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幕 風暴的主人

「你在用氣流延伸觸感。不錯。」

伏光注視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在黑天之下，「注視」是他才能擁有的特權。

蘭，風暴的主人。伏光上下打量著蘭，她的身材高挑纖細，頭髮是帶有墨綠色絲綢質感的直發。她身著只在關鍵部位作防護的皮鎧甲，看來是位注重敏捷的劍士。

和辛一樣，她也把雙眼蒙了起來，應該是在防備伏光在戰鬥中隨時可能會發出的光芒爆閃。

「你很了解我啊。那麼我便來試試這招管不管用——」

伏光見蘭不動，便向空氣揮出一劍。他的身體並沒有動，斬擊只是割破氣流。

「……呃！」蘭本能地掩護自己，手中的劍無法剋制地向上抬了一下。

「哈哈！」伏光得意地說，「以氣流延伸觸感，那麼你必然也會感受到氣流帶給你的疼痛！」

蘭沒再說話，她意識到這位伏光是心理戰的高手，幾道湍涌的風湧向伏光。

蘭的劍刃跟在風後面。她的風可以打亂對手的動作，無數次風刃的練習已讓她的招式臻於完美，這招風刃是足以一招制敵的絕技。

但是蘭沒有斬中！

蘭的瞳孔急速放大，用氣流去感知敵人的方位已來不及。她的心跳放緩，純粹之境！

好險，伏光正在另一個角度向她發動攻擊。她再次在心裡評估了伏光和她的速度，看來以速度制勝是沒可能了！

在純粹之境下，蘭躲過伏光的長突刺，接上連著兩次挑斷卻沒能挑開伏光連續進攻的劍刃。

「你的心底已湧上敗意，又怎麼可能擊敗我了！」

在沒有視野的空間中，伏光的話似乎吼進了蘭的心裡。她迅捷地連退兩步，一道向上方斬下的氣流把她和伏光隔開。

「我只是想走。」伏光又在說話。

如果依賴純粹之境這種透支人體極限的戰鬥方法，蘭能做的只有一點一點被伏光逼至極限。她回正氣息，開口了：

「伏光……你很強大。」

是清冽的女聲。鏗鏘而不厚重，令人能感到它的主人也是位堅強的女人。

「你有沒有和你的兄弟『風暴』戰鬥過？」

蘭說。

伏光有一瞬間的憤怒，蘭抓住的就是那個瞬間。風刃再次發動，狠狠地從伏光的頭盔側面擦過去。

即便是偷襲，她也沒能追上伏光的速度。

但她已經踏入伏光的內圈，此刻不拼刀便是死。劇烈的罡風呈螺旋狀湧起，裹起四周的碎石便成了兇殘的沙暴。蘭用這個方法來減緩伏光的出擊。同時她沉下氣息，進入純粹之境。

她要用精密而迅捷的劍術在自己的極限來臨前壓制並殺死伏光！

連續的刀劍相擊如雨點墜地的聲響，蘭用氣流感受著伏光的動作，並醞釀著一次刺入伏光身體的突刺。她明白自己的界限在哪裡……操控著氣流以助力的她在純粹之境的加持下已經能夠跟上伏光的速度。

她必須利用這短暫的時間擊敗伏光，而伏光卻只需要拖延至蘭再也堅持不下去。就算兩人此刻的劍術持平，這一點也足以讓蘭落入下風。

伏光果然採用了退守的戰術，只是不斷斬開蘭用以感受他位置的氣流。蘭則一步步攻入伏光的內圈，決不讓伏光逃出自己的攻擊範圍。身高比伏光低的蘭以伏光的下巴為目標，不斷發出將軍般的突刺。但這樣的將軍沒有威懾力，伏光的躲閃充斥著得意的餘裕。

「可惡！」

蘭向側邊大跨一步，

她的觸感被伏光的刀刃割開。她尋到了一個刁鑽的位置——

風刃！！

那是注入了蘭全部希望的突擊，刀刃擊穿了伏光的鎧甲，真真切切的刺在肉上。

「呵！」

蘭連退數步，即便只是刺中肌肉也是極好的戰果。她解除防備大口地呼吸著，因為她的身體已經快要到極限。

但隨著呼吸，一陣不詳的感覺從她的腰部乃至下腹湧出。

那是水的感覺，卻又不似敲打在皮甲上的雨滴；描述更精準一些的話，那應該被形容為一種液體從身體外表的裂縫滲出來的感覺。

——只有一種解釋，伏光的斬擊在她的腰部留下了一道傷口。

蘭不可思議地用手摸著下腹，隔著手套確實有種不同於雨水的滑膩感覺。

——原來伏光的戰術從一開始就告訴她了：用不停地斬開氣流去破壞她太過依賴的氣流觸覺。

疼痛，是戰鬥中常見的感覺。蘭的身體早已不知多少次受傷，她的意志早已足以屏蔽疼痛。但她沒想到的是，伏光利用了這一點，從而在她不注意的時刻給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傷痕。

「怎麼樣？」伏光說。

他沒有攻上來，已是留給蘭極大的機會。

「你沒見過風暴的主人……」蘭忽然恨恨地說。

「我見過他。他被你們殺了。」伏光的語氣裡帶著些恨意，但卻依然保留著要留蘭一命的理智。

「你見過的是風暴，而我是它的主人！」

隨著蘭的怒吼，風暴在她的身邊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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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曼城外。

「風很大。看來蘭已經開始全力以赴了。」

公爵說。他對自己的判斷沒有把握，像這種意志持有者之間的對決，他更偏向於相信卡斯的判斷。

「您想聽我的想法嗎？」

卡斯依然是一副不好交流的嘴臉，要公爵坦白地說出需求。

「蘭快要敗了，是嗎？」公爵忽然向卡斯投去一束目光。

「被猜中心裡話可對我的心情沒有好處~」卡斯正視著公爵的眼睛，「那個叫做蘭的女人是一名極好的戰士。戰士絕不依賴任何一個特定的點，否則就會露出破綻。她能否勝過伏光在於她是否能不被伏光影響她的判斷力……」

「你更加相信伏光。」公爵說。

「你沒有和他相處過。」卡斯道，「伏光是混淆對現實信任力的大師。他既喜歡利用此道，也精於使用他的天賦。和他相處很難的。」

「那麼，你覺得蘭還有幾成勝算了？」

公爵低聲問。他需要依據卡斯的回答來決定是否支援蘭。

畢竟蘭是先王之手的頭號人物，不可多得的強大戰士。

「兩成。」在關鍵問題上，卡斯倒是毫不含糊，「如果說伏光有什麼弱點的話，就是他太依賴自己的能力了。上一次『黑天』是伏光的極限，持續了十五分鐘。蘭如果能利用風暴給與她的力量再堅持一會，恐怕伏光就必須走了。」

「先王之手的其他高手有機會活捉伏光嗎？」公爵又問。

「您想用蘭的生命來換取伏光來當你的鷹犬？」卡斯大笑，「真是筆好買賣啊！」

「也許寒妖可以和人類共存。」公爵說。

「在《機械動力學：紅冰》那本書里是怎麼說的來著？『紅冰』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資源。」卡斯笑得前仰後合：

「我們的血是哺育你們文明發展的食量！你會選擇和一片麵包共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