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再遇剋星
趙雲的一聲暴喝,使得屋內的所有人都面色一驚。長卿被他的聲音嚇得後退了兩步,面色慘白,而此時趙雲一把將喜若推到旁邊,大步走了進來,右手也已經放在了挎在腰間的刀柄上。
劉備見狀頓覺不妙,立刻起身走到趙雲面前,將長卿擋在身後,問道:「子龍,這是——」
一旁的諸葛亮眉頭緊皺,用羽扇輕拍前額,竟然忘了同長卿說這麼要緊的一件事。
「主公。」趙雲拱手一拜,目光如炬,字字鏗鏘的說,「可還記得我上次跟你提起的,那個在襄陽包庇吳志的小子?」
劉備點頭,但依舊茫然不解。
趙雲的目光越過劉備,緊緊盯著長卿,上下打量一番,十分肯定地指著她說:「即便現在換成了一個丫頭,我仍記得她的臉,不會有錯的!」
劉備怔然轉過頭看了看長卿,有些驚訝的說:「你是說……你是說長卿她……」
「是我。」長卿此時滿面的惶恐,但還是立刻就承認了,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當日那個儀錶堂堂的男子竟然就是趙雲,更想不到他口中所說的「主公」就是劉備,心中的懊惱更勝從前。但很快,關於那件事引發的慘痛經歷又一次浮現在眼前,若不是因為這件事,自己也不可能同諸葛亮爭吵,也不會冬夜長跪導致大病一場。
心裡也不是怨眼前這個人,只是怕的厲害。
「你怎麼會在這裡?」趙雲厲聲問道。
「子龍將軍,先不要動怒。」諸葛亮見長卿神色大變,心中急切,起身走了過去,「這件事是亮管教不嚴,早應讓長卿來當面謝罪。」
「諸葛先生?」趙雲困惑的看了看諸葛亮,右手暫時離開了腰間的刀柄。
劉備此時見長卿已經嚇得躲到了諸葛亮身後,心中有些不忍,只好拉著趙雲的手臂,好聲勸道:「子龍,此事慢慢說來,也許只是誤會一場。」劉備的手腕力道他人不知,但趙雲卻清楚得很,被他一把按住,自己也無法掙脫,只好隨著他一起坐了下來,目光仍是恨恨的看著長卿。
諸葛亮朝著長卿使了個眼色,即便此刻她再怎麼害怕,也只能從他身後走出來,乖乖的跪在趙雲和劉備面前。
「長卿當時糊塗,請將軍原諒我年少無知。」她怯生生地說,隨即伏地叩拜。
趙雲哼了一聲,雖然還在氣頭上,但觀察此時的狀況,劉備知道了此事並不動怒。而這個丫頭又同諸葛亮有著關係,他再怎麼不忿,也只好作罷。
「諸葛先生,她究竟是何人?」趙雲的聲音已經緩和了下來。
「她是我的書童,之前一直女扮男裝。如今隨我一起投靠主公,望子龍將軍念她年少,做事魯莽,原諒她一回。」諸葛亮不等長卿開口就立刻說道,知道趙雲不會真的怪罪一個孩子,心中已安定了下來。「長卿,快謝將軍。」
長卿立刻又是伏地一拜,說:「謝將軍。」
趙雲沉沉的吐了一口氣,最後只好抬手說:「你起來吧。」又看了看她,心中的怒氣已經消散了大半,說道,「原來是諸葛先生身邊的書童,這樣說來,你也並非是那吳志安排來故意使他脫身的。」
長卿連連搖頭。
「你可知我為何這麼生氣?」趙雲又問。
長卿又是搖頭,她怎會知道。
「那個老匹夫!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情,又仰仗著主公對他的信賴,樁樁件件嫁禍於主公,若不是他往日里親善待民,大家有目共睹,怕真是有人被他哄騙了去。」趙雲一字一句的說道。
「子龍莫要忘了,吳志那個見風使舵的小人,是如何勾結蔡瑁那些人來害俺哥哥的,當日你若是抓了回來,早被俺碎屍萬段了!」張飛在一旁聽了大概,瞪著圓眼,看長卿的目光也冷了許多,「原來是被你丫頭放走的。」
長卿此時才算知道那個被她一念之下護在身後的人有多麼的骯髒不堪,心中更覺羞愧。
「好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了。」劉備此時便好聲勸說他們,「卿丫頭年紀小,心地善良,當時那種情況並沒有做錯什麼,若是換作我也會一樣的。」
「大哥——」
「主公——」
劉備抬起一隻手,壓住他們的話,語氣稍顯強硬地說:「今後也不許你們再提起此事了。」
張飛和趙雲見狀,也只好點頭。
即便回到了黃月英身邊,長卿依舊是心有戚戚,十分畏懼那位子龍將軍。自從在水鏡山莊醒過來后,她從未怕過什麼人,之前也聽說過有關趙雲的不少事情,也知道他一向寬和待人,為人正直,但就是怕見到他。
長卿穩下心神后,才將自己與一位故人面容相似的事情告訴了黃月英。黃月英心思敏銳,心中若有所思,卻沒有絲毫表露出來。
第二日,徐庶果然如諸葛亮所言,從軍中趕了回來,見過劉備后,便直接隨諸葛亮回到家中。
長卿見了徐庶,自然是說不出的高興。
「怎樣?」她抱著雙臂,笑嘻嘻的問道。
「什麼怎樣?」徐庶不知她在問什麼。
「先生出山可是由你極力促成的!是不是感到頗有成就?」長卿笑道,「曾經你與崔州平打賭,說自己一定會讓諸葛亮出山,他還不信。我要是你,一定記得去找他要那賭約!」
徐庶也笑了起來,說:「自然是不會忘得,只是眼下正忙,再等等吧。」
「元直,我記得你說過你之前是一位劍客?當真如此?」長卿突然又問道。
「對啊!」徐庶立刻點頭應答,「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長卿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她匆匆跑回屋中,取出那把桃木劍,非要拉著徐庶教她幾招。
徐庶拗不過她,便示範了幾個招式,長卿認真練了起來,可是這樣的招式對她來說太困難了,無奈徐庶只好又簡化了一遍招式,再次教給她。
兩個人在院子里折騰了半天,直到徐庶確認長卿可以記下這幾個動作,才站到一旁去看她練習。
和這個丫頭在一起,總歸是快樂的。
「何時回去?」在他看得出神之時,諸葛亮突然走了過來。
「我已和主公商量過了,明日便回軍中,稍稍整頓一番,先一步前往樊城。」徐庶說著,刻意避開他目光,神態也有一絲慌亂。
諸葛亮微微眯起眼睛,並沒有對他的慌亂提出任何疑問,因為在他心中有更緊要的事情。片刻之後,他才輕聲問道:「我聽說,劉表的身體已一日不勝一日,遠處的曹操,必定也是蠢蠢欲動。」
「那是自然。」徐庶很快恢復了常態,目光也從容了許多,「不久之後曹軍必然會有所行動,但此時最令我擔憂的卻不是曹操。」
「主公也和你想的一樣么?」諸葛亮輕聲問道。
徐庶輕輕點頭,目光閃過一絲憂慮。
「元直,你可嘗試過——」
徐庶卻用手輕輕壓住他的手腕,微微搖頭,說道:「我已追隨主公不少時日,算是了解他多一些,不久之後你也會明白,我們的主公是和他人不一樣的。」
孔明眉心的皺痕微微加深,他收起目光,陷入了沉思。
「對於主公而言,荊州是他做夢都想要獲得的棲身之地,沒有人比他更需要這片地方。然而如今局勢尚不明朗,即便有了立足之地,也未必是一件好事。當年徐州帶給他的影響太深,在沒有把握之前,莫說是要武力奪取荊州,哪怕是劉表直言託付,他也未必肯收。」
「如今天下已然沒有了溫侯,而主公也已經不是當年的主公了。」諸葛亮卻質疑道。
徐庶輕嘆了一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的確,然而曹操還在,孫權還在,他們二人一北一南,將荊州之地夾在中間,猶如兩隻猛獸圍在一盤肥肉面前,隨時都有可能撕咬起來。」
諸葛亮緩慢的點了點頭,認真思考著眼前的局面。孫權接替父兄坐領江東八十一郡已有十多年了,身邊又有周瑜、魯肅等人輔佐,實力與日俱增。而北方曹操徹底平定了各方勢力,成為天下實力最為強勁的一方諸侯,手上又掌握著當今天子,南下統江山的野心已是婦孺皆知。可即便如此,立足荊州的方略依舊是最直接最可行的方法,他們的顧慮是不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減少的。哪日劉表病故,荊州必定大亂,到那時這塊肥肉人人可奪,他們這點微不足道的實力如何能與其他兩家相抗衡?
「孔明,若是論及謀略,我絕不是你的對手。只是你剛剛出山,與主公之間的默契尚需時日磨合,方能想到他之所想。當然了,這樣的開局或許對你而言過於殘酷,哪一個年輕人初入仕途就會勸誡主公止步不前的?」
「元直理應知道我的為人,我做事向來謹慎,斷不會因為心氣去冒然做出結論。」諸葛亮有些不滿道。
徐庶卻笑了起來,審視著他的目光,繼續說:「我當然信你,主公同樣信你。好了,我們就暫且說到這裡吧,很快你自己會想明白的。主公畢竟是主公,二十多年的起起伏伏,許多事情,他遠比我們要想的深遠。」
經過這番談論,諸葛亮也不禁笑著搖搖頭,雖然他依舊認為此事奪取荊州是最佳的時機,但他知道分寸,劉備是他的主公,既然決定追隨,便會心甘情願的為他貢獻畢生才學,無論今後會發生什麼,無論他們能走多遠。
諸葛亮露出笑容,誠懇的說:「幸好主公身邊有你在。」
「幸好主公身邊也有你在。」徐庶同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