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公子劉琦

當人下午，同張飛確定了賭約的勝方之後，長卿也順理成章的留在了劉備身旁。其實除了張飛以外，他們都知道這個賭約不過是為了讓這一切看起來不那麼刻意。而且長卿總是隱隱覺得，諸葛亮早就知道了她和劉備之間的這個約定，只是順水推舟而已，他這般精明的人，不是自己活動幾個小心思就能哄騙過去的。

更主要的是，長卿察覺到劉備其實一點也沒有想過要向諸葛亮隱瞞此事，她更是好奇那日劉備對諸葛亮耳語所說之事到底為何。

幾日過去之後，長卿也漸漸發現自己此事要做的事情確如劉備所言，遠沒有在諸葛亮身邊那樣簡單，更何況他們二人的性格截然不同，她需要更努力、更大膽，才能確保自己能保持著與劉備相近的思路，能儘快瞭然他的所需所想。

她同諸葛亮都在為此而努力，努力追趕著他的步伐。

不過兩日，之前徐庶來信所言之事終於發生了。劉表的長子劉琦尋了借口，說是來與劉備商量應付東吳之事，其真實的意圖是為求得他們的幫助，為他自己指出一條明路，活下去的路。

他來的時候長卿正巧回到諸葛亮的家中取些自己的衣物，並不知過程如何。等到她整理妥善，返回劉備府中時，黃月英將她攔了下來。

「我會常常回來看望黃姨的，不足半個時辰的路程而已。」長卿寬慰她說。

黃月英卻目光爍爍的看著她，似是要看出什麼一樣。

「你若是真的喜歡在主公身邊做事，也好。」她最後輕聲說著，「今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做事要謹慎細心，萬不可鬆懈大意。」

長卿連連點頭。

「走吧，路上還要小心。」黃月英婉然笑著，將她讓出門外，正巧這時喜若從一旁跑了過來，滿頭都是汗水。

「小心點！」黃月英見她這樣，連忙說道。

喜若緩了兩口氣，朝黃月英笑了笑，問候過了才將目光轉向長卿，說：「終於甩掉興兒那小子了，我來——我來幫長卿姐姐拿些東西。」她說著，就要抱起長卿手中的包裹。

長卿笑著躲開，說：「我可不勞煩二將軍家的小姐來幫忙了，不過是幾件衣服而已。」

見她執意要如此，長卿也拗不過，便將手中的劍遞給她。

「黃姨——」長卿轉過身想要說什麼，卻見身後已經無人，黃月英早已回到了屋內。

長卿只好帶上院門，同喜若一起走向劉備的府邸。

「怎麼今日這般殷勤？」長卿見喜若這樣，忍不住取笑道，「可是又被你那白馬師父訓斥了，來我這裡避難？不要忘了，我可比你還要怕他！」

喜若嬉笑著搖頭，說：「子龍叔在軍營呢，我已經多日沒見到他了。今日我找了你半天，就是要向你請教一件事。」

「哦？」長卿不解，「你會有何事請教於我？」

「長卿姐姐，娘親說你知道的多，可否告訴我女子是否能上陣廝殺？還是說身為女子，只能守著閨房，聽任安排？最後聽父母的找個男子嫁了，相夫教子？」喜若極為認真地問道。

長卿一愣，不知她為何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昨日我與那劉封爭辯，他說女子就當安守婦道，不宜上陣廝殺，天下更沒有聽說那個女子能領兵殺敵的。」喜若低聲不悅的說著，嘟著嘴，神態也有些萎靡。

長卿往日最是聽不得有人這樣說，心中憤懣不平，厲聲說：「若是下次他再說這樣的話，你就回他——可知母辛婦好？」

「母辛婦好？」喜若不解的看著她。

「婦好是商王武丁的妻子，也是一個備受世人尊敬的女將軍。」長卿解釋說。

喜若瞪大了眼睛，有些興奮的說：「當真有女子上陣殺敵過？」

「當然！」長卿肯定地說，「何止是殺敵，書上曾言婦好是統帥，指揮萬人的軍隊廝殺，且戰功赫赫。」

喜若欣喜若狂，一掃之前的萎靡之態，笑著說：「我就知是那劉封故意這樣說的，他向來看不慣我在軍營中，更是嫉妒子龍叔收我做徒弟，而不願收他！」

長卿的嘴角微微一動，總算知道為何她每次見到那劉封，都覺得他的目中帶著敵意。

兩個人正在說笑間，正當走到劉備府邸門前時，由內走出一人來，長卿的餘光已經是看到了此人，但是她已是躲閃不及，與那人迎面撞在一起。

長卿被撞的向後退了幾步，手上抱著衣物的包裹也被撞落在地。那人見狀連忙上前，滿臉歉意的說：「實在對不起。」然後就彎腰去撿落在地上的東西。

喜若在一旁看見那男子，突然喊道：「是你啊？」

這男子面色一變，轉而看向喜若，恍惚了一下，才猛然說道：「原來是關將軍的千金，劉琦冒昧。」

長卿瞭然，原來此人正是劉表的長子，公子劉琦。她忙接過自己的包裹，甚是好奇的打量著這名一個衣著華麗的青年，見他面色蒼白，額上滿是汗珠。知道他此時的處境，長卿也不禁有些同情這位公子。

「公子匆匆而行，可要看清腳下的路。」她的語氣不輕不重，卻意有所指。

劉琦似乎聽出了她話中的含義，抬起頭來再看向她，偏就這麼一看，劉琦眼睛發直，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是同大伯說過話了？」喜若問道。

「剛剛見過。」劉琦有些不舍的將目光收回，向喜若禮貌的拱手一拜，「今日多謝姑娘在叔父面前的幾句良言。」

喜若卻只是笑了笑，擺手說：「我爹挺喜歡你的，我就不討厭你，為你說話不算什麼。」

長卿在一旁抿嘴一笑，喜若這性格，比她父親要柔和，比她母親要剛強，正是恰到好處，惹人喜愛。

自己若是男子，真想討個她這樣的媳婦。

「請姑娘轉告關將軍，改日劉琦定當登門道謝。」劉琦謙和的又是一拜，最後悄悄看了一眼長卿，便轉身離去。

她們一同看著劉琦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兩人才一前一後走進院內。走進園中，喜若快步走到長卿身邊，問道：「他是不是認識姐姐？」

「怎會？」長卿反問道。

「為何他不問姐姐是誰？」

長卿也是搖頭，想了想便說：「我這樣的身份，問與不問也不礙事。」

喜若卻皺著眉頭，很是不悅的說：「姐姐的身份怎麼了？」

「我之前只是先生身旁的書童，如今說破天也不過是主公身邊的一個侍從而已。」長卿自嘲著說，「孑然一身，無親無故，不過是天地間蜉蝣一物罷了。」

喜若卻更加不悅，緊緊拉著長卿的手臂，鄭重其事地說：「姐姐怎會無親無故？從今日起，我就是姐姐的親人！

長卿無言，內心百般感慨，本是一句玩笑話而已，卻見她目光如此真摯，怎會不被其感動。

「且大伯絕不會因為姐姐是侍從就有所輕慢，他這個人最為和善謙恭，姐姐今後與大伯朝夕相處，很快就會明白我的意思。」喜若繼續高聲解釋說。

長卿抿著嘴，她已經領會到了，劉備確實是天底下少見的好主公。

「喜若的意思我明白。」她輕聲說，想起前幾日同劉備說話時的情形，面色也微微泛起了紅暈，「主公待我的確非常之好，可見我之前所聽到的有關主公的傳聞，多半為真。若不是親眼所見，確實很難相信這樣的天下還有他這樣的人。」

喜若又笑了起來。

「長卿姐姐，大伯待你可不是一般的好。我最近發覺，自從你到他身邊做事開始，他就總是笑呵呵的，還總跟我爹和三叔提起你。」她語氣曖昧地說，「大伯定也是十分喜歡姐姐的。」

長卿一聽，臉色頓時一紅，忙說道：「小丫頭，瞎說什麼！」

喜若笑得更開心了，特意湊到她耳邊，嬉笑著說：「我可是注意很久了，大伯看你時的目光都與眾不同，難不成你從來沒注意過？」

長卿頓了頓，那種目光——

他用那種目光看著自己，所看到的本就是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