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心不甘情不願
上計課殿最,雖然是考核,但卻不是和別郡對比。
不然這冀州的郡國上計吏往殿上一站,尚書看都不用看,閉著眼評渤海郡就完事兒了,只因渤海郡戶口多人多,富庶也是冠絕冀州。
這直接殺死了比賽,還怎麼比?
所以就是和自己比,比較同時期、不同年份的情況,諸如戶口、錢糧、賦稅、刑獄、盜賊之類。
然後評出個等分出來。
嗯……按照慣例,郡國往往都會多報,舞弊的也不在少數,因為年末考評影響著地方長官的升遷。
梁鵠剛才跳出來,意思就是說——中山國相在上計簿上動手腳啦!陛下您明鑒那,狠狠地懲罰中山相!
劉宏就表示差不多得了,御史就不必啦,整個御史台也就十五個御史,地方一旦有事兒沒辦法決定,就派御史過去,哪兒能使得過來啊,尤其是年底,各司都忙:「梁卿可休矣,朕信得過中山相。」
「可是!」梁鵠還欲上言,就見劉宏的面色稍有不悅,只得硬著頭皮道,「臣當與諸尚書再議。」
不多時,梁鵠重新宣布了結果,捏著鼻子給中山國評了個上下,按九等分就是第三等。
郭圖心裡頭挺不樂意的。
他來上計就奔著第一名來的,因為自家國相自家清楚啊,那政績不能單用一個好字來形容,只能說非常好。
沒評第一等,郭圖都覺著這梁尚書是不是和鍾府君有啥私仇啊,妥妥的內幕啊!
不過郭圖人微言輕,也沒啥辦法,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受了褒獎。
他這邊不樂意,梁鵠那邊也不樂意啊,回到尚書台,就和幾個同事吐槽:「中山相真佞臣也!偏偏能受天子信重!」
「咦?」
其他幾位尚書聞言湊過來,就問啦,咱們大傢伙不是一致覺得中山相舞弊了么,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啦?
於是乎梁鵠就把早上在殿上的事兒給同僚們說了一遍:「彼上計吏亦是詭譎之輩,奈何天子信彼之言。」
然後盧植就聽不下去啦,和梁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人家中山相真的有本事呢?「鍾中山之名,某亦有所耳聞,早有『不忍百姓受凍餒,仁義當屬鍾府君』,又負萬里之名,才兼文武,何謂佞臣耶?」
梁鵠:「盧公有所不知,那鍾書是買來的國相。」
「梁尚書不是在說上計么?」
梁鵠兩手一攤,說我就是在說上計啊。
盧植皺眉道:「卻未聞上計需考核守相官從何來?」——照這麼說你梁尚書得官也不算正呢,就一字寫的好的士人,正好天子喜歡書法,你又恰逢其會地進了鴻都門學,畢業后驟然就官居選部尚書這種要職啦。
「……」梁鵠無以對,心裡卻是不服氣的,但又不敢對盧植炸毛,只心不甘情不願地一禮,丟下了一句『謹受教』,就轉身走了。
◇
「啊呀!累苦朕也!」
劉宏聽上計考評,心中也是不甚甘願的,一會兒回到南宮,還有一攤子事亟待解決,雖說往日也是這麼過來的。
但是劉宏心裡頭癢啊,想騎著赤兔在西園裡兜風、耀武揚威。
赤兔,便是之前丁原狀告鍾書而留下的『贓物』了,前兩天剛送到京城來,經過牧師鑒定,確是胡馬,但劉宏已經把丁原和鍾書的齟齬給拋腦後頭啦,見了此馬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我愛死它了!
按牧師言,赤兔馬身驃壯,嘶鳴聲如震雷,
奔則似火,即便在胡部也稱得上是不可多得的好馬了。
「漢為火德,此馬赤紅,正當配朕!」
劉宏撂下這句話,就牽馬溜達著去西園。
何進?誰啊?
可惜的是,赤兔性烈,劉宏試了幾次就是駕馭不了,但劉宏絲毫不氣餒,今日又是想趕緊處理完政事,再去征服此馬。
這邊剛回到南宮,就見門口等著個大舅哥,劉宏頓覺掃興,於是問道:「舅有事進於朕乎?」
何進點了點頭,然後畢恭畢敬道:「為中山相與并州刺史……」
他還沒說完,劉宏就直接給話打斷了:「此事已畢,何卿勿復再提。」
何進急道:「可是……律有禁止,牧師亦言彼馬出於胡部,陛下明鑒。」
「大將軍所言,朕已知矣。」
劉宏板起臉,一拂袖而後走進了南宮。何進即便再笨拙,也能從劉宏語氣中聽出來——陛下似乎不太開心。
「哎……」何進心中嘆息之間,又見著蹇碩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但覺厭煩,於是轉身就欲回去。
眼不見為凈吧。
結果沒走兩步,就聽到蹇碩那更令人厭煩的音聲:「大將軍少等。」
何進回頭冷眼看向蹇碩:「何事耶?」
「陛下有召。」
「嗯。」何進於是折返回去,入了南宮,再次向劉宏見禮,「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劉宏手指叩擊著桌面,點了點頭道:「近日涼州賊王國、韓遂猖獗,朕有意讓大將軍率士往之徵討。」
「啊?」何進低垂下去的臉上寫滿了錯愕。
韓遂王國造反他知道,耿鄙被叛軍攻殺他也知道……但怎麼這差事就落到他頭上了呢?
何進雖說是大將軍,但還真沒有領兵打過仗。
不過這不重要的,打仗不會沒關係,他身為大將軍也不用親臨戰場,居中調度也會有人輔佐,他只需要會用人就夠了。
這還則罷了。
關鍵是這個關頭,他不能離開京師。
即便何進缺乏政治頭腦,也能想明白這麼個淺顯的道理。
劉宏看著怪叫了一聲后、半晌都沒有反應的何進,不由蹙眉問道:「大將軍可是不願?」
何進連忙應聲道:「臣不敢。」
「嗯,既如此大將軍可著手此事。」劉宏點了點頭,而後示意何進可以下去了。
何進連忙向劉宏請辭,直奔回府上,召來心腹之人商議此事不提。
……
那邊袁紹還在籌備設宴呢。
因為今天最受其倚重的荀諶推薦了個人,只雲是潁川賢才。
袁紹當即就拉著荀諶的手,說友若你給推薦的人,那我肯定是要重視的。
再一問才知道,啊喲,還是鍾書手底下的人,那就更不能錯過了——袁紹自詡愛敬賢才,故而能禮賢下士,看到俊逸身陷泥淖,更是忍不了。
然後就和荀諶說,你也別設宴啦,給我袁本初一個機會,也給對面的小夥子一個機會,我親自接待他。
荀諶說行!主公您的面子大,說不對我那朋友受寵若驚之餘就棄暗投明了呢?
結果袁紹這邊宴席還沒置辦齊備呢,那邊何進又遣人來急召他過去。於是袁紹就心不甘情不願地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