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靈魂的殘缺

清晨七點半，早起趕著上班的男人匆匆將汽車開出小區。

剛駛上大路，眼前就閃過一道白色的車影，險些剮蹭到他的愛車。

男人嚇了一跳，一腳剎車踩下去，破口大罵。

「甘霖娘！趕著投胎啊！」

隨後他看到在前方轉彎的麵包車露出了側面貼著的一排字。

他臉角一抽。

「撲里阿木......還真是投胎的......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叼著煙單手駕車的高朝聽到了男人的髒話，只是微微一笑。

白色麵包在市區里見縫插針，快速穿越車流。

今早起來的人們到了公司里可有得吹了。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今早被一輛殯儀車超了，很快，車手有職業水準。」

「那破車都不知道什麼年代的了，還漂移，我生怕他把後面的棺材甩出來！」

「嗨呀，巴不得他甩出來，見棺發財嘛，那可是大大滴好事。」

高朝抬手看了一眼腕錶，再次加快車速。

「記著我交代你的，下去了別亂說。」

「嗯。」李婉兒點點頭，「記住了。」

麵包車急速駛到一處郊區的工廠前。

高朝猛打方向盤，一提手剎。

「嘎吱~」

殯儀車一個甩尾，在地上拉出幾道長長的輪胎印子，停在了工廠門口。

高朝拉開車門，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抬手抖了一下西裝，夾起一根煙，走進工廠內。

李婉兒跟上他的腳步。

這個工廠似乎荒廢了很久，沒有人影，大門也滿是銹跡和灰塵。

「這麼偏僻？你說的門就在這裡嗎？」李婉兒好奇地問道。

「就是要這種鳥不拉屎，鬼都嫌棄的地方才好。」

高朝笑著走到倉庫的一個小門，對著裡面敲了敲，隨後拉開了門。

門后一片黑暗，高朝皺了皺眉，關上了門。

隨後他又敲了敲，再次拉開了門，仍是一片黑暗。

「你在幹什麼？」

李婉兒看他反覆開門，感到有些奇怪。

「這道門不太穩定，有時候會走錯。」

高朝滿不在乎地說道，隨後繼續嘗試。

終於，在他第五次拉開門后，裡面不再是一片黑暗。

那是一道幽深的隧道，散發著朦朧的幽藍色光芒。

「噠~噠~噠~」

腳步聲從那頭傳來，是個巨大的黑影。

李婉兒嚇得後退一步。

黑影一步步地靠近，腳步跺地有聲。

他走近后，李婉兒終於看清了他的樣子。

是個身高兩米左右的獨眼大漢，腦袋上還有一對鹿角。

「阿曼，走快點。」

高朝對著那個大漢催促道。

「你該早點來。」

名叫阿曼的大漢嘴上說著，腳步卻是略微加快了一點。

他走到門前停下，似乎並沒有越過門檻的意思。

「你又遲到了。」阿曼看著高朝，有些不滿。

高朝笑笑，摸著鼻子說道：

「你知道的，最近有很多哥們不太老實，總想從我這裡劫一票，教育他們花了點時間。」

阿曼冷哼了一聲，偏頭看向李婉兒，隨後皺起了眉頭。

「她不完整了。」

「嗯，那些可恥的罪人乾的，我晚到了一步。」

高朝笑眯眯地扯淡。

阿曼冷著臉，瞥了一眼高朝後，

扭頭看向李婉兒。

「是這樣的嗎？」

李婉兒咽了咽口水，有些瑟縮地點點頭。

阿曼又是一聲冷哼，對著高朝說道：

「能不能找點新的理由？你再這麼干，他遲早會來清算你。」

高朝擺擺手，滿不在意地說道：

「我怎麼啦？我可是今年的最佳員工，規規矩矩幹活，他該獎勵我才對。」

阿曼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氣地說道：

「你這個怪胎......我真不知道他怎麼會容忍你做這種事。」

高朝眯了眯眼睛，叼著煙不說話。

阿曼和他目光交接，隨後飛快移開。

「走吧。」阿曼對著李婉兒說道。

李婉兒點點頭，走進了門后。

阿曼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走去。

李婉兒跟上他的腳步，剛走兩步，她停下身，看向正在關門的高朝。

「你可不可以沒事的時候去看看我爸媽？我媽媽挺喜歡你的。」

叼著煙的高朝淡漠地搖了搖頭。

李婉兒嘆了口氣，最後留戀的看了一眼門外的天空，轉身跟著阿曼走入黑暗。

「砰~」

鐵門被重重地關上，高朝吐掉煙蒂，走向停在外面的麵包車。

他晃悠著手裡的鑰匙，腳步輕快，似乎是剛搞定一單工作，還賺了外快，心情不錯。

回到車上，他剛準備發動汽車，無意間看到了被李婉兒放在中控上的那枚銀戒。

他隨手拿起來戴回手指上，自言自語道：

「姐姐啊，咱們就是一樁交易。我一年接客那麼多，哪能個個都動真感情啊。」

自嘲了一句后，他啟動汽車，離開了這個鬼都嫌棄的地方。

......

貼有『順風喪葬公司』字樣的麵包車停在一條小巷子里，周圍的人快速避開。

「真晦氣，這小子又停這，生意都被他攪合了。」

路邊早餐店的老闆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高朝微微一笑。

正愁不知道吃啥呢，就吃你這家......

隨後老闆就看著這個晦氣的西裝小子朝自己家的店面走來，臉色一苦。

「小高啊。」他假模假式地對高朝打了聲招呼，「又加夜班啊？」

「嗯。」高朝點點頭，看了看鍋里煮著的東西，「來碗混沌，四個肉包一根油條。」

點完吃的，高朝直接在路邊的桌椅上大馬金刀的坐下，對街坊們異樣的眼光視若無睹，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吃快點，吃完趕緊走。」

「幹嘛，才剛吃兩口呢。」

「叫你快點就快點，哪那麼多話，你不嫌晦氣我嫌晦氣。」

「怕個啥，不就是干殯儀的嗎，又不是沒見過死人，咱爸走的時候還是我背著的。」

耳邊傳來一對夫妻的嘀咕，高朝置若罔聞，一門心思刷著美女視頻。

早點被送上桌，高朝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喲，這不是咱們高朝哥嗎？」

一個尖銳的聲音突然在耳邊傳來。

高朝頭都懶得抬，繼續低頭吃東西。

聲音的主人在高朝邊上坐下，隨手拿起他面前的一個包子吃了起來。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乾瘦青年，臉色蒼白，黑眼圈很重，身上酒氣熏天。

八成是通宵喝完酒，出來覓食來了。

看到自己的早飯被人玷污，高朝皺了皺眉，扭頭看向這個不速之客。

「吃你娘的腿，你是狗啊？爹叫你吃了嗎？」

高朝很不給面子的破口大罵。

乾瘦青年冷笑一下，將包子丟到一邊。

「高朝，你小子擺臉子給誰看呢？」

這時又湊上來幾個小年輕，都是一身酒氣，目光不善地看著高朝。

高朝早就知道他們過來，懶得搭理他們而已。

他擺擺手，似乎正在驅趕蒼蠅一般，臉色不耐地說道：

「哪涼快哪呆著去，看見你，爺爺我就倒胃口。」

圍著他的幾個人，當場就擼起袖子想動手。

乾瘦青年抬手攔住，他四下看看，湊到高朝耳邊小聲說道：

「老萬走了，你一個狗雜碎，牛氣什麼？晚上走夜路的時候看著點，別讓老子撞見嘍。」

說完這話，乾瘦青年笑眯眯地拍了拍高朝的肩膀，和自己的幾個狐朋狗友離開。

餐館老闆有些畏懼地看著青年離開，重新端上兩個包子，送到高朝面前。

「小高啊，我說你脾氣別這麼大，得罪小卡這傢伙有啥意思嘞？」

老闆雖然挺嫌棄高朝把殯儀車停在附近，但還是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高朝笑笑，插起包子咬了一口后說道：

「有意思啊，當然有意思。我還等著做這幫癟三的生意呢。」

老闆無奈地搖搖頭，看了看正在遠去的青年後，繼續道：

「你小心點吧，我聽說小卡已經是超凡者了。」

聽到超凡者這三個字，高朝眼咕嚕一轉，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打了個哈欠，淡淡地說道：

「他就是個短命鬼，一會兒我就打電話叫特管所的阿sir來抓他。」

老闆翻了翻白眼，索性在高朝身邊坐下。

「小高啊，你別傻了。」

他一邊摸出煙遞了一根給高朝，一邊說道：

「咱們都是小人物，何苦得罪這些超凡者。再說了，特管所也未必願意管他啊，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高朝叼著煙點上，吸了一口后看向老闆。

「沒事兒，特管所所長的二舅公都是我殮的，我一個電話，特管所十萬特工就來整死這個傻逼小卡。」

老闆見他沒個正形，也懶得再勸，撇撇嘴起身離開。

高朝嘿嘿一笑，繼續吃飯。

吃完東西，高朝拍拍溜圓的肚皮，叼著煙結賬走人。

順著巷子拐了個彎，高朝來到一棟老舊的住宅樓下，順著樓梯上了三樓。

掏出鑰匙打開房門，他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地方。

一間小小的兩居室，很老舊，牆壁泛黃，角落的一些地方還能看到些許開裂。

高朝對居住環境要求並不高，住這裡就是圖便宜。

脫下衣服，他走進浴室沖了個澡，隨後擦乾頭髮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枕著手臂，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天花板后，抬手按在了胸口。

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立刻猶如蝌蚪一般遊動。

一團淡藍色的光芒從他胸口躍出。

那是李婉兒的靈魂，三分之二的靈魂。

高朝將那道光球拿到眼前看了看，隨後手掌一捏，光團瞬間縮小。

一個小小的旋渦在高朝手中顯現，光團逐漸凝實。

片刻后，一小塊幽藍色的結晶在高朝手中成型。

捻著那塊結晶湊到眼前再次看了看，高朝眼底泛起淡淡的貪婪。

他似乎很想佔有這塊結晶，吞噬裡面的力量。

這是『羔羊』的靈魂，經過提純后，凝結出來無垢結晶。

無垢結晶里蘊藏的純凈力量，對惡魔有很強的誘惑力。

這也是昨晚為什麼會有惡魔出現在李婉兒父母的家。

他們聞見味道了，想要來狩獵。

高朝不是魔鬼，但他對靈魂卻有一種本能的吞噬慾望。

這一切的起因，都源於一場交易。

一場起自五年前，為了活下來，用靈魂換取力量的交易。

高朝殘缺的靈魂，讓他不可遏制地想要吞噬別人的靈魂，去補完自己的那塊殘缺。

強壓下心中的暴躁和慾念，高朝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出一個篆刻著符咒的盒子打開。

裡面裝著一顆顆大小各異的無垢結晶，這是他這些年辛苦搜集來的。

吞噬靈魂並不能補完他的殘缺。

這種違背神靈旨意的行為，只會帶來短暫的滿足，隨後放大他的慾念，讓他變得更加墮落與貪婪，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淵。

將那顆來自李婉兒的結晶放進盒子里，高朝合上了床頭櫃的抽屜。

「呼~」他長出一口氣，「一盒子這玩意兒，真他嗎比五十個泳裝嫩模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