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書的，瞧我背後的字，大聲的唱
好似午後黃昏的剎那寧靜。
不大不小的聲音傳盪開去，令樓里樓外的聲音頓時消弭無蹤。
但唯獨窗外延伸而來的枝頭響著時起時伏的禪鳴，且遠空的濁風呼嘯而至，捲起了滿街沙塵從南至北，貫通街頭結尾。
塵屑瀰漫。
空氣焦灼。
一股寒意從眾人心頭升起，沿著脊背竄上了咽喉。
「你說……什麼？」
林寄人的聲音略帶顫動，但那是不可置信的遲疑。
唐歌揩著臉頰上的傷口，他端詳著指尖的粘稠鮮血，眸光從紅光里緩緩轉向林寄人：「我說，你爺爺我是不是給你臉了？」
「哈哈……」
林寄人聞言不禁脫口而笑，他環視左右侍從難以置信地說：「你們聽聽，哈哈，他說了什麼？」
「他說他是你爺爺。」王漢眼縫裡迸射出森寒的芒。
「他說他給你臉了。」李莽按著刀抬起凝重的面容。
「既然如此，那還等什麼？」林寄人像是恍然大悟展開雙臂，旋即甩手一放！
「宰了他。」
噔、噔、噔！
王漢李莽幾乎在話語聲起時抽刀，並在話落瞬時齊齊踏步！
兩人一左一右在行進間交錯身形，兩柄長刀從左至右擦肩變幻，霎時齊齊手腕一轉，刀鋒轉動對準了一動不動地唐歌！
嘭！
電光火石間，眾人只覺得耳邊一響眼前一花！樓外照進的陽光霎時間陡然消失，而視線里居然橫空緩緩轉動著一面木桌！
下一刻木桌四分五裂，四濺飛散的木屑猶如街外捲動的沙塵瀰漫著朦朧，並且在頃刻間消散。
現出了三道身影！
所有人的面容皆是大吃一驚，瞪大的雙眼也都看清了。
王漢李莽唐歌，兩柄長刀一壺茶壺，三人居然保持著對峙的站姿不說，刀鋒還被茶壺壺嘴頂著，另一把刀則被一條腿踩住了手腕！
茶香不禁瞠目結舌地注視，看著自信從容的唐歌緩緩抬高腿，旋即猛地一踹！
噔地一聲刀鋒驟然飛射向木柱深深刺入，而王漢視線剛從脫手的刀光中回望，就見眼前已有一隻迅疾的手朝自己伸了過來！
他雙眼一凝旋即瞳孔驟縮！
是茶壺！
嘭！
脆響立時響起，茶壺應聲而碎，王漢捂著臉哀嚎向後退步。而唐歌已經側身一轉，從鄰桌的桌上又抄起一個茶壺，再度轉身趁著舉刀要砍的李莽當頭一砸！
噼里啪啦，李莽的腦門登時爆碎開無數瓷片，他瞪著雙眼抬高眼珠，就見唐歌舉著巴掌高揚。
猛地一甩！
啪地一聲，一道五指紅印印在李莽的臉上，高壯的身體也緊跟著向後摔去！
茶客們目瞪口呆地驚呼：「哇！」
可掌柜地卻嚎了起來：「各位客官呀，別打了，如此行事叫小的難辦呀！」
掌柜說完就可憐巴巴地去拽林寄人的袖子，可對方強行扯開了手。
只見他惱羞成怒地扯住木桌一掀：「難辦？我乃探花郎，不能辦就別辦了！你們兩個給我打呀！打！！！」
王漢聞言面露狠色，當即踩著桌子邁步一躍，抓住刺入木柱的刀柄狠狠一抽，旋身就朝唐歌當頭劈下，且口中洪聲大喊：「無極刀——」
聲浪還在延續之際，唐歌突然詭異地後撤一步，單腳一踩板凳將其豎直立起。王漢登時張著雙腿直直坐在了堅硬的木沿上！
好似雞蛋碎裂，
那口中最後一個字的聲音頓時無限高漲，尖銳刺耳地吐出：「法~」
下一刻王漢捂著襠部跪在了地上，面色蒼白地弓成了蝦米狀瑟瑟發抖。
李莽見此厲色呵斥：「小子！你找死！」
唐歌抄起板凳在肩頭一甩，旋即勢大力沉地放落在身側，他挑眉一笑說：「你要不要也試試？」
李莽聞言登時雙腿綳直，旋即腳尖點地身體前傾，並且在下一刻猛地發力一彈！
刀鋒只不過剎那光景，一縱而過就削斷了唐歌抬起的長凳！
唐歌不禁側身凝眸，對李莽的身手頗為刮目相看。根據腦海中的提示，王漢是劣等家豬，可李莽卻是下等家豬。從等級劃分來看，這人的實力刀法都要比王漢高一個層次。
唐歌明白自己不可輕敵，因為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來第一次打架，而且方才獲得的錘法『千鈞』需要茶壺才能發揮順暢的手感，而現在手中的是凳子。
想到這手指不禁抓緊了凳沿，但他忽然驚覺，手中的錘感居然不曾消失。
這個瞬間唐歌似有所感，隨即抱著試試的心態橫下了長凳，主動邁步上前！
長凳在身前誇張地一橫幾乎飛出，可又緊跟著被迅速扯住另一頭掄轉回來，彷彿掄大鎚似的呼向李莽的臉！
果然，錘法還在！
刀鋒上斜！李莽不甘示弱更不敢掉以輕心，刀鋒對上木凳堪堪撞擊，唐歌一扯一拉，長凳彷彿隔空移動收回被他抓緊，然後推出去直接將李莽撞在牆上！
李莽被限制手腳無法施展，他咬牙憋紅了臉，單足踩牆強行將身體前推，隨後在掙脫地瞬間就地一滾，轉身的剎那旋身一抹！
刀鋒綻開的脆芒照亮中了眾人的眼眸，茶香不禁提心弔膽的屏住呼吸。
可唐歌橫轉長凳脫手一踹，李莽不及反應地被木凳砸中向後撤退，但剛等他懊惱地甩開長凳瞬間——
迎面飛來了白色的東西。
是瓷盤！
李莽眼珠瞪大面容慘白，他下意識揮刀向上劈碎了瓷盤，可唐歌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七八個瓷盤。
齊齊飛出！
噌、噌、噌、噌！
李莽後退之餘接連劈碎飛來的瓷盤，而唐歌則邁步高歌挺近，兩人在狹窄的過道里飛速一退一進。李莽在匆忙抬手間被砸飛了手中刀，可最後一個瓷盤卻被他險而又險地用雙手接住！
正當他欣喜若狂的要放出狠話時，只見唐歌踏步俯衝旋身橫轉，掀動的長腿竟吸引著塵屑繚繞升起，一腳當中踹在了李莽的胸口！
瓷盤四分五裂，茶香被封印在胸腔里的呼吸也順暢地呼了出來。
李莽倒飛著撞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了滿地碎片上，他登時如太監般尖聲叫了起來！
林寄人驚嚇地低頭一看，發現李莽襠部迅速被染作嫣紅。
「喂，探花郎。」
林寄人驚疑不定地瑟瑟抬頭，頓時就發現唐歌正一臉微笑地站在他身前。
「你……你別亂來。」林寄人嚇地雙腿發抖，但強撐著底氣喊出聲，「我爹是林家族長！我們林家在煙城威名顯赫，我還是探花——」
啪！
唐歌抄起瓷盤砸在林寄人腦門上，嘴裡連連說著：「探花是吧！探花是吧！浪是吧！浪是吧！儘管花是吧！給你臉了是吧……」
接連不斷的碎裂聲夾雜著林寄人的慘叫聲，一眾茶客登時嚇地向後退步。
唐歌打的差不多了拽起林寄人，對著身前血流不止的臉笑呵呵地問：「說說，爺爺是不是給你臉了？」
林寄人此刻已然神志不清，嘴裡只知道含糊不清地重複：「四（是）是四、四是四……」
唐歌甩手扔了人站起來，拍著手從腰裡掏出錢袋拋出。
噹地一聲，錢袋落在台上說書先生眼下，旋即在眾茶客齊刷刷的震驚目光里飄出一句話。
「說書的，瞧我背後的字，大聲的唱。」
茶香奔到門前望著唐歌離去的身影，眼裡滿是好奇和驚訝，她不禁覺得這幾年來自己熟悉的唐歌忽然變了。
似乎……變帥了。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起唐歌方才對她說的那句『就為了你這一口茶香。』
想到這，十八歲少女的白皙嬌容頓時浮起一陣緋紅。
而當唐歌離開后，茶樓內的茶客都圍著癱在血泊中的林寄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而茶樓高台雅座里就聽快板一響，說書先生唱道。
「落月樓，初一十五！打折促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