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三黃起步

總而言之，在介紹完目前的情況后，我們三個暫時都停在原地，默默地凝視著iPad的屏幕。

氛圍一時間十分尷尬。

其實，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向他們解釋。

剛才的那些言辭，除了能取得一些初步的信任之外，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效用。

之所以沒有繼續下去，是因為眼前還有更加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望著給Archer亮出一秒后被我飛速摁回待機狀態的iPad，跟乾淨的鋼化膜上映出的我大眼瞪小眼。

誠然，這上面頗有些傻獃獃的味道的我的臉，並不會比一前一後一紅一藍的兩位不同類型的帥哥更加吸引人。

但是，我還是堅持看著裝死中的iPad。

那份風雨欲來之前的平靜里，我充滿哲學意味地思考著。

要不要繼續呢？

現在，我放棄後面的八次抽卡機會和這台平板，將正在後台暫停了運行的那個打破了次元壁的召喚陣連同這個iPad一起毀屍滅跡還來得及嗎？

我深沉地思考著。

我從來不懷疑身邊的這兩位沒有這個能力。不論誰來都可以，反正把質量不錯的電子產品一刀兩斷肯定是做得到的。

但是，願不願意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按照我自己編故事的經驗，我很懂得這種奇遇背後一定會展開的故事邏輯的尿性。

現在的我約等於晉江綜漫文的女主人公。

雖然我覺得沒有哪個女主角會在小說開頭就讓心儀的男性動漫角色拿起了自己珍藏的R18本子，也沒有哪個女主角單身了二十年只喜歡二次元的男男CP彷彿一個荷爾蒙絕緣體，更沒有哪個女主角是在兩天沒洗頭還赤著腳穿著睡衣鼻子冒油地遇上帥哥們的。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二次元美少女，有著不會出油的賽雪肌膚和無時無刻都飄逸乾爽的長發。

相反，我是個頭髮不定期做柔順就會蓬起來、熬夜狀態下皮膚還總是出油的平凡女人。

想到這裡，我又看了一眼自己翹起來的額發和呆毛，冷靜地放棄了外貌上的搶救，轉而低著頭開始尋找拖鞋。

我拖鞋呢？

學園島在下雪凍死個人，愛因茲貝倫的城堡地上都是碎石。

剛才經過一番激烈運動，我的腳底板在冰涼的同時隱隱有些刺痛。要是下一場，如果還有下一場的話，我還是這樣，我可能會得老寒腿或者風濕之類的疾病。我才不要。

我繞著茶几走了半圈，總算在沙發下面找到了我之前隨便踢掉的毛絨拖鞋。

在這個過程中，兩位帥哥都沉默地看著我。

他們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都不算輕鬆，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是在互相戒備，不過我還是得裝沒看見。該做瞎子的時候就做瞎子，甚至根據情況還要連瞎子也不如，這是成年人世界的哲理。

和平最高。

既然都是正義的夥伴的話，就體諒下我吧。千萬不要打起來吵到深夜的鄰居們，其他都隨便。

熊本熊樣式的毛絨拖鞋總算給了我一點安全感。

我趿拉著拖鞋走到他們中間，深呼吸一口氣，然後舉起了iPad，試探性地問道：

「十連是沒有辦法中斷的。所以，宗像先生，衛宮先生，我們要繼續嗎？」

意料之中的半秒沉默。

但意外的是，他們的回答都很果決。

「如果這是你的意願的話，小姐。」

紅衣的英靈沒叫我的名字，眉頭微微蹙著，這讓他的目光顯得更加凌厲，要不是我曾經刷過fsn原作很多遍關於他的部分，還是很難察覺到他那股身經百戰的鋒銳沉冷的氣質之下些微的憂慮與擔心。

也是，我並非天賦出色身懷令咒的遠坂凜，也沒有可以向他證明的足以自保的能力。

他對我的安危產生優劣也很正常。畢竟衛宮士郎就是這樣的男人，無法將眼前陷入困境的人類棄之不顧。

但是，因為我們彼此都很陌生的緣故，他不會過多置喙，而是尊重我本身的意願與選擇。

畢竟誰都不知道我們三個人現在算是怎樣的關係。

說是和遊戲里相似的英靈召喚，他們是出現在這裡了，但是並不是從英靈座上來的。不僅如此，我的手背上並沒有出現令咒。這樣一來，主從關係論就不成立，沒有互相干涉的理由。

「請萬事小心。」宗像禮司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透過鏡片投過來的目光冷靜深邃，一如往常是讓人難以看透的青之王，囑咐也顯得宛若命令般優雅從容，「祝君武運昌隆。」

室長他果然也採取了相似的態度。

但是比起衛宮，總覺得他已經察覺到並且理解了什麼至關重要的事情。

想到這裡，我莫名有些心虛，控制不住自己地用餘光瞥了一眼茶几上的尊禮同人漫畫本，才深吸一口氣，摁亮了iPad的屏幕。

之前因為我亮了一下又立刻按滅的生死時速，召喚界面還停留在五星的英靈衛宮卡定格的那一幕。

再度看清卡面的我感覺又被刀了一下。

這男人真是又慘又帥，他怎麼能那麼好磕——

等等。你快點控制一下表情啊傻子安隅，正主現在就在你面前好不好，這是犯花痴的時間嗎？

我默默地咬了下自己的下嘴唇，用輕微的疼痛提示靜心屏氣地去看屏幕。

Archer的卡牌在空中停留了短暫的數秒后，卡牌化作光點消失。召喚陣靜靜地凝滯了一瞬，再度開始旋轉起來。

然後，它，吐出了一個光圈。

太好了，是禮裝！

不是英靈！

我精神一振，凝視著召喚陣，然後它吐出了一張卡牌。

上面是白色捲曲長發、淡金色瞳孔的修女，正是FHA的女主角之一卡蓮·奧爾黛西亞。她周身環繞著一條鮮紅的聖骸布。看清了畫面后，「概念摘出」四個大字再度出現在屏幕下端。

「是抹大拉的聖骸布。」

我念出這張概念禮裝的名字，下意識地鬆了口氣，隨即又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只有得到的新的概念禮裝才會出現「概念摘出」這四個字。

而在號稱禮裝go的這款手游中，連續登錄超過一千天以上的我早就滿破了不知道多少張抹大拉的聖骸布了，哪裡還會有new的提示。

真是見鬼。

好在我試著點了一下屏幕後，它就很快消失了，看起來沒有其他異常。

既沒有從天而降一條聖骸布掉到我腦袋上，也沒有出現卡蓮·奧爾黛西亞本人。很好，這是個好的開頭，一點一點變正常吧。

我默默地看著召喚陣的光圈凝滯了一下，然後再度轉起圈來。

然後它再度吐出了一張禮裝，是「返老還童的靈藥」。

啊，行吧，是吉爾伽美什變成幼閃的道具。還是出現了「概念摘出」，不正常。

算了，只要這些道具沒直接實體化在我面前，都算它正常好了。

之後我的十連彷彿變得正常了起來。

召喚陣陸續吐出了「Azoth劍」「寶石劍」兩張三星禮裝，以及一張五星禮裝「起源彈」。

看見禮裝上拿著槍叼著煙衛宮切嗣時，赤色英靈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和複雜。

以致於起源彈之後緊接著的那張充滿了月球幽默和槽點的概念禮裝「手無寸鐵慎二君」都沒有引起他太大的表情變動了。

一連過了六張概念禮裝，除了張張都出現「概念摘出」之外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的警惕心幾乎已經消失大半了，但是因為一直在心裡默數，知道十連還沒有結束，所以一顆心還是吊著。

接下來的這一發，也希望安全。

我忐忑地祈禱著。m.

召喚陣如往常凝滯了一瞬間。不妙的是，那凝滯的時間似乎比通常的要長一些。

我察覺到了這個差異，不禁咬住了后槽牙。

麻煩的預感出現了。

但凡是玩過這款手游一段時間的人，都明白這樣的徵兆代表著什麼。

要是尋常的抽卡過程里出現了這樣的預兆我會歡天喜地，但唯獨這個十連……

不。不要放棄，還是有是其他可能的，說不定是——

自我安慰被飛轉起來的召喚陣打斷了。

雖然顏色沒有變成金色或者彩色，但是情況仍然非常不妙。

因為吐出來的光圈，是三個。

這代表著這一抽不管是什麼星級，都肯定是英靈卡牌而不是禮裝了。

而石頭池子里的英靈卡牌三星起步。

我沉默地看著顯現在空中的銀色卡牌。

真正的卡面還沒有顯露，但是代表職階的紋樣已經大方地展示出來了。

披著長斗篷的神秘老者，手持長杖。

是Caster職階的英靈，也就是俗稱的魔法師。

銀卡。

是三星嗎。

既然是三星那就好了，前面的兩個都是五星，說不定五星才要我穿越呢。

懷抱著這樣自欺欺人的想法的我，很快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我的死魚眼，被眼前這個忽如其來的騷發展閃了腰。

等等？您這是要幹什麼？

這張銀色卡牌突然在空中定格住了。

沒有露出真容的它，周身忽然冒出了金色的電弧，伴著逼真的雷霆音效一炸一炸的，簡直就是炸在了我的心上，順便把我的腦袋也炸成了一片空白。

銀變金。

竟然還有這樣的操作？您到底是哪位？

我瞪著屏幕，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

被雷電鍍上燦爛金色的卡牌，彷彿是在嘲笑著我一樣，用在我看來十分慢悠悠的速度又滯空了數秒，才慢慢地褪下金色的表層。

呈現在我面前的，又是一張五星英靈卡牌。

依舊是可以讓人一眼就認出來的，耳熟能詳的名字與顯眼的裝扮面容。

深棕色微卷短髮的青年長身而立在一面牆壁之前。

他身形修長，眉眼俊秀，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神情間卻有股讓人不可深究的深沉氣質。他將左手插在沙色長風衣的口袋裡，纏滿繃帶的右手則是擋在眼前，好像仰頭看去的陽光很是刺眼一般，只是微微地笑著。他正面站在日光中，身後被斜斜投下了細長的影子，折到牆壁上的一半籠罩在黑暗中。

青年的腳邊是紅色封皮的書冊。癱在地上，被風吹開，漫天雪白的書頁像是大雪，非常有藝術感地飛散在他的周身，配著紛飛的風衣下擺和細長繃帶尾端，還真有幾分奇妙的浪漫意味在。

整個畫面里不著一字，卻強烈地透出了屬於這個人物的濃烈個人特質。

是他。

我獃獃地看著卡面上的男人。

已經習慣的身周現實的虛化再度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