拿出過小提琴，大部分人都還以為自己只是隨便學過一段時間，水平就像大家的鋼琴愛好在繪梨花面前一樣不值一提，才避免了很多麻煩。

她還是下意識想隱瞞著一切有關於自己過去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