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菲斯特

他坐在天台邊緣，車水馬龍的城市，他那無神的眼眸之中，卻彷彿是最深的深淵。

他張開雙臂，彷彿想要擁抱，擁抱這個世界，雙臂卻再次落空。

俯視著底下車水馬龍的城市，一條條光線極速穿過，燈紅酒綠，城市的光芒照耀著少年的臉。

他的眼睛隨著一片絢麗的燈光飛馳而過而亮了起來，隨之而來是永恆的茫然。

最後他顫顫的往後挪著，雙腿再次踩到了這篇結實的混凝土上。

少年親切的在上邊踩了踩，大口的喘著粗氣。

宋慶願只記得他剛躺在他家那張舒適的大床上，剛沾枕頭，就到了這個至少有三四十層的高樓天台。

吹著冷風，他很懵逼，最近雖然有莫名其妙在家中的廚房醒來的癥狀，可他今天剛去看了醫生，醫生說是夢遊開了點葯。

可是這真的是夢遊嗎？

明顯不是吧？

這是謀殺吧！

這絕對是謀殺！

「你好，主人，初次見面。」那是標準的男聲，標準的有些詭異。

宋慶願獃獃的看著從後方陰影走出的不明物體，就像……影子，或者說，用一團人形馬賽克來形容他更加合適。

這不明物體盯著他的眼睛，可是太奇怪了，自己是怎麼覺得那是眼睛的。

「你是誰？」他身上現在一身冷汗，連滾帶爬向後摔去，這是什麼超自然現象。

「這個問題微不足道，主人，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那不明的物體，似乎在進行某種具象化。

宋慶願彷彿被禁錮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

不對，就是自己，就像……影子。

「你有什麼想要實現的願望嗎？」影子說著，聲音也與自己逐漸變得一致。

眼睛盯著宋慶願，在似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看透。

這種目光看的他一滯，身體不自覺的放鬆下來，理智重新回歸了身體，宋慶願極忙與其拉開位置。

「真糟糕呀，主人，那些為神明的遺產東奔西走，手足相殘之人，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費盡千年所籌備的局面，即將被最鋒利予戳破，而我將從苦難中重獲新生。」

宋慶願聽得一愣。

影子嘴角划起一道漂亮的弧度，可是再也沒有再繼續與宋慶願對視，只是往前挪了幾步，從高空俯視著這座鋼鐵森林。

「跟我交換，我能給你一切。」影子就那樣站在天台上。

他輕輕轉過身體，霓虹燈光映照著那與他一模一樣的背影，十分絢麗，卻又顯得十分孤獨。

就像……失去擁護的王……

說實話宋慶願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會想到這個中二比喻的。

反正他已經摸到天台樓梯間的門了。

正準備打開門，飛奔而下，卻出現了讓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影子微微一笑，微微向後仰去，原本穿在身上那身休閑裝如塵埃消散在風中，又如塵埃在風中重組，變成了一套筆挺的西服。

「將你的靈魂抵押在我這。」

「我會給予你我一切的力量，只要你停止對生命的追求便是死期來臨。」

「那時我將收走你的靈魂。」

宋慶願感覺大腦一片空白，如遭雷擊。

已經準備按下門把手的手卻鬆弛了下來。

只要一停止對生命的追求便是死期來臨。

「謹記吾名。」

「靡菲斯特。」

靡菲斯特向後墜去，

摔下樓去。

宋慶願本能的閉上眼，想象中的慘叫並沒有出聲。

鼓起膽子走到樓梯邊緣，想象中的血漬和尖叫也沒有看和聽到。

「你與他們不一樣，主人。」

「或者一樣，我不在乎。」

靡菲斯特平靜的話語從身後傳來。

他真的好像惡魔，無處不在，無所不能，但是宋慶願轉過頭，眼神相觸，這種憐憫，讓宋慶願想覺得這並不是惡魔的眼睛。

更像是……一個少年。

後背突然有有一股推力，將毫無防備的他推下天台，又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的聲音。

是那個靡菲斯特的聲音！

「啊啊啊！你是什麼玩意兒！」宋慶願從高樓墜下，劇烈的風刮的他面部管理失控，呲牙咧嘴的大吼道。

我還這麼年輕！我不要死啊！

然而卻不知為何，本該摔死在地上的他，卻如同風吹下的沙堆一般消失殆盡無處尋蹤。

「有一種力量，它總是想作惡，又永遠在造福，我就是它的一股。」

靡菲斯特站在天台上，輕輕柔柔的誦著，聲音輕靈的像天堂里的天使，低沉卻又如同地獄里的惡魔，他抬起頭來，原本英俊的面龐上卻流出了鮮血，胸口卻不合時宜的泛出聖潔的光。

「主人，我們的故事開始了。」他陶醉的眯了眯眼。

「我是故事中的魔鬼，而你是浮士德。」

「但是這個故事更加可悲，沒有上帝會在你命懸一線時送你上天堂。」

「只有一個魔鬼，是您最忠實的奴僕，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神聖的頌歌從他背後響起，他遙望著凌晨的天空，看著初生太陽的殘影，輕輕抬手，天色瞬間暗了下來，雨水瞬間滴了下來，並不安靜的城市傳來幾聲埋怨和驚奇。

惡魔打了個響指，神聖的頌歌就此打斷。

咚~咚~

兩聲鏗鏘有力的大號聲傳來，然後一段琴聲傳來，像是哭訴，像是悲哀。

「如此悲傷的故事，當然要配首悲傷的背景BGM啦。」

惡魔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