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阿珍終於愛上阿強
沒過多久我便被解雨臣從醫院領回去了,這並不意味著我康復了——事實上我的左腿還打著石膏,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霍家的那兩個少爺正在跟秀秀爭權奪位。
霍家出了亂子,解雨臣自然不會坐視不管,但他也無權干涉霍家的家事,只能跟霍家斷絕生意往來,以此打壓秀秀的兩個兄弟,有他從中調停,情況有所緩和,這也算是幫秀秀的一個忙。
自從醫院一別,我也許久未見秀秀,聽解雨臣說秀秀變了不少,臉上也少了一份稚氣,眼神複雜了很多。
很難想象是什麼導致她有這樣變化的,不過我最近剛出院,也沒有精力去拜訪秀秀,除非我坐著輪椅一路火花帶閃電的漂移過去。
回到闊別已久的四合院,我狠狠地吸了一口這裡的空氣,頓時有種清新放鬆的感覺。這種感覺大概就是「回家」的感覺吧。
在這裡住了這麼久,我已經漸漸地接納了這裡,把這四合院當作了自己的家,而不是基地或是寄居地。甚至可以說,現在我腦海里一想到「家」這個詞,首先蹦出來的就是這個四合院,以及解雨臣這個人。
坐在輪椅上滑動了幾步,我又閉上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在嗅覺上,呼吸著「家」帶給我的熟悉感。
這時我前面有個腳步停下了,一隻手伸到了面前,輕輕地捏住了我的鼻子,從這觸感和味道判斷,只有解雨臣了。
當然這是一句廢話,這個家裡除了我和他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甚至連客人也不曾有過,唯一的客人可能就是初來乍到時的我。
我睜開眼睛,卻沒有力氣瞪解雨臣,無奈道:「你幹什麼,快放開。」由於鼻子被捏著,聲音怪異了不少,引得解雨臣放聲大笑。
解雨臣朝著我笑道:「別聞了,你怎麼剛回來就像狗聞臊一樣,我在前面都聽到你鼻子到處亂嗅的聲音了。」
我把他的手挪開,揉了揉鼻子,故意朝他嗅了嗅,自顧自地滑著輪椅進了屋裡。
家裡的擺放還是那麼熟悉,家電錶面的灰塵很少,看得出來是有人定期打掃過。因為坐著輪椅不好回房間,解雨臣很自然地抱起我來,將我送回了房間的床上。
躺在床上,我抓起被子放到鼻尖嗅了嗅,呸了一聲,道:「受潮了,一股霉味。」
解雨臣攤著手表示無奈,道:「走的時候提醒過你這次走的久。」
我點點頭,擺出一副悲傷的表情,道:「好哥哥,幫幫忙唄。」
「得了,終於知道求我了是吧。」解雨臣嫌棄道,先將我從床上又抱了下來,幫我坐在了一旁的飄窗上。
他把窗戶打開給房間通風,房間里的空氣漸漸沒有那麼重的味道了。我手撐住飄窗,身體微微前傾,看著解雨臣幫我更換被套。
那賢妻良母範兒,在他身上意外的合適,平日里只看見他作為公子哥的做派,料理家事的方面不比女生差。
我看到他的襯衣後面慢慢被些許汗水給浸濕,其實這些事,是用不著他來做的。
我提醒他道:「歇會兒吧。」他沒有回答,過了會兒才說:「很快就好了。」繼續幫我把拆下來的被套放進浴室。
仔細想想,這段時間各種麻煩事一個接一個,我們兩個已經好久沒有這麼平靜地相處過了,甚至萌生了一個不現實的念頭:這輩子如果都這樣的話,也蠻不錯的。
解雨臣從浴室回來,擦了擦額頭的汗,汗水把他的頭髮打濕沾在了額頭上。
我招呼他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上,用手背拭去他額頭和鬢角的汗水,把他額頭上的頭髮稍微捋了捋。
我也很久沒有像這樣跟他這麼近,作為王曉晨和解雨臣而不是兩個土夫子或者搜救隊員接觸過了。
我仔細看著他,他眼神中也有一些詫異,但似乎又有一點別的東西,彷彿探索著什麼似的凝視我。
而我自己的心境,也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那是種無法使人躲藏的、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的感覺。
因為互相之間的照顧?因為我們一起經歷過各種磨難?還是因為同在一個屋檐下?我不知道,也不懂,很難說這種感覺是緣何而產生的。但我知道,這是一種獨屬於我倆的依戀。
看著他的臉,我也肯定了,這種依戀不是現在才有的,只是我之前並不願意承認,甚至因為我和他的關係在刻意迴避,而現在我們都忙完了任務,閑下來了,我也漸漸願意思考起我和他的關係。
很想抱抱他,可越是這麼想,這種感覺來得就越強烈,我猶豫著,開口道:「你今天.......」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你今天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飯,我們慶祝一下我們都順利出院」這句很長的話,解雨臣也同時開口了,他道:「你的......」
他嘆了口氣,撇嘴示意我先說,但由於被打斷了,我一下子也害臊起來不好意思開口,於是我搖搖頭,攤手請他先說。
他緩緩道:「其實,你住院這段時間,有位我們倆都認識的人來看過你一次。」
熟人來過?我怎麼不知道?那這麼說來應該是我們剛被解家救回來的時候來的,當時我由於炸藥的衝擊,經常性地昏迷嗜睡,醫生說是腦震蕩。我步入吳邪的後塵,只能接受後續的治療。
「到底是誰來看過我?」我明明聽清楚了,但還是反問道。
解雨臣頷首確認,坐在我面前繼續道:「黑瞎子,說名字你也許不知道,但是說一個不管是大白天還是黑燈瞎火的時候都戴黑墨鏡的人,你就會想起來了。」
我忽然想起那個奇奇怪怪的墨鏡男人,略有些吃驚。「不是,就算我見過,但他和我又沒關係,而且你怎麼和他認識來著?」
我追問道,解雨臣聳肩,想了一會兒說:「我之前本來想找個時間來說,但你先別急,我們現在一個一個來捋。」
「以前沒接手老宅的時候,我住在軍區大院,沒事就和住得近的部隊大院子弟們踢踢毽子,打打羽毛球。因為霍奶奶算是紅色家庭,她們那邊出了些很玄乎的事,正好傳到我們院里。聽說霍奶奶托陳皮阿四的代理人來解決問題,出於好奇我便去作陪,那個代理人就是黑瞎子。」
解雨臣瞅到我那迷惘的表情,笑著嘆了口氣,繼續道:「我認識他那麼多年容貌都沒怎麼變過,他主要是做掮客,現在偶爾會在道上聽說他的消息,還算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他這次前來看你,也是接了紅兒姑姑的委託,順道來看你人還有沒有氣。」
我倒是不在意解雨臣說的這些,我腦子裡接收到的信息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媽叫人來看過我,我激動地握住解雨臣的手臂,問道:「那他有對你說過其他的什麼消息沒有。」
解雨臣見我十分激動,反握住我的手,將我握住他的手放下,無奈道:「要是問的出來,那他就不是黑瞎子了。風塵僕僕地從醫院窗戶里進來,又風塵僕僕地從窗戶外溜,就算我攔住他了,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決定性情報,這是他做這行的基本。」
我沒有說什麼,激動過後留下的是一陣心裡的平靜,我已經習慣了時而有時而無的機遇,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我不明白為什麼她有什麼難處是不能告訴我的,但我也願意理解他們,因為這一路上我和解雨臣所經歷的事情告訴我,有時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不管是被貪念,親情,友情,還是真相所左右都是如此。
解雨臣又引回了剛才的話題,可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了,想起了胖子給我的囑託,只好道:「胖子不是把他的店交給我了嗎,別叫你的人去碰胖子的那些寶貝,他知道準會發牢騷,待會我們收拾收拾去瞧瞧。」
解雨臣聽著就笑了起來,之後我們隨便吃了點東西便驅車去了胖子的店。解雨臣把我的輪椅放在後備箱里,他還打趣道:「胖子的東西和你的東西都是你的命根子,不能隨便。」
胖子古董店擴建了兩次,裝潢跟旁邊幾家相比屬於中上級別的,雖然沒有像別家一樣採用仿古式的裝修,但是看上去就比他們大氣敞亮。
推門而入,門檐上掛著的鈴鐺便隨著推門的動作響了起來,清脆的鈴鐺聲傳遍了整個屋子。
屋子的中間是一張茶几,上面擺著功夫茶茶盤,解雨臣說這茶盤不便宜,黑紫檀木材質,上面的雕花也不簡單。
我開玩笑道:「不如我們把他這個茶盤給順走了,就當是還當時在新月飯店欠的債了。」說著我拿起其中一個茶杯,對著光看了看,這杯子還是好物件,鏤空的,用光照著能看到組成花瓣形狀的小孔。
解雨臣白了我一眼,笑道:「光這茶具怎麼可能填得了那窟窿?怎麼的,忘了你也是屬於當時的欠債方呢,這債你打算怎麼還?」
我也跟著解雨臣笑了起來,雖說我,胖子,吳邪還有小哥因為大鬧新月飯店欠了解雨臣一大筆債。
但他卻始終沒有提起這事,我還以為他忘了,只好作掩面哭泣狀,道:「解老爺,少東家,我實在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不如拿我抵債吧。」
解雨臣抿嘴笑著,細細地打量我后,遺憾道:「二十一世紀可不興這一套了,看你虎頭虎腦的,說不定送進去,又會被打包扔回解家,不划算。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我去,也不帶這樣埋汰我的。」我無語道。
說是我們倆一起幫忙看店,但由於我的腿傷不方便走動,實際上事情都是解雨臣乾的,我就坐在輪椅上幫著泡了幾壺茶,磨洋工似的喝了一下午的茶。
今天店裡也沒來什麼客人,來的也都不是看貨的,都是看著胖子的古董店終於開門了,進來打聲招呼,不過卻看到了兩幅生面孔。
其中有個人還問我們胖子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說以前這老闆是個胖子,怎麼現在盤給你們小兩口了,我們只能以胖子去搞真寶貝了把這些胖子的老主顧打發走。
臨近傍晚,由於實在沒有什麼生意,我們打算今天就這麼打烊了,倒不是因為胖子的古董店不景氣,這一條街的店似乎最近都很冷清。
解雨臣接到了一通電話,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人,又看了我一眼,說是吳邪打來的。
吳邪自從在廣西跟我們分別後就回了長沙,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麼樣,在醫院的時候倒是聽解雨臣說長沙那邊因為「三叔」回來了,都挺和和氣氣的。
解雨臣先是問電話那頭的吳邪怎麼了,接著點了點頭,只說了一聲:「我會儘快幫你安排的,你放心。」便掛斷了吳邪的電話,隨即又撥打了另一通電話,吩咐道要訂一張去吉林的飛機票。
解雨臣和我都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我們都知道吳邪真正的目的地——長白山,電話那頭的吳邪語氣也非常焦急,加之他主動找到解雨臣幫忙,想必是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麼。
忙完吳邪的事,我把功夫茶具清洗了,解雨臣則幫忙把店面關掉。這時也到了飯點了,想起來今天沒有說出口的邀約,我覺得現在正是時候,便下定決心道:「那個,解老闆要不先一起看個電影然後再到外面吃個晚飯?我請客。」說完我轉向解雨臣,想看看他的反應。
解雨臣先是看了我一眼,神色微妙,但也只是笑了一下,沒有追問:「好,那你安排吧。」說完又笑了起來。
我納悶道:「笑什麼?不能請你看電影吃飯嗎?有那麼奇怪嗎?」我轉動著輪椅走了幾步。
解雨臣打開車門,發動了汽車,沒有收斂臉上的笑容,回應道:「求之不得,今天就聽王老闆的吩咐。」接著他將我抱上副駕駛座,收起了輪椅。
聽他那麼大方的答應下來,我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臉頰也微微發燙,片刻后只好道:「那必須的,能跟解大老闆共進晚餐是我的榮幸,還得謝謝解老闆賞臉啊!」
我們先是去了電影院,因為去的比較早,剛剛好能搶到《十面埋伏》的票,解雨臣對片子的類型沒什麼偏好,而我是看著主演里有金城武的名字才去買的票。
買了桶爆米花橫放在我們倆中間,我們彼此交頭接耳地小聲吐槽劇情,漸漸有些放鬆。
直到看到後面幾段重頭戲時,我和他忽然就默契地不說話了,於是我很有頻率地吃著爆米花。
而他手抵著下巴看著熒幕,似乎只是在觀察電影的配色和服飾,直到電影結束。
最後我們決定去的是一家有名的烤鴨店,京城的烤鴨分為兩種,一種是掛爐式烤鴨,一種是燜爐式烤鴨,這燜爐式烤鴨據說是朱元璋從南京帶來的吃法,而且也是京城最古老的烤鴨,我們去的就是燜爐式烤鴨。
服務員幫我們把棗紅色剔透的烤鴨一片一片給片下,放置在盤子上,烤鴨片外皮油亮酥脆,肉質潔白,服務員每刀下去,鴨肉中都流出油來,但又肥而不膩。
我幫解雨臣把烤鴨包在麵皮里,遞給了他,他道:「怎麼今天想著請我的客了?」
我應該怎麼說呢?似乎也沒有什麼理由能搪塞過去,我的腦海里浮現出解雨臣在院子里的海棠花下唱戲的模樣,我的想法凝結成了一個念頭:不管三七二十一,問問他不就都知道了。
就像認輸了一般,索性就開誠布公:「我很少會對人表達我的想法.....」
「等等,這話怎麼這麼耳熟?」解雨臣笑著打斷我,可能是意識到不對勁,臉上的笑意也沒那麼隨便,靜待我的下文。
「這話確實來自於你。」我眨眨眼,咳了幾聲,鄭重其事道:「....老實說,我曾經想過,這個世界上除了至親以外還有沒有能夠託付身家的人,但是那個人是你的話,我反而會覺得踏實。」
「你覺得我怎麼樣?」我話音還沒落,沒想到他同時來了一句:「你想我們倆處對象?」
解雨臣將了我一軍,把我的下一句話給梗在嘴邊。
他本人倒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和平常閑聊開玩笑一樣,朝我笑了笑,把烤得焦脆的鴨皮夾到我的碗里,便沒有繼續說話。
見他這樣的反應,我心裡稍微一緊,我已經比較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情。
而他卻給我一種模糊的態度,一招把我打回原形,這讓我有些惴惴不安,我也沒有心思繼續吃飯,剩下的時間我都在一聲不吭的狀態中度過。
我叫服務員來結了帳,解雨臣將我又送上了副駕駛座,我扭頭看著窗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不管是積極的答覆也好,還是消極的答覆也好,我都做好準備接受,但用沒有任何回應來作為回應,讓我有點手忙腳亂。
窗外的夕陽映紅了整座城市,而前方的天空又被雲層所覆蓋,讓人感覺很悶很沉重。
解雨臣坐上汽車,我的餘光感覺到他看了我一眼,不過一路上我們也沒有說話,他載著我駛回了四合院。
回到四合院外,解雨臣把車停了下來,扭頭看向我,道:「到家了。」像是在確認一般又說「你不像以前的你。」
我依然看著窗外,沒有回頭,「嗯」了一聲,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這不像我,可我又有什麼辦法?
解雨臣用輪椅將我送到了屋內,這時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可不像你。」
面對同樣的話語,我心裡的難受加重了,甚至給我一種他看穿了一切的感覺,我看著解雨臣,道:「知道了!不要覺得你很了解我。」
解雨臣和我雙目對視,道:「你也不是很了解我。」
任何人也做不到完全的了解誰。我一把拉住他,不想忸怩下去,道:「我當然不了解你,那你倒是回答我,告訴我你是......」
還沒待我說完,我的嘴唇便能感覺到一陣溫熱,鼻子上被熱氣掠過,熟悉的香水味充盈著每一個細胞,四周靜得出奇,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但也能感覺到他那一邊傳來的感覺。
「今晚我不想回去了。」他注視著我的眼睛說道,剛剛拉住他的手開始向上摸索,摸到那薄而挺拔的肩胛,了。腿腳的不便,並不影響一切。
不禁從正面看著他,凝望著眼眸深處,異常澄澈,柔光熠熠,看了好久。
我發出一聲嘆息,用手抱住他的頭,熱烈又直接地回應著他,黑暗和風聲溫柔地包圍著我們,不一會兒我便開始缺氧而呼吸急促。
他鬆開了我的嘴唇,開始親吻我的脖子,他嘴唇熱潤而又溫暖的觸覺讓我心頭一震,愈發如此,內心中的觸動也就越大,我開始抱住他。
額頭上的汗水和身體的溫度,感官的回饋大於了我對時間的感知,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不止覺得疲憊和睏倦,就像第一場的春雨、夏夜裡的晚風,初次的觸碰讓人感到幸福。
儘管我們並不相配,儘管我們仍然處於中間地帶。
他將我抱回了床上,在我的額頭最後吻上了一下,我也閉上了眼睛。
在夢裡我又一次夢見了那位在北京的深秋,不斷在衚衕里徘徊、笑靨如花的長發男孩。
似乎想把失去的時光全部找回來一般,我和他都靜止了好長一整子,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