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青田村

青山郡是蒼雲國最大的郡縣，同時也是最貧窮的地域。

這是因為整個青山郡地貌繁雜，多是深山老林，能耕種的的土地不多，大部分平民一年到頭能不餓肚子就是生活無憂了。

青田村就坐落青山郡的一座無名小石山腳下。整個村落只有幾十戶人家，像這樣的小山村在附近還有很多個。

青田村的村民在此地已經生活了上百年，村子里多是姓王的人家，據說祖上也曾風光過，百年前由於躲避戰亂才來到此地。經過百年的繁衍，如今整個村子人口只有一百來人。

平時村民靠著幾畝薄田和打獵為生，一年到頭也落不下多少餘糧。好在像青田村這樣的小村落，四面都是大山，與世隔絕。官府也多有遺漏，不用繳納賦稅。村民的生活也算過得去。

村中的生活簡單平靜，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代一代的人在此地繁衍生活。

這天中午艷陽高照，村東頭的一座小院子中，一老一少正在忙碌著。少年穿著一身灰色短衫，看上去十一二歲的年紀。

院子中央鋪著一塊用竹子編製的竹席子，上面擺滿了三葉草和黃菊花兩種藥草。少年挽著袖子，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擺弄著這些藥草，正在晾曬這些草藥。

少年名叫張凌，今年十一歲，這些事情他早已經輕車熟路。

在他的身後一個麻衣老頭拿著一個水桶和木盆，正在清洗藥草根莖上的泥土。這些藥材金貴，清洗一番，能讓藥材的品相好上一些，也好多賣一些銀錢。

「咳…咳」

老頭雖然坐在板凳上，但身體佝僂，不時還輕咳兩聲。

「爺爺，你休息一會吧。」張凌轉頭對著老者說道。

「咳咳，再過幾天風小子就要去白石鎮了。不晾曬好這一批藥材，耽擱了可不好。」

「爺爺，這些我一個人就能做好。」

「咳，是嗎，我可記得上一批藥草，你小子不就耽擱了嘛。」

「啊，爺爺都半年了，你還記得呀。」張凌縮了縮脖子，見身後的老頭並沒有多餘的動作，鬆了一口氣。

「你當我老糊塗啦，這些事情我可比你清楚，你忘了這些都是誰教你的嗎。」

張凌撇了撇嘴：「我哪敢忘呀，這都是你老教得好。」

「知道就好。」

「你怎麼停下來，說話歸說話手上的活不要停。」

「是，學生知曉了，張夫子。」張凌翻了個白眼，隨手抓了一把老頭清洗乾淨的三葉草，擺弄了起來。

「嘿，你這兔崽子還學會賣乖了。咳…」張夫子甩了甩濕漉漉的雙手，輕笑了一聲，笑著笑著就輕咳起來。

「爺爺，你沒事吧。」

「咳，你小子哪來這麼多話，快乾活。」

……

張凌一邊晾曬藥草，一邊和爺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想到爺爺答應他，這次帶他一起去白石鎮。

他也有些興奮，畢竟從記事起他就一直待在青田村，他早就想見識一下外面的世界了。

不過爺爺這段時間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他要多幫助爺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黃昏，青田村的村民大都回到了家中，裊裊炊煙升起。村子中也熱鬧了起來，大人們的說話聲，小孩子的打鬧聲不時響起。其中還夾雜著幾聲雞鳴犬吠之聲。

張凌家裡也到了吃飯的時候，一個小木頭桌子上放著兩個盛滿了小菜的瓷碗，中間還有一個黑色的瓦罐，一縷縷的熱氣從中冒出。

「老了，老了，食不動了，小子把這魚湯喝完。」張老頭大口喝完了瓷碗中的魚湯，放下一個空碗起身向著屋子裡走去。

「爺爺，還有這麼多魚湯，你不吃了。」張凌正在埋頭扒拉著碗中的食物，聽到老頭的話語抬頭問道。

「你小子，別忘了把碗給洗了。等一下老夫還要抽查你的功課呢。」

「啊，爺爺，今天一天都在晾曬藥材，哪有時間做功課。」

「老夫可不管這些。」

聽到老頭這麼說，張凌連忙吞下了口中的飯食，差點被噎到。

這老頭脾氣怪得很，功課做不完他可有苦頭吃了。張凌不由得鬱悶了起來，一時間手中的飯菜也不香了。

一刻鐘后，吃完飯的張凌一邊走到水缸旁，一邊想著等一會怎麼應付爺爺的功課。

他的爺爺原本是個秀才，早年也曾在大城鎮待過。聽說還當過一段時間的夫子。很有學問，在整個村子里頗有名氣。

逢年過節，只要是寫字的活兒都被他爺爺包了。畢竟在這個小村子里村民樸實，能識字的人不多。能有一個秀才，也是整個村子里的榮耀。

因此他們爺倆在村裡的生活也算過得去。至於爺爺為何不去其他地方謀生，這還要說起爺爺的經歷。

老頭子少年時期家境富裕，早年考中秀才后意氣風發，有了這個頭銜，在附近的十里八鄉都是有名的。早早娶妻生子，生活不說大富大貴，也是衣食無憂。

但在十幾年前遭逢大難，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從此一蹶不振。爺爺到底出了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而他和爺爺並沒有血緣關係，張凌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也從來沒有見過他們。他是爺爺撿來的。

據他爺爺說他當時已經起了自殺的念頭，但在路邊聽到了一陣小孩的哭聲，在雜草堆中找到了只有幾個月大小的他。

之後爺爺帶著他來到了青田村，一邊養育他一邊教他識字做人。拿他爺爺的話來說，不求他出人頭地，但也要做個有文化的人。

看著旁邊屋子裡亮起了油燈，倒映著爺爺佝僂的背影，張凌拋棄了雜念，揭開水缸上的木頭蓋子，其中空空如也。一點水也不剩了。

今天清洗藥草已經用完了其中的清水，張凌暗嘆倒霉，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旁邊的一個木桶向著水井邊而去。

青田村人口不多，整個村子有三口水井。村東頭一口，西頭一口水井。剩下一口最大的水井在村子中央。

三口水井雖然不多，但也足夠村民們平時取用了。張凌他們家在村子的最東邊。出了門走上幾步就到了水井旁。

張凌放下水桶，正要打水。突然耳中聽見了一陣嘈雜之聲。他扭頭一看，只見村西頭似有火光晃動。

青田村本來就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整個村子只有一條主道一眼就能看到頭。

起先他還不在意，但身後的聲音越來越大，張凌眉頭一皺，心裡想著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現在天色馬上就要完全黑下來，按理說村民大都回家了，莫非是哪家的孩子走失了。

這樣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想到兩年前，一個和一般大小名叫大狗的男孩，就在一天里失蹤了。

大狗的爹娘可是急壞了，那天也是發動了整個村裡的村民尋找。最後在旁邊的一座矮山裡找了大狗，莫非今天也出現了這種狀況。

張凌想了想也不敢耽擱，身為青田村的一份子，這種事情他也是要去幫忙的。提著裝滿水的水桶向著家裡快步走去。

剛進到院子里，就看到爺爺披著麻衣正從屋裡出來。

「凌兒，出了什麼事。外面怎麼這麼吵呀。」

「爺爺，沒事，我看到村西頭有亮光，可能哪家的小子走失了吧。」

「那你趕快去看一看，可不要出什麼事了。」張老頭眉頭緊皺，看了下天色對著張凌說道。

「爺爺，你身體不好就待在屋裡，不要亂走，我這就去看看。」

「你小子，注意安全啊。」

「放心，爺爺。」張凌放好水桶，拿了一個竹竿就出門了。

此時，村西頭的火光大亮，已經不是先前他看到的小火光了，難道他猜錯了。

看這架勢，更像是走水了。

張凌連忙向著村西頭跑去。隨著他越來越靠近村西頭，他的臉色一變。他看到村西頭的幾間房屋正在燃燒，還能聽到了一陣凄厲的哭泣聲。

這還不是讓他停下來的原因，他還看到在火光中，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壯漢，手中正拿著一把把發亮的大刀，向著幾名村民身上砍。

「啊，救命啊。」

「土匪來了，快跑…」

「媽媽，嗚…嗚」

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向著整個村子蔓延，幾名驚慌失措的村民向著他的方向跑來。在這幾人的身後有馬鳴聲響起，兩個壯漢揮舞著手中的大刀興奮的狂吼。

眼前的場景張凌哪裡見到過，一時間被嚇得呆立在原地。突然身旁的一道聲音驚醒了他。

「小凌兒，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吵。」只見在他的身旁，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漢子從一道屋門裡走了出來。

張凌回過神來，此刻他背後一陣冷汗僵硬的轉了一下頭，一看旁邊的漢子竟是王風大叔。

「風子叔不好了，土匪來了。」

「土匪」

王風此刻也發現了不對勁，看到不遠處的火光和那些騎著高頭大馬的壯漢，臉色大變。

「爺爺」

張凌回過神來，想到爺爺還在家裡，連忙向著家裡的方向跑去。

張凌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向著家裡跑去。身後不時傳來慘叫聲，讓他背後冰寒一片，越跑他越覺得腳步虛浮，使不上勁。

終於他來到了家門口，一把推開了木門，就看到了爺爺正向著門口走來。

「出了什麼事，我聽見有慘叫聲。」

「爺爺，有土匪。」

「土匪。」張老頭臉色一變，身體一顫差點摔倒。

「怎麼會。」

不等張老頭詢問，張凌一拉爺爺就向著外面跑去。土匪進村了這裡是不能待了。張凌想到這裡離後山不遠，他們可以躲到山上去。

張凌拉著張老頭剛走出屋門，眼前就是火光一亮，在他的不遠處，一名壯漢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拿著長刀，正從一戶村民家中出來。而在他的腳下還踩著一個村民的屍體。

此刻整個村子已經亂做了一團，慘叫聲，哭泣聲，喝罵聲不斷。

張凌看到這名壯漢手中的長刀正在一滴滴的滴著鮮血，渾身一個激靈，連忙拉著爺爺向後跑去。

「那邊的老頭，別跑。」

身後拿刀大漢也發現了兩人，追了上來，張凌跑了沒幾步，張老頭身體一個不穩就摔倒在了地上。

「爺爺」

「小凌啊，爺爺跑不到了，你快跑。」

張凌拉著爺爺，想拉爺爺站起來，張老頭一把推開了他，讓他快走。

張凌用盡了渾身的力氣，爺爺還是沒有起來。急的他滿頭的汗水，他的眼中淚光閃過，眼前的爺爺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經過這一耽擱，身後的壯漢就到了他的身前，張凌只覺得腦袋一疼，眼前一黑他就失去了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