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糜府冷遇
下邳,糜府。
糜竺的眼睛直視著廳堂正中的禮品,這是糜芳剛剛從刺史府帶回來的,或者說是陶應為他準備的。
糜竺對這些禮品倒不是很在意,畢竟糜家富甲一方,整個中原九州地帶,能夠與他比富之人,屈指可數;況且,陶應的這些禮品,就檔次而言,還真入不了他的法眼。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
糜芳不清楚陶應打什麼主意,但他糜竺心中一清二楚。
「看走眼了?看來,這陶應除了打錢、糧的主意外,還在打人的主意啊!」
「大哥,哪,給嗎?」
糜竺搖頭:「給是不可能給的!咱家乃商賈之家,一切講究公平合理,有去有回,沒有產出、回報的買賣,咱家不做。」
糜芳一愣,這不是要得罪陶應嗎?
糜竺拍拍糜芳的肩膀,笑著說道:「但錢嘛,可以借,反正他還不上,還有個做刺史的爹在。」
借?就是要還的了!
糜芳一時不知大哥葫蘆里賣的什麼葯,為何會在意這點小錢。
「可是,大哥,陶刺史已今日與陶應分了家,陶應很快會回東海,估計以後陶應的事,陶刺史不會再過問了!」
糜芳的言外之意,若借錢給陶應,虧了只能找陶應,或者認栽,莫打陶謙的主意。
糜竺豈能聽不出糜芳的意思,看著糜芳笑笑,轉過身去,望向門外,暗自嘆息一聲。
「傻弟弟啊,莫要被陶謙的表面文章給騙了!」
大哥糜竺的笑容中,似乎隱藏著一絲失望,糜芳心中一突,盯著糜竺的後背,心思百轉,推敲到底哪裡不對。
「家主,刺史府的二公子陶應已到府門口,等候拜見家主。」
糜竺對管家點點頭,整理了一番毫不凌亂的衣衫,回頭提醒兀自發愣的糜芳。
「走吧,陶二公子來了,兄弟不可怠慢,速隨為兄出門相迎。」
二人出了府門,就見陶應正背搭著手,興緻勃勃地打量著糜府建築。
「糜竺見過陶二公子,二公子蒞臨寒舍,在下有失遠迎,不勝惶恐,還望二公子勿要見怪。」
雖然打心眼裡瞧不上陶應,但糜竺還是親自出府門相迎,畢竟陶應又是送禮,又是送拜帖的,可謂給足了糜家面子,即便自己再富有,也不過一個商賈之家而已,在官宦、士族門閥跟前,還沒有蹬鼻子上臉的資本。
「糜別駕神采飛揚,意氣風發,想必近期又是日進斗金吧?」
陶應笑眯眯地朝糜竺回禮,又在暗自打量起糜竺來。
人至中年,三十來歲,容貌清雋,下巴上的短須修剪的整整齊齊,錦綢服飾華麗而整潔,優雅而得體,板正一塵不染,一看就是個非常自律之人。
「二公子說笑了,做些許小生意,皆是小利,加之人吃馬嚼,到處亂匪劫道,不虧本就不錯了,至於日進斗金,那是奢望。二公子,裡面請。」
陶應嘬了嘬牙花,是不是有錢人都擔心別人會借他的錢?
「還是,這糜竺已猜出我此行的目的?」
進了廳堂,陶應與糜竺、糜芳各分賓主坐下。
糜竺一改心中對陶應的不屑,笑盈盈的打量著陶應。
「二公子今日讓舍弟帶來禮品,在下無功受祿,已是惶恐,又蒙二公子親來府上賜教,實在是惶恐之至!」
糜竺笑嘻嘻,陶應自不能笑意比他差,不然,後面的話題就不好辦了。
「糜別駕每日操心州事,輔助重光阿爹治理徐州,勞苦功高,小子區區一點薄禮,自上不了檯面,唯略表感激之情罷了。」
「二公子真是有君子之風,不愧為陶使君嫡子也!」
糜竺嘴上誇著,心中卻開始好奇。
「這小子的表現,跟平日里木木獃獃判若兩人,說話也滴水不漏,又是送禮,又是拜府,還來替他老爹盡一份感激之情?看來,所圖盛大!」
糜竺目光再次打量起陶應來,他忽然有種錯覺,陶應往日身上的陰柔之氣少了,陽剛之氣多了,目光也變得炯炯而深邃,還有一絲他們生意人才會有的算計與精明。
「難道,這小子往日里的木訥死板、傻頭傻腦、不求上進,整日里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獵鷹逐狗,皆是裝出來的?韜光養晦?」
糜竺有些搞不懂了,到底是看走眼了,還是陶應今日給自己上演障眼法?
陶應今日的時間不多,便宜老爹已給自己下了最後通牒,限期離府,差不多就是凈身出戶了,在離開下邳之前,還得多撈幾條老爹的漏網之魚,不,多結幾份善緣。
所以,他不想跟糜竺這個老狐狸蘑菇下去,乾脆開門見山,行就行,不行就拉倒。
「想必別駕已大概知曉重光的一些事,今日重光上門,是有求於縻家主。」
糜竺雙眸炯炯地盯著陶應,這小子對他的稱謂,從別駕到家主,莫看都指他,但代表的身份卻天壤之別,所求之事,也由公轉私。
「二公子請儘管直言,何須跟縻某這般客氣?只要在下能夠辦到,必鼎力相助,定效犬馬之勞。」
糜芳在一旁跟著大哥糜竺附和:「是啊,二公子,有事您直言,如今我們兄弟二人,大哥在陶使君帳下,我也唯公子馬首是瞻;換言之,我們乃一家人,莫要生分了,有話但講無妨,無須客氣。」
陶應點點頭:「重光已與大哥陶商分家單過,今日會搬出刺史府,前往東海,不日將入泰山郡就職。但,畢竟重光孤家寡人,除了令弟糜芳外,連個多餘的幫手都沒有,且囊中羞澀,故而,今日上門,想請縻家主支應點人、錢、糧,幫重光渡過難關。」
糜竺眉頭微挑,果然沒猜錯,這小子在打糜家的人、錢、糧主意。
若今日在糜竺面前說話的是陶謙,糜竺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因為陶謙向他要的越多,承諾給他的就越多。
正所謂互惠互利,跟陶謙做買賣是很划算的,比如到手的徐州別駕這個利害職務,至少使糜家在徐州有了強大的政治背景。
可是陶應嗎,糜竺雖然有所期待,但目前確實看不好,也看不上。若陶應兄弟大凡有一點點亮眼的東西顯露出來,他也會繼續投資。
畢竟每一個生意人,都希望能把生意做的更加長久,糜竺是生意人中的人精,他更希望能把糜家和陶家的買賣細水長流的做下去,不只是陶謙這一代,還有他的下一代,最好是把這筆買賣做到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可是,至少到目前為止,陶氏兄弟不顯山,不露水,這就讓糜竺有些失望了。
「二公子說笑了,公子乃堂堂刺史嫡子,家室顯赫,怎會缺人、缺錢花?至於糧食,糜府倒是可以支應公子一些。」
陶應瞅了一眼笑眯眯的糜竺,心中瞭然,一句話,要錢、要人沒有,要飯是可以施捨一點的。
「打發要飯的?打發乞丐?打發討口子的?」
這就有點打臉了啊!
陶應心中暗暗發冷,今日糜竺這筆賬,給他記在小本本上了,等著,秋後再跟你算賬!
「好吧,看來是陶應想當然了,讓糜家主為難了!」
「時候也不早了,我還得回去收拾收拾,準備前往東海郡,就不打擾糜別駕了,告辭!」
陶應起身,朝糜竺拱拱手,又轉身向糜芳打聲招呼,徑直出了糜府,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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