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所見他人

喜若看到長卿的臉色發生了變化，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大伯見你時再溫柔不過了，而且他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你是不是還未見過他生氣時的樣子？很嚇人的，就連我爹和三叔都怕他生氣。」喜若繼續說著，別的她不懂，但她曾注意過只要長卿在身邊，大伯的心情就會很好，那種目光……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看著別人。

長卿聽了她的話后，察覺到自己的心跳突然變得極快，臉頰微涼，千萬句解釋的話堆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而就在此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劉備的聲音。

「喜若可是又在背後說大伯壞話了？」

猛地抬起頭，正看到劉備與諸葛亮一同走來，長卿啞然。

「我是在誇大伯呢！」喜若跑到劉備身邊，抱住他的手臂，轉過頭去看向長卿，意味深長的笑著說，「不信，大伯可問長卿姐姐。」

長卿楞了一下，然後連連點頭，卻不敢看劉備，只好將目光放在諸葛亮身上。這幾日她極少能見到他，知他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去辦，自己本來憋了一肚子話想通諸葛亮說道，此時卻亂了心神，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主公請留步，亮先行告退。」諸葛亮的臉上帶著他人不明的笑意，躬身一拜，而劉備也是心領神會一般，微微頷首。

「先生！」長卿見他走來，仰起頭驀然喊道。

諸葛亮卻只是在她面前稍作停留，露出寬慰的笑容，隨即便已離去。

長卿轉身看著他的背影，心裡莫名一陣失落，她是習慣跟隨在他身後的，此時卻再也沒有理由跟上去了。

「喜若，剛剛興兒可是來我這裡告狀，說你身為長姐，對他不管不問。」劉備低下頭，故意板起面孔看著身邊的小丫頭，同時拿走了她手中的劍。

喜若尷尬的笑了兩聲，撒嬌著說：「大伯還是快給他找個師傅吧，整日里就知道纏著我，怎不讓人厭煩？」

劉備想再說她幾句，卻沒有忍住笑了出聲，摸著她的頭說：「你呀！」語氣里滿是寵溺。

「大伯應是還有事情要辦，我去找娘親了。」喜若見狀，立刻找了借口脫身，看向長卿時，只用口語說著「我有空再來找你」，就一路小跑著退出庭院，沒了蹤影。

長卿抱著手裡的衣服，此時院內只剩下她和劉備，不知為何，竟有一絲尷尬。

「卿丫頭方才可是見到了公子劉琦？」劉備打破沉寂，最先問道。

長卿臉上的紅暈雖然還未徹底退去，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往常無異，故作鎮定地回答說：「見到了。」

抬起頭，見劉備已經轉身走向正堂，長卿便隨他一同走回去。將手裡的包裹放到一旁，看到劉備正在看手中的短劍。

「此劍，卿丫頭用著可是順心？」劉備一邊細細打量著劍身，一邊問道。

「當然順心。」長卿立刻回答說，「再也沒有比它更適合我的了。」

劉備看了她一眼，笑著說：「此劍體態輕盈，劍身纖細，剛中帶柔，柔中見剛，看似樸實，實則秀華。與你，的確甚為合適。」

面對劉備這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的稱讚，長卿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才連忙低著頭欠身說著：「主公謬讚。」

「並非謬讚，製作這把杖式劍的是荊州內最負盛名的匠工，其工藝怕是遠遠超過了我的雙劍。」劉備將劍放入劍鞘，又將此劍放於几案之上，「這位匠工對我說，若是要量身定做，他必須要親眼見一見持劍人，我便托孔明帶著此人去府上見過你一面，隨後便鍛造出的這把劍，自是與你最為相符。」

長卿一聽，不禁問道：「這是何時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

劉備笑道：「怕是你當時一直在忙於手中的事情，忽略了而已。」

長卿皺著眉頭仔細回想著，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當時可見過什麼生面孔。再抬起頭時，卻看到劉備依舊含笑看著自己，帶著那種她看不明白的神采，靜靜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彷彿單單是她的存在，就能令他心曠神怡。剛剛喜若的話還遊盪在耳邊，那種目光，讓此時的她心亂如麻。

是不是他又在自己身上，看到了那位故人的影子？

長卿突然討厭起這個目光，她皺起眉頭拿回自己的劍，而劉備也在這時發覺到了異樣，立刻收起目光，不再看她。

「明日清晨，勞煩卿丫頭再去找一趟孔明。」他低下頭，隨手拿起几案上的竹簡心不在焉的看了兩眼。

「主公可是要我傳話？」長卿略顯生硬的問道。

「你只需告訴孔明，我身體不適，讓他代我前往劉琦的住處回拜便是，其他的，他自會明白。」劉備只是說道，依舊沒有看她。

長卿默默地點頭，心裡卻在猜測劉備這樣做的意圖，難道他不想再見到劉琦？

第二天清晨，長卿一起來便急匆匆的趕往諸葛亮的宅院，因為來得太早，一貫早起的管家同修還在清掃庭院，見她回來時有些詫異。

「姑娘今日怎麼這麼早回來了？」他茫然看著她。

「先生可起了？」長卿立刻問道。

「剛剛起來，正在書房。」同修指了指之前長卿為他整理書文的那個房間。

也不多說，長卿立即跑進書房，剛剛進去就看到諸葛亮正坐在堆滿了書文的几案後面，單手支著額頭，正在閉目養神。

「先生？」長卿小聲的呼喊道。

諸葛亮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長卿，立刻坐直身子。

「長卿來的可是夠早的。」諸葛亮似乎對她此時到來一點也不意外，輕笑著說。

「先生早知道我要來了？」長卿悄聲問道。

諸葛亮笑而不語，同時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說：「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吃些東西，阿丑做了些你愛吃的紅豆粥，吃完了再回去也不遲。」

他果然知道自己要來的，難道是和劉備之間早就有約定？見諸葛亮問也不問她為何而來，起腳就要走，長卿連忙將他喊住。

「先生，你就不問主公讓我來找你做什麼？」她問道。

「那你倒說說，主公讓你來傳什麼話？」諸葛亮停下來，笑著反問道。

又是那種往日里捉弄她時的語氣，長卿嘟著嘴，悶聲說：「看來這公子劉琦還真是挺重要，勞煩主公和先生這般在意。」

諸葛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羽扇又一次從她眼前掃過，長卿下意識的向後避讓。

「你去找阿丑吧，我去去就回。」說完，諸葛亮便已轉身離開。

這兩個人，到底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