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不該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

蘇慕秦沖著紀溪亭嘶吼著。

情緒衝到了一個頂點，然後，滑落。

不，也許，滑落的不只是情緒。

「每次都是這樣……」

蘇慕秦癱坐在沙發上，無力的喃喃道，

「算了吧，紀溪亭，我累了……」

就好像處於第三視角一樣，彷彿隔著一層玻璃，紀溪亭第一次看到了蘇慕秦嘶吼對面的自己——面無表情的沉默。

指甲扎進了肉里，紀溪亭感到自己的心臟都在抽搐。

看著行屍走肉一般離去蘇慕秦，紀溪亭發瘋了一樣，想要衝過去把她拉回來。

但卻被那無形的玻璃阻攔著，他根本就出不去。

他揮拳想打碎面前的玻璃，衝出去，告訴外面那個畜生，這是蘇慕秦啊！這是蘇慕秦啊！這是蘇慕秦啊！

你把她拉回來啊，把她拉回來啊！

不然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但，縱使他撞到頭破血流，依舊不過是徒勞。

他只是個被禁錮在回憶里的囚徒。

罪有應得的承受著記憶的凌遲。

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卻無能為力。

那個他，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就好像一個冰冷的雕塑。

冰冷的，好似三九寒冬的冷風，讓人骨頭縫裡都瑟瑟發抖。

原來我就是這樣的嗎？

這還是我嗎？

我怎麼會這麼對她？

我怎麼捨得這樣對她！

我怎麼能這麼對她！！！

「呼——呼——呼——」

紀溪亭從夢中驚醒，坐起身，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額頭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

.

.

「紀溪亭！」

大課間，正趴在桌子上養神的紀溪亭，被蘇慕秦一嗓子直接驚醒，空蕩蕩的教室還帶著回聲。

昨天晚上下了大雪，同學們都跑出去堆雪人，打雪仗去了，教室里就提不起精神的紀溪亭一個人。

「啊？」

剛剛神遊的紀溪亭，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你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蘇慕秦的小臉氣鼓鼓的，雖然是在生氣，但是分外可愛。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紀溪亭就總是沒事就喜歡逗她，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

那時候的蘇慕秦，比起現在，少了幾分可愛，但是多了三分嫵媚。

「我按不按時吃藥，和你有什麼關係啊？」

紀溪亭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梗著脖子，掐著半拉眼皮看人。

「我看你不是沒吃藥，你是吃錯藥了吧？」

蘇慕秦的小腦袋有點迷糊，自從認識那天開始，紀溪亭就沒用這種語氣和表情，跟自己說過話。

但是，嘴上不饒人的她，還是第一時間懟了回去——想造反啊？！

「我就算是吃錯藥了，也和你沒關係！別咸吃蘿蔔淡操心了，好好學你的習去吧！」

依舊是那副不耐煩的語氣，甚至紀溪亭還拿手揮了揮，好像在驅趕一隻嗡嗡亂叫惹人厭的蒼蠅。

「這話是你說的，紀溪亭，你別後悔！」

誰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何況是家庭富裕，-從小就優秀，被爸媽捧在手心裡視若珍寶的蘇慕秦。

「我後悔什麼啊？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嘛，不讓我打擾你學習了。你不是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嗎！」

「紀溪亭！你！」

咬著下唇，死死地盯著紀溪亭的蘇慕秦雙眼通紅。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是看他不舒服關心他，怎麼就成了這樣了？

他怎麼能這樣對自己！

以前他不是這樣的啊！

「我什麼我，怎麼著，我都按你說的辦，你還不樂意了？」

「行，紀溪亭，從今天開始，你再也別來找我了！我再也不和你玩了！」

「說的好像誰稀得和你玩似的。」

說完，紀溪亭便不再搭理蘇慕秦，把頭重新枕在了桌子上，腦袋偏向一邊，不再看她。

趴在桌子上的紀溪亭，能夠聽見她因為生氣略微粗重的喘息聲，能夠聞到她身上那熟悉的氣味，可是，這一切都要離開了。

偷偷抬頭，看著跺著腳，氣呼呼的已經轉身離開的蘇慕秦，紀溪亭臉上努力維持的不耐煩，也在頃刻間垮了下來。

對著她的背影，紀溪亭用盡全身力氣咧了咧嘴角，抿著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蘇慕秦，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你是對的，你是那麼的好，下輩子確實不該再遇到我了，不，也許，上輩子你就不該遇到我。」

「我不該那麼自私的，你就應該生活在光里，而不是和我一起，在黑暗裡沉淪。」

「這對你，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