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一.你來當我的狗吧

果然對於男人而言，事業是要遠大於愛情的。

就在李白這樣想著的時候，新上任的市場部主管找到了他。

「李白，有個意向合作的公司商談，你準備一下數據做成ppt，一會過來會議室給對方宣講一下。」

從開始，到結束。

原話就這麼多。

新上任的市場部主管其實已經不能再用「新上任」來形容，畢竟從上任至今已經過去幾個月了，只是為了方便區分於那個「慘遭」降職的「原」市場部主管。

和「原」主管相比，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相同之處在於「原」主管幹過的事，「新」主管也在干，那些導致「原」主管降職的事情，「新」主管就像是生而知之的聖人一樣，剛上任就手到擒來，因此讓李白好是感嘆了幾天。

能當領導的就是不一樣，瞧瞧這適應工作的速度！

不同之處在於「原」主管對於部門工作的熟悉，「新」主管卻沒能跟上，因此在加劇了他們這些底層員工工作量的同時，部門整體工作的效率竟然反而還掉了一大截。

果然能當領導的就是不一樣，能人所不能，叫人欽佩！

雖然李白完全不知道這新上任的市場部主管讓他準備什麼數據，又是做什麼ppt，甚至對方是個什麼公司都不知道，想針對性的挑選數據都做不到，但是既然上司安排了工作，他肯定是要執行的。

因此一份徹底貫徹了市場部「總而言之先做，對錯不重要」信念的ppt就這麼完成了。

會議開始了，在前來商談合作事宜的人自我介紹之後，終於得知對方公司詳情的李白有過一陣短暫的慌張。

「怎麼想那個ppt的內容都和他們對不上邊吧…」

李白僅剩的一點點良心似乎在譴責他的敷衍，不過很快他就又振作了起來。

畢竟「做不做得好是能力問題，做不做是態度問題！」這句話是公司老總經常掛在嘴邊的話。

而作為一個合格的資深市場部員工，態度自然是要比能力重要的多的多的。

態度沒問題，那他就沒問題。

因此哪怕明知宣講的ppt內容和這場商談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李白卻仍然可以保持昂首挺胸的姿態，自豪的就像是在向對方大發善心的泄露商業機密一樣。

「很精彩！」

在李白的宣講結束后，對方率先鼓起了掌。

雖然李白覺得這些在他宣講過程中壓根就沒看過他幾眼的人可能連他講了些什麼都不知道，但是不管怎麼樣，對方鼓掌了。

還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因此新任的市場部主管也一副「主要還是我管教的好」的表情矜持的沖著李白比了比大拇指表示稱讚。

雖然李白覺得這個在他宣講過程中同樣就沒看過他幾眼的上司大概率也不知道他講了些什麼，但是不管怎麼樣，上司點頭了。

也是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雙方的商談會議進行的很順暢，先是就最近的熱門新聞各自發表了一番看法，然後在天氣變化、油價漲跌以及國際形勢等方面展開了深入的討論。

唯獨沒有半句和「合作」搭邊的。

「老總們談事情不是那麼直來直去的，有個意向就行了，剩下的事情自然不用老總們操心，他們只要搞好關係就行了。」會議結束后，新任上司餘韻未盡的教導著送人歸來的李白如是說道。

言下之意，

就是會議就該這麼扯來扯去不著正題才算是有效的會議。

李白本能性的覺得哪裡不對，但是想想對方離開的時候也是一副會議目標完美達成的滿足模樣，再聯繫上以往經歷過的會議情形，一時之間竟然覺得這句話很道理。

「一會把這ppt文件發我，我發給全公司都學習一下，加油干，李白是吧，我很看好你。」新任上司就這麼拍了拍李白的肩膀離開了。

哦對，還衝他眨了眨眼。

一副「我覺得你不錯，來當我的狗吧」的表情。

李白猜新任上司一定是個非常喜歡養狗的人，不過可能家裡有些什麼緣故，所以只能來拿人當狗養了。

其實當條狗也不賴，「原」上司的幾條好狗就算他被降職處理了，也沒被連帶責任。

在新任上司來了以後，那幾條好狗當然是想改換一下門庭，換換狗糧口味的，可惜新任上司對於養狗似乎有些潔癖，不喜歡養二手狗，所以一直拒之門外。

沒辦法，從古至今，男人最喜歡做的事無外乎兩種。

勸妓從良，還有逼良為娼。

至於逼娼為娼這種沒什麼挑戰性的事情，對於一些有高品味高趣味的人來說，實在是讓人提不起勁。

先前李白本以為新任上司是個無情的xp戰士，但現在看來，還是輸給了養狗的慾望啊。

不過也能理解，畢竟怎麼會有人不喜歡furry呢？

就在李白的思想躍遷穿過了好幾個黑洞，把那個「圖文無關」的ppt發出去，然後被新任上司群發至全公司的郵箱里后，他才反應過來。

「這算不算是被當眾處刑了？」

畢竟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壓根就和會議主題無關的ppt有什麼地方是值得宣傳的。

如果不是自己做的，李白甚至想用「撒把米在鍵盤上，雞都做的比你好」這樣的評語來形容。

「太強了！天不生李白，ppt界萬古如長夜！」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ppt曾當百萬師！」

「李白厲害呀！主要還是市場部新主管領導的好！」

但是在聽到同事們一致的稱讚誇獎之後，李白終於接受了現實。

看來一直以來，他對於自己的定位都擺的有些太過底下了，沒能正確的認識到自己的能力有多強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在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同事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他這方面的才能，現在新任上司一出聲大家就突然之間全都意識到了，但是這些都是些小問題，主要還是他有能力！

因此，李白膨脹了。

給上司當狗？

呵，這種事情已經滿足不了…啊不是，是已經阻擋不了他向上攀爬的野心了！

他有這樣強大的ppt能力，四捨五入比某個靠ppt騙了幾百個億跑路的人也就少了一張能說會道的嘴而已！

那麼打個折，一百個小目標總是輕輕鬆鬆吧！

於是，李白拒絕了新任上司的橄欖枝。

他是身價一百個小目標的人了，給人當狗？那你起碼得有一百零一個小目標的身價吧？

新任上司當然是沒有一百零一個小目標的身價的，一個也沒有，甚至一個小目標的一百分之一也…啊，這個應該還是有的。

不過新任上司有個神奇的能力，那就是李白身價的標價權。

似乎突然之間，在ppt被群發全公司后經常和李白熱情打招呼的同事們就像是突發惡疾一樣，只要見了李白就會不是肚子疼跑路就是眼睛打漂沒法正眼看他。

就連ppt也沒人來向他請教了。

李白的身價一夜之間連續暴跌，都不是跌停板還有熔斷這種程度了，是直接快跌到停牌下市的程度。

這要是進了a股，都說不定能留下一段神話。

困窘之際，李白突然想起了新任上司的種種好來。

雖然新任上司讓他加班比以前還多，但是願意讓他當條狗啊。

雖然新任上司一言不合就讓他坐冷板凳，但是願意讓他當條狗啊。

雖然新任上司…

呃…

「不知道現在當狗還來不來得及…？」李白突然間回頭是岸大徹大悟。

既然總要有人當狗，那為什麼不能是他？！

於是李白重燃了野心，這次…這次一定要做一條最好的狗！

「對不起…我來的不是時候…」只是新任上司身邊早就有了其他的狗。

來遲一步的李白，新任上司的膝下早已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來的……ppt也好，當狗也好，還是被邀請做那傢伙的狗也好啊…」冷冷的冰雨在李白臉上胡亂的拍，暖暖的眼淚跟寒雨混成一塊。

明明還沒到白色的季節，他卻已經感受到了白色的氣息。

帶著當狗未遂的怨憤，李白選擇了辭職，決定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第一次，有了工作，還得到了一個新任的上司，兩份喜悅相互重疊，這雙重的喜悅又帶來了更多更多的喜悅，本應已經得到了夢幻一般的幸福時光，然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辦完離職手續，收拾好自己個人物品離開公司后，回望這經歷的兩年間大大小小的事情，李白幾乎就要忍不住「啊！！！！！！！」的大喊出聲。

但是愛而不得只想保持最後尊嚴離開的他不能這樣做，因此只能默默離開。

當晚，李白頭一回到了家卻不想睡覺，於是下了樓隨意找了一個路邊攤，點了份烤雞架還有一些烤藕片，打算犒勞一下自己。-

寶成路上的夜宵攤子通宵達旦，做的就是流水生意，燒烤的味道李白嘗不出是好是壞，反正很便宜就對了，至於燒烤用的油有沒有安全隱患，材料新不新鮮，那就不是他需要關心的問題了。

幾口烤藕片下肚，破爛的摺疊桌上多了一個人。

「？」

來人這樣說道。

雖然李白知道碳基生物是沒辦法發出這個標點符號的音的，但是他確確實實聽到的就是這個意思。

難不成這是現在非常流行的，幻覺？

多看了一眼，來人竟然還和他一模一樣的長相，這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

「！」

李白是想嘗試發出這個音來回應的，但是很可惜，他只是一個無力的碳基生物。

「這樣啊。」

因此只能這樣回應了一句。

「你不吃嗎？」看著無動於衷的「幻覺」，李白總感覺有些違和感。

就好像這「幻覺」就應該搶自己東西吃一樣。

「不吃了，剛吃了不少烤串和一份炒麵，現在還沒消食呢。」

幻覺竟然說話還挺有條有理的。

等到李白心事重重的啃完了雞架，嘎嘎吃完了烤藕片，掏出一百塊結了賬，才又開口。

「吃好了那就上路吧。」

還沒來得及擦嘴的李白頓時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他媽的怎麼越來越敷衍了！」

隨著李白最後一個意識的消失，「啪」的一聲。

拉閘。

哦，對了，順帶一提，那次合作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