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木匠

——我這樣破碎的人，愛我的人要一片一片撿來愛我，實在是辛苦。

——愛你的人會美滋滋的邊撿邊喃喃道：這一片是我的，那一片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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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老朱的語文課上的格外的彆扭。

學習最好的兩個學生都有點心不在焉。

紀溪亭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幹什麼，就連蘇慕秦也無精打採的。

這是怎麼了？自己的上課水平下降了？

沒覺得啊，自己的上課水平一直挺穩定的啊。

自己這兩塊寶到底是出什麼問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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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天不過來了，怎麼今天過來啦？」

「是不是又挨揍了？」

「那倒沒有，就是心情不太好。」

紀溪亭懶洋洋的躺在一塊剖開的大木頭上，手臂枕在頭下，翹著二郎腿，曬著太陽。

這裡鋸木頭的聲音和木頭香味，讓紀溪亭很安心。

「小孩子還心情不好，你有心嗎你！」

「老劉你這就過分了啊，也就我願意來你這破木頭堆里和你說說話，你竟然還說我。」

老劉是一個中年男人，國字臉，五官很周正，皮膚有些黑，這年頭，在農村風吹日晒的，就沒幾個白的。

老劉左腿有點跛，這是小時候發燒，在衛生院打針落下的病根。

本來一個普普通通的感冒，愣是給治成了終身殘疾。

這事紀溪亭熟。

六歲的時候，紀溪亭不小心摔斷了腿，去到了鎮上的醫院，看了看拍的片子，大夫決定正骨打石膏。

正完骨，打完石膏之後，再拍片一看，好傢夥，本來整整齊齊的斷茬兒，大夫愣是給接錯位了。

那個時候還沒醫鬧這麼一說，患者面對醫院、大夫是標準的不能再標準的弱勢群體，基本大夫說啥是啥。

大夫直接和紀溪亭他媽來了一句：「沒什麼大事，也就是長大了一根腿長一根腿短，不影響正常生活。」

你瞧瞧，這他娘的是個人能說出來的話？！

擱你家孩子，本來能好好的，長大了卻成了個一條腿長一條腿短的「地不平」，你樂意啊！

當時，紀溪亭他爸出門串鄉做賣蝦皮去了，家裡就他媽一個人。

慶幸的是紀溪亭他媽有主見，沒聽大夫的，連夜聯繫的車子，轉院到了縣醫院，這才有了現在兩條腿一邊齊的紀溪亭。

不過因為接錯了位，二次治療的時候，得開刀動手術夾鋼板固定，說是六歲，其實也就四周歲的紀溪亭就全麻上了手術台，兩年之後又去醫院開刀把鋼板取了出來。

左腿大腿外側，那道十幾厘米的，猙獰的好似蜈蚣的疤痕，一直伴隨了紀溪亭一生。

即便是重生之後，紀溪亭依然記得，當綁了三個多月的石膏取下的時候，整條左腿是完全無法彎曲的，就像一根直挺挺的棍子，紀溪亭就像是剛學走路一樣，一點一點的才恢復過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紀溪亭的爸媽一直同意，紀溪亭參加什麼體育活動，生怕他的腿再出什麼問題。

但是也正是缺乏運動，再加上同一個位置兩次開刀，紀溪亭左腿大腿外側的這塊肌肉一直沒有恢復好，成年後，紀溪亭的右腿大腿明顯比左腿粗，就好像，左腿的大腿外側被削掉了一塊肉一樣。

老劉雖然身體殘疾，但是腦瓜好使，人特聰明。

紀溪亭聽他爸說過，

老劉原先學習特別好，整個鄉鎮數一數二的，但是那個年代，想上學並不是學習好就可以的，想要上高中需要村裡推薦，而老劉因為成分不好，根本拿不到推薦名額。

最後也只能憑著自己心靈手巧，在村子里做了個木匠。

雖然沒有正經拜過師，但是老劉肯鑽研，手藝是十里八鄉最好的。

因為紀溪亭他老爸和老劉關係特好，他從小就和老劉特熟。

老劉也沒什麼架子，總是沒大沒小的和紀溪亭鬧，久而久之，兩個人相處的和朋友一樣。

紀溪亭從小就喜歡這些動手的玩意兒，對木匠活很痴迷，要不是學習成績太好，外加上父母連帶老劉都不同意，沒準兒就真當個木匠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紀溪亭也沒放棄為數不多的這點愛好，從小一有時間就往老劉的木工廠里跑。

這裡有老劉給紀溪亭做的小鋸子、小刨子什麼的，一些小工具，這些就是紀溪亭的玩具。

老劉雖然不同意紀溪亭長大后做個木匠，但是卻把自己的手藝都教給了他，用老劉自己的話說就是，這小子太靈透了，一教就會。

這也是後來二次創業，紀溪亭會選擇做手作傢具這一行的原因。

「亭子，你不會是因為小姑娘才心情不好的吧？」

老劉一點沒有長輩的自覺，白瞎了和紀溪亭老爸是同學帶來的地位。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種性格，老劉才能在苦難之後，滿面笑容的迎接新的一天。

「是又咋了？知慕少艾，有什麼可笑的，這隻能證明我長大了！」

「呦呵，還長大了，來，把褲子脫了，我看看大了沒。」

「老劉你也太不要臉了，不行，我得告訴劉嬸去。」

「告訴我什麼啊？」

一個雖然衣衫普通，但是難掩風韻的美婦人領著一個洋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出現在了木工廠，不是別人，正是老劉的媳婦，紀溪亭口中的劉嬸和她女兒。

劉嬸年輕的時候是附近幾個村出了名的出挑姑娘，求親的媒婆都踏破了門檻兒，但是劉嬸就一根筋似的認準了老劉，非他不嫁。

被罵過，也被打過，但是最終家裡人還是沒能拗過她，只能隨了她的心意。

婚後兩個人有了一個女兒，過得很幸福，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老劉憑著自己的手藝和這個木工廠，沒讓劉嬸比村裡別人家的媳婦少點啥。

要說兩人有啥心結，就是過去十多年了，老丈人依舊不讓老劉上門。

紀溪亭看著送飯來的劉嬸，和老劉開玩笑道：「老劉，劉嬸看上你到底是圖你啥啊？」

一直和紀溪亭沒個正型的老劉沒了嬉笑：「是啊，圖我啥呢？」

「圖你人好！」

正帶著孩子把擺放飯菜的劉嬸，笑著回了一句。

這個年代還沒有好人卡這麼一說，好人，人好，真的是一個褒義詞。

也許，網上說的是對的，愛情從來沒有變過，只是我們弄髒了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