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情義與陰謀
蕭玄沒有想到朱康會做到這一步,而朱康也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麼,倒退了數步,顫抖著雙手,坐倒在地,獃獃地看著。
「轟!」
蕭子恆一腳踢開黑侍,後者也已經油盡燈枯,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應該是死了,實際上,在黑侍點開自己的死穴激發所有潛能時,就註定要死。
蕭子恆轉過頭望向蕭玄等人,看見秦裕白的腹部插著一把短劍時,心裡「咯噔」一聲,臉色微變。
秦裕白抽出短劍,扔在地上,鮮血從傷口處汩汩流出,他捂住傷口,躺倒在地,一雙眼盯著蕭玄。
「沙沙!」
一大片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大群身著黑衣,腰掛彎刀的人湧入戲樓內,他們的黑衣上綉著血色的凶獸,張牙舞爪。
他們每一個人的氣息都不弱,有好幾個給蕭玄的感覺,很強,甚至強於黑侍,蕭玄不由得想到,三叔的實力好像確實不夠看啊……
這群黑衣人將他們幾人團團圍住,微微抽刀,他們的眼中閃著殺氣,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血衣衛?」蕭子恆瞳孔一縮。
血衣衛在平民中可能是傳說,但在官員貴族中無人不曉,它隸屬於大理寺。
而大理寺則是最高最嚴密的刑事暴力機構,專門抓捕有罪的官員貴族,以及發布反動言論的人,能有幸進入的人,多半不會完整的出來,或者說根本出不來。
蕭玄也是面色沉重,察覺到了不對,按理說不該這麼快就驚動了大理寺的。
朱康冷汗直流,對他來說,大理寺就是惡鬼般的存在,即使他不怕,他也不想連累族人。
又是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名中年男子從大門外跨入,他穿著黑衣,綉著三隻血紅色的惡鬼,腰掛著一柄又直又窄的長刀,他的一隻眼中有兩個瞳孔,看上去十分駭人。
「帶走。」中年男子聲音沙啞。
血衣衛立馬上前,攙扶起秦裕白,而朱康則被暴力的拽了起來,還挨了幾拳,蕭玄也被魯莽地架了起來。
「我自己會走。」蕭子恆冷冷地說,他也感覺到了今天這一切的不正常,彷彿是一個陷阱,等著他們鑽。
蕭玄看著面色蒼白的朱康,安慰道:「放心,鎮國公府會保護你的。」
還不待朱康回應,秦裕白尖利的笑聲率先傳來,他叫道:「保?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想著別人……」
話還未說完,秦裕白就被傷口疼得直咧嘴,不敢再說話。
蕭玄沒有理會秦裕白,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起來,於是最後看向憐月,憐月沒有被帶走,她站在原地,也看著蕭玄。
果然……這是個針對他的陰謀,結合最近朝廷中的動蕩,蕭玄隱隱有一些猜測。
「謝謝。」
在蕭玄最後快昏迷時,聽到了清脆悅耳的道謝聲,蕭玄勾起一抹笑,昏迷過去。
……
蕭玄睜開眼,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他的父親,他明明從未見過他的父親,但在夢中,他就認為那個人是他的父親,即使看不清臉。
一個毫無意義的夢,蕭玄從來沒見過他的父親,根本沒有任何感情,甚至覺得可有可無,不過,母親經常為了父親哭泣。
母親……想到這,蕭玄不禁懷戀起來,多少年了?對,母親已經死了四年零三個月了,蕭玄清楚的記得,母親的葬禮很草率。
沒人為了青樓出身的女子哀傷,甚至,許多人認為是她導致了一代武道天才的死亡。
但蕭玄哭了很久,他失去了為數不多的最親近的人。
「呼~」
蕭玄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將回憶掐斷,活動了一下身體,發現傷已經好了很多了。
蕭玄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十分幽暗的房間,一面是鐵柵欄,從外面投入一絲光亮,地面有些潮濕,蕭玄看清了旁邊有一個人,很像他三叔。
「三叔?」蕭玄推了推那個人,感覺這個人好像在睡覺。
蕭子恆悠悠地醒過來,看見了蕭玄:「怎麼了,沒看見我在睡午覺嗎?」
「已經中午了?這麼說至少過了一晚上了。」蕭玄說著,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三叔,這裡這麼黑,你咋知道中午的?」
「哦,生物鐘。」蕭子恆淡淡地說,「我每天都睡中午覺,到點就困。」
蕭玄無語住了,轉移話題:「二叔啊,你說你好歹是鎮國公府的人,還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幹個黑侍都那麼久……」
「還有,為什麼大理寺人均實力看起來都和你差不多…」
蕭子恆沒有想到會被蕭玄看不起,試圖挽尊:「我只是沒有用出全力罷了,黑侍那種貨色,我能打十個。」
蕭玄一臉「我懂」的表情:「三叔,我們現在是被關在大理寺的牢里了嗎,該怎麼辦…」
「怎麼辦?等老頭子來救我們唄,還能怎麼辦……」蕭子恆雙手交叉枕在腦後,看上去很舒服的樣子。
過了很久。
「嘩啦!」
一名血衣衛走到鐵柵欄外,掏出鑰匙開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走吧,二位。」
不會是老頭子來接我們了吧,蕭玄心裡想道,起身與蕭子恆一同跟著血衣衛走去。
「三叔,你給我吃的丹藥效果挺不錯啊,傷已經差不多好了。」蕭玄低聲道。
「你以為呢,這可出自高階醫師之手,用一顆少一顆。」
兩人隨著這名血衣衛七拐八拐,一路上兩邊全是犯人,許多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樣,蕭玄心頭一寒,大理寺不愧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地方,沒有人願意進來。
蕭子恆也皺了皺眉頭,但是要鎮定不少,很快他們便停在了一扇門前,血衣衛將手按在門把手上。
蕭玄能想象得到打開門,刺眼又溫暖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感覺,不過蕭玄問道:「朱康呢?你們把他怎麼了?」
血衣衛似乎有些驚訝,打開門:「原來你知道要見他啊,本來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
預想中的陽光沒有到來,門裡是一間昏暗的房間,房間里只有一點微弱的燭光。
而房間的中央有一個人影,他被吊在半空中,他呼吸微弱,有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四周擺滿了刑具,在微弱的燭光下散發著森然的寒芒。
蕭玄心頭一沉,大步上前,果然是朱康,他的臉血肉模糊,看上去被利器反覆劃過,身上有數十道傷痕,大片的肌膚露出,皮開肉綻,還有好幾處燙傷的地方,最讓人驚心動魄的是,他的十指與腳趾的指甲都被拔掉,鮮血淋漓。
「啊…」蕭玄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轉身猛地揮出一拳砸向那名血衣衛,「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嘭。」
蕭玄含怒的一拳被蕭子恆接下,蕭子恆搖了搖頭:「冷靜!」
蕭玄穩定住情緒,沒錯,這裡是大理寺,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動手,可能這又是下一個圈套,人家就等著他動手。
蕭玄轉身,艱難地開口:「朱康…」
朱康微微抬頭,-雙眼渾濁,兩道鮮血順著眼角流下,他張開乾裂的嘴唇聲音嘶啞,斷斷續續:「玄哥…你…你來…了。」
蕭玄眨了眨濕潤的眼睛,將眼淚忍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嗯,兄弟,我來接你了……」
說著,蕭玄自己忍不住了,流下一滴淚來:「是我的錯,我不該帶你來的…我寧願你不做我的兄弟,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不!我們是兄弟。」朱康利落地說,一隻手微微動了動。
蕭玄瞭然,伸手握住,朱康又昏迷了過去,蕭子恆嘆了口氣,道:「這世上忠義之人最少,也最讓人尊敬。」
「沒錯,忠義得讓人感動。」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個重瞳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蕭玄盯著他,冷冷道:「你們想怎麼樣?」
「不怎麼樣。」中年男子頓了頓,從一旁拿出一張黃色的紙,「只想請二位幫個忙,你們也不想看到朋友受罪吧……」
蕭玄接過紙張,與蕭子恆一同看了一遍,上面的內容很詳細,但意思卻很簡單,大致內容就是承認鎮國公府謀害親王子嗣。
「你…」蕭玄看完,面色一沉,「你以為我會簽?」
「會吧。」中年男子拿起一把虎鉗,淡淡開口,「簽不簽是你們的事,只不過你朋友的命在你手上。」
蕭子恆面色不善地看著中年男子。
蕭玄略微沉吟,他知道,簽會給鎮國公府帶來不小的麻煩,但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朱康為了幫他而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不可能拋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