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園中舞劍

這樣的日子一連過去了十多日，除了喜若偶爾會帶著關興來找她，沒有人再來找過她，她也是樂得清閑，很少出門。

直到一天下午，一個人的突然到來。

這天所要做的事情並不多，長卿整理好了諸葛亮留下來的書文，所要抄錄的文章也已經完成，將一切收拾妥當之後，時間也只是剛過午後。黃月英正在休息，而巽之也在一旁打盹。管家同修這個時候一般都在外面忙碌，四下望去也只有她一個人還算清醒。一時來了興緻，她從自己的房內拿出木劍，在園中揮舞起來。

其實徐庶當初教給長卿的招式她並不受用，也許還是過於剛強的緣故，沒有功底的她難以駕馭，難免會有磕絆摔倒的時候，但長卿並不灰心，總是不厭其煩的練了一遍又一遍。有時候她真的希望自己是書中所說的那些俠客，平日里行俠仗義樂善好施，又瀟洒自在了無牽挂。只是她身處在亂世，又是個女兒身，夢終究是個夢。面對如今這樣的世道，上陣殺敵沒有她的事，練好了一身的本事總不會成為他人的累贅。

或許，她還能保護先生和黃姨。

正在她聯繫的高興的時候，恍惚間見到一個人佇立在園中，猛然停下，才看清園門前果真有一人正在看她，而此人正是劉備。

長卿有些驚訝，她稍稍平緩了一下氣息，臉色微紅，一是因為剛才的動作，二是知道自己剛剛那磕磕絆絆的樣子被對方全都看到了，頓覺無比的尷尬。此刻見他看著自己，不動也不語，只能硬著頭皮上前拱手拜道：「主公。」

劉備彷彿從夢中醒來一般，神色恢復常態，立刻說道：「本是來找孔明的，不曾想見到你在這裡舞劍。」

長卿面色更紅，低著頭說：「主公見笑了。」

劉備伸手虛著將她托起，兩人四目相對，長卿立刻後退一步。

「之前就聽說你喜好舞劍，而我也答應過元直若有機會教你一二，只是近日軍務倥傯，倒是忘得乾淨。如果卿丫頭願意的話，此時可願意隨我學學幾個招式？或許會更適合你。」劉備依舊看著她，輕聲說道，語氣沒有絲毫的勉強，但就是讓人無法拒絕。

長卿露出笑容用力點頭，這一點她可是求之不得，之前就曾聽徐庶說過，劉備善於舞劍，一般人絕不是他的對手，她一直都很好奇這樣一個謙謙君子舞刀弄劍時又該是怎樣。目光向下，長卿一眼就看到了劉備別於腰間的佩劍，劍柄樸實無華，可仔細一看，才發現中間有一道細細的縫隙。

「主公，我有個不情之請。」長卿悄悄上前一步，稍稍露出討好的樣子，說道。

劉備則低下頭去看她，滿是好奇。

「主公可否……將你的佩劍借我看一看？」長卿小聲說。

劉備聽了便點頭將腰間的佩劍解下，交到長卿手中。長卿接過佩劍，雙手頓時向下一沉，她遠遠低估了它的分量。

「小心。」劉備囑咐道。

長卿雙手抱著它，面色甚是喜悅，說不出的新奇。她仔細看著劍柄低端的那道縫隙，才發現這其實是兩個劍柄。長卿更是好奇，退後一步稍顯費力的將劍從劍鞘中抽出來，露出驚訝的目光，原來這一個劍鞘之中裝的是兩把劍。映著日光，只見這兩把劍的劍身明亮鋒利，碰觸在一起響起悅耳的聲音。

「看樣子你很喜歡？」劉備見她的樣子，問道。

長卿連連點頭，她將劍柄別在腰間，雙手握住雙劍，笨拙的揮動了兩下，苦笑了出來，這兩把劍對於她而言太沉了，還未怎樣就覺得雙臂酸痛起來。

「先生始終不讓我碰真的劍，說是怕我傷到自己。今日有機會看到主公手中的佩劍，才知真的劍竟然有這樣的分量。現在想來，就算是先生給了我真劍，我也未必能舞的起來。」她不禁感慨道，目光不停的打量著手中樸實的雙劍，心中想著眼前這位君子，他該是有多大的力氣，能在沙場上肆意揮舞著它們殺敵無數。

「劍也未必都是這般的分量，只是我習慣如此，用的順心。」劉備說著，將雙劍拿回自己手中，長卿見他毫不費力的雙手持劍，左右手隨便一揮，單單是這樣一個小動作都令她甚為羨慕。劉備見她面露期待，便稍稍後退兩步，乾淨利落的出劍，雙劍在他手中如同圍繞在他身旁的兩條游龍，看得長卿目瞪口呆。

拿起武器的劉備依舊是他，只是往日里的謙謙君子此刻變得勇武剛毅，溫和的雙眸也如同鋒利的雙劍一樣，刺穿人心。

他也是歷經了無數此戰場上的拼殺才走到今日的，溫和謙遜也只是他的一面而已。

對於劉備而言，往日里習武的招式夢中都能完成，做起來自是行雲流水一樣，很快便收式，重新看向園中的觀者，那樣溫和如玉的笑容即刻又浮現在他的臉上，他又變回了往日里那個謙遜好脾氣的主公。

「你若是真的喜歡，改日送一把適合你的劍，用起來總比那木頭劍要順手些。」見了長卿的表情，他更是收不住笑意，從未想過簡單的舞一段劍也會令他如此的心情舒暢。

長卿聽了立刻歡喜起來，可瞬間又想到了諸葛亮，皺眉問道：「先生不許怎麼辦？」

劉備笑道：「孔明那邊我去說便是，你且看好了，我先教你幾招最為簡單的，也最適合你的。」

長卿興奮地點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劉備動作緩慢的示範給她，又教給她一些要領，長卿依舊拿起木劍，依照他的指導，專註的練習動作。而此時認真起來的劉備又變得極為嚴苛，她的動作稍有變形，他便立刻糾正，一絲一毫都沒有放過，她實在做不對，他便貼身上來，張開雙臂握住她的雙手，帶她做一遍動作。

長卿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隨他擺布起來，動作反而變得更加協調，一切都毫無障礙。自己的雙手也被他握在手中，漸漸滲出了汗水，直到他放開自己，絲絲涼意才令她如夢初醒。

「之前見主公做起來，這般簡單。」長卿最後略顯氣餒，輕聲說道。仟韆仦哾

「每件事都是需要時間，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劉備說道，「勤能補拙，多加練習就會有所長進。」

長卿看著他，突然皺起眉頭，臉頰兩側鼓著氣。劉備見了，不解的問道：「怎麼了？」

「主公是說我笨么？」她仰著頭，眯起雙眼盯著他看。

劉備連忙擺手，訕笑著連說了好幾句「怎會」，看到她還是氣鼓鼓的樣子，最終還是忍不住背過身去笑了起來。長卿見他笑了，更是來氣，繞到他面前正聲說：「那我若是要主公今後繼續教我舞劍，主公可願意？」

「這個嘛……」劉備假裝猶豫起來不去看她，同時用餘光掃了掃，下意識的摸了兩下自己的鬍鬚。

長卿心中生急，當真是他嫌棄自己愚笨不肯教了？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從小就在徐庶面前使過的招式，雖是不常用，但每次都會管用。想著便將木劍扔到一邊，雙手抓住他的右臂，用力向身後一拽，對方卻紋絲不動，再用力一拽，依舊如此。

「卿丫頭，你為何想要學這舞刀弄劍的事情？」劉備側過身來問她，面露不解。

「起初是為了強身健體，而現在，我想學會了可以保護先生和黃姨。」長卿立即脫口而出，見劉備此時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連忙補充道，「還有主公！」

劉備忽然一笑，這一笑當真是讓人見了如沐春風，說不出的滋味。長卿怔怔的看著他，就是這個笑容，令她見之難忘，不知為何自己的面頰有些發燙，便立刻低下頭，攥緊的雙手也立刻鬆開了，低聲嘀咕這說，「不想教就罷了，我繼續找徐元直去！」

「卿丫頭，我渴了，先去休息一會兒吧。」劉備沒聽清她在說什麼，自顧自的說著，但

見她不動，便側著低下頭，想要看清楚她的表情，低聲問道，「怎麼？真的生氣了？」

長卿抬眼看向他，雙眼微微脹紅，劉備頓時一怔，以為她當真是要哭了。而就在這片刻之間，長卿忽然露出一個滿是頑劣的笑容，以極快的速度將他頭上的發簪拔下來，同時向後連退了好幾步。劉備來不及反應，只覺得頭上的發冠有些鬆動，連忙用左手扶住，驚訝的看著一臉壞笑的長卿。

「主公小氣，這件事本就是玩笑，即便是主公答應了教我舞劍，我也不會真的要怎樣，主公和先生天天有那麼多的事要做，我才不會添亂。」她看著手中略顯發舊的桃木簪，心想著他倒是節儉，這木簪他始終戴著，這麼久也沒有換個新的。

「卿丫頭不要胡鬧。」劉備看著桃木簪，向前邁一步，長卿則向後退兩步，他便站住不動，「我也是玩笑，怎會不教你？先把簪子還給我，剩下的我們進屋好好說！」

長卿卻不理會，將簪子放進懷中，仰起頭說：「主公若是能抓到我，我便還回去！」說完，她轉身就跑，想要繞開劉備超遠門外跑去。劉備放下手中的雙劍，一時顧不得頭上的發冠，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長卿卻十分靈巧的躲開了，三步並兩步跑到院門前，剛要邁出去，只覺得身後衣領被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扯住，將她拽到半空中。還未等她落地，一隻大手立刻將她托住，幾秒鐘的功夫而已，她就回到了原地。

「雕蟲小技。」劉備搖著頭笑道，髮髻已經有些鬆散，他扶著長卿讓她站好，一隻手抓著她的后衣領防止她再跑掉，另一隻手則伸到她的面前。

長卿撇著嘴，慢吞吞的從懷裡拿出那個發簪，剛剛還到劉備的手中，就聽到他們身後有人驚訝的喚道：「主公？」

二人同時轉身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