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上市，拿我當孫子
「我們全體都是家人，公司不存在所謂的上下級關係，奮鬥和理想才是年輕人的常態，7年內我們要做到在納斯達克敲鐘！」
翰林的雙眼有些無神，他盡量放空自己的大腦，不去做任何消耗精力的思考行為。
為什麼？
因為這是他入職某某公司以來的第五次全體培訓，每次三個小時，次次都在周末。
美其名曰，加強凝聚力，還不佔用工作時間。
「合著佔用我的休息時間就很正確唄？！」
翰林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盡量控制住自己即將麻木的下顎，剛才腦子裡那句話差點脫口而出。
一想到這次培訓還剩下兩個半小時，翰林覺著還是台上那位唾沫橫飛的高管給自己來個痛快的更爽一些。
後悔么？
當然不，偶爾會有那麼一點。
作為一個互聯網職場新人，按理說要經驗沒經驗，要能力沒能力，翰林沒想到一個初面加複試，他就稀里糊塗的入職了。
可能是小公司剛成立，不挑食吧，從面試到辦理入職，一共就花了五天時間，這公司給人感覺像拿著鞭子趕著人入職。
直到辦理入職手續那天，翰林終於發現有點不對勁。
面試，複試，材料審核，入職辦理，居然TM全是一個人，一個面相有四十歲左右的大姐。
「姐，咱們這的人力資源就您一位？」
「啊，小林啊，你想多了，我是公司財務，人力現在沒人，你就是1號位，你來了我終於不用兼著干這活了。」
嗯，好吧，初創公司，能理解。
「啊對了，咱們這不是人力，是人力行政中心，所以行政後勤這塊也歸你了。」
翰林感覺腦子裡有兩輛泥頭車來了個時速100激情相擁，說人話就是，嗡了一下。
才出虎口，又入狼穴。
「薪資待遇這塊，公司老總定完了，月薪7K，試用期3個月，績效薪資佔比60%，五險一金按最低標準上，上下班早十晚七，有餐補，加班另算，周末雙休，但有特殊情況也得到崗。」
翰林想著，這樣看，好像比工地強多了，能接受。
「姐，那咱公司組織架構是……」
「算你一共13個，你來了，正好湊出來13太保。」
翰林心中剛燃起的一點火苗，瞬間都來了一場傾盆大雨。
不過老話說得好，員工不願意，那就是錢沒給到位，想讓員工把家當公司，就得超級加倍。
看在錢的份上，翰林暗示自己，只要熬過試用期，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當年單純的比傻子還缺個心眼。」
翰林跟熟人經常這麼說，別人權當翰林在自謙，實際上難不難受，翰林最清楚。
一個初創互聯網公司最需要的是什麼？
錢和人
錢，不是翰林需要操心的，人，翰林差點沒把心操死。
直到入職兩個禮拜后，翰林才摸清楚公司到底是幹什麼的。
現在只要拿起手機，你隨意點開一個具備社交屬性的APP，在頭版頁面都有一個直播頁面，但在十多年前，直播是個有點新鮮的玩意。
畢竟那時候，開語音房間聽大佬喊麥或者開個攝像頭逗悶子才是網路主流，自帶一股子草根和狂野的氣息，高清不過480P。
做網路直播？那是啥？線上講相聲么？
翰林當時想不明白這有什麼可看的，
但轉念一想，這與我何干，我把研發，測試和運營的人員需求完成不就拉到了。
職場就是這樣，當你以為自己扛過一拳的時候，往往對面會再給你一腳，順帶來一個窩心炮。
人員需求？需求？是不是太看不起互聯網公司了？那叫進貨！
開發A組要上線一個新項目，交給翰林一個名單，光TM前期開發就要10個人，三周內搞定，翰林瞅一眼工位，就空餘兩個。
「哥，急了點吧。」
「林啊，兄弟們趕進度快吐血了，拿不出來初期產品方案和樣品，投資方會把老闆吃了，然後老闆會把我生吞了。」
翰林第一次體會到何為互聯網，也就是後來某人嘴裡的福報。
這行，就是付出永遠匹配不上上級定下的預期目標，永遠要做超額準備，加班不是為了工作，而是工作就是加班。
早十晚七，不存在的，錯過晚班最後一趟地鐵才是下班時間。
加班費，不存在的，加班費都折算成年假，至於年假休息？老總答應，手裡的進度表也不答應。
周末休息，不存在的，翰林想休息，老總他不休息，周末就是伐木累，伐木累就是周末，伐木累為的就是上市，上市大家就能分股權，股權就是財富自由，所以周末休息就是不正確，就是分裂伐木累。
雖然翰林死活沒想明白，周末培訓三個小時聽老總吹水，順帶還得做下周採購預算和申報，這些也算是為了公司上市做貢獻？
萬幸，這公司給錢倒是大方。
也許是年輕抗折騰，也許是給的實在太多了。
翰林咬著牙，堅持到了第五年。
第五年的年初動員大會，已經是公司人力資源經理的翰林坐在第二排，公司也由一個十幾人的草台班子，變成了接近千人的中型公司。
老總依舊是唾沫橫飛，不過今年的內容有點不同。
首先，公司上市已提上日程。
其次，公司有一批新總監將就值。
最後，總監以上能持有比例股權，而經理級和經理級以下，可以按最低價有限購買公司期權。
聽到這裡，翰林表顯的異常鎮定，並不是他多麼有預見性。
因為就在剛剛，公司的元老之一，美術組溜子哥把手裡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本想站起來罵上兩句的翰林也被這場面震的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反而把衝動壓下去了。
「你上市，拿我當孫子！」
「cnm的，這兩年不停空降人過來，我TM都沒說什麼，現在攤牌了唄！」
「想攆我走就直說，干這些偷雞摸狗的行當，你可真是個人物啊，枉我當年跟你一起離職，在這當孫子！」
看到這場面，翰林突然覺得自己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