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目送
電視劇中那些實驗室的人聚在一起和諧聊天,為同一個目標歡呼的場景終歸只能在熒幕之中看見。而現實中的實驗室一般會讓人聯想起剛剛消過毒的培養皿,蒼白整潔無機質一般的工作環境,研究人員一般在進入實驗室之前就會商量好今天需要檢驗的內容,剩下泡在實驗室中的時間基本不會再有過多的交流。
整個地下室包括走廊中的氣氛沉悶壓抑,很少能聽見有交談的聲音,貝爾摩德揮退了前來上前要引路的負責人,黑川羽沿路與那些惶恐又恭敬的研究人員擦肩而過,他們都不知道黑川羽的身份,光是貝爾摩德已經足夠他們恐懼了。
實驗室不是一個完整的個體,更類似於螞蟻的巢穴,在地下構築成了一個又一個錯綜複雜的蟻室。這是很正常的現象,因為不同的試驗需要不同的恆定量和器材,也需要不同的溫度或者細菌環境。
有些實驗室的玻璃剔透敞亮,有一些則全部封閉,走廊的白熾燈明亮異常,大大小小不一而同的器室看起來有種莫名的驚悚感,那些可以看見內部的實驗室玻璃上,放著瓶或罐裝的鮮紅液體,或者是方形的固體,乾涸像標本般的葉片狀。但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濃稠而艷麗的。
這些東西被巨大的機械臂抓起,輸送到每個需要的實驗室之中,一些由長長的針頭送到小白鼠的身體之內,還有些被消毒或者液氮研磨,製造成新的值得研究的形態。
幾乎沒有人知道這些血液來自哪裡。貝爾摩德的眼眸閃爍,她的眼中是某種跳躍的希冀。這些血一部分來自於她,還有些來自於boss曾經所說的其他被迫變成的青春常駐者。
這些實驗的終極目標與前代boss完全相反。
——為了徹底毀滅永生。
黑川羽看見貝爾摩德專心凝望的表情,淡淡笑了一下:「試驗已經註定不會成功了,會感到很失落嗎,貝爾摩德。」
他本來是最為期待試驗結果的人,但他已經找到了新的方向,而貝爾摩德想要解開自己身上青春永駐的「詛咒」,已經變成了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實驗本來是唯一的方法,但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毫無進展,意思就是貝爾摩德可能要以這樣的面目一直活下去,直到她體內的那份藥效失效為止。
貝爾摩德怔了一下,隨後又毫不在意地笑起來,她的視線落在那些像寶石一般耀目的血色上,那些絕望與希望交匯的畫面在她的心中像是一幀幀鏡頭般飛速閃過,昏暗的房間中,面前年輕人模樣的boss將那些試驗資料全部燒毀的照片一一擺在她的面前,笑著對她說:「我就是組織新上任的boss.」
貝爾摩德曾經以為自己會在這樣的地獄之中一直等待,直到一顆子彈取走她的性命為止,但她沒想到在活著的時候,會遇到真正帶來希望與光明的人。貝爾摩德的確很關注實驗的進展。這也是黑川羽將彙報進程的工作交給她的原因。
「還是會有一些失落的,但是我已經找到真正重要的事物了,boss」貝爾摩德在說「boss」這個單詞的時候,不像其他人一樣帶著壓抑和沉重,而是尾音輕輕上抬,如同酒杯中曼妙的漣漪:「而且藥效帶來的作用還是抗不過自然的,那份藥劑在我體內最多也只能維持一個新的世紀。」
「在這之前,我會將您珍惜的一切都守護好。」
黑川羽垂下眼眸,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下,從他選擇黑衣組織的那刻起,他就發現這裡面大多數也都是瘋子,這倒是省了自己很多功夫,那些溫和光明的靈魂見多了,他反而更加開始欣賞這些在黑暗中孤擲一注的人了。
說話間,隔壁辦公室的房間忽然被打開了,一名穿著白大褂的女孩走了出來,她留著茶色的短髮,年齡
雖小,但神情卻顯得成熟而冷淡,她看見貝爾摩德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眸底浮現出淡淡的恐懼。
如果換做平時,貝爾摩德可能還會出言不輕不重地刺她兩句,但是今天boss在旁邊,她心情很好,所以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繼續跟著黑川羽往地下的深處走去。
黑川羽當然可以察覺到貝爾摩德對於那個女孩所藏起來的恨意,他並不奇怪組織里會出現哪些年齡段的人,他本來就沒打算把一個純粹在黑夜中的組織給染白:「新人?」
「是的,boss.宮野志保的父母之前研究過永生藥物,她現在繼承了父母的大腦,也加入了組織。」
研究過永生藥物,怪不得貝爾摩德不喜歡她。
「利用什麼?」
貝爾摩德笑了一下,如情人般輕語:「她的姐姐。」
「好用的話就好好使用吧。」
就像是黑川羽曾經所身處的港口afia,只要是需要的人才自然需要一些手段將之留下來,即使這些手段註定難以長久。但是黑衣組織的發展速度已經達到了一種極為可怖的地步,在絕對的勢力面前,到時候即使不再使用威脅的手段,也很少會有人在如此龐然大物下提起逃離的勇氣。
等他們從實驗室出來的時候,天際只剩下了璀璨的繁星,黑川羽站在夜幕之中,眼中也灑入了點點的星子,他這次出來的真正原因,是想起那些傢伙也已經畢業一個月了,組織按照他計劃之內的速度發展,那麼可以騰出時間好好了解一下萩原研二之前出現的違和感。那種與世界割裂的奇怪感,就像是黑川羽曾經遇到玩家侵入世界,世界與世界之間所產生的裂縫。
如果真的是黑川羽所想的那樣,那麼他的計劃就可以保證真正的萬無一失。
他將漸漸散去餘溫的暖手寶放回貝爾摩德懷中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
「Boss,你的身體.....」貝爾摩德手裡的暖手寶套著毛絨絨的套,此刻她的保養良好的指甲深陷了進去。在這一年,她經常可以聽見緊閉的大門內傳來壓抑的咳嗽聲,也見過她的希望咳出鮮血,從椅子上昏迷下來的場景。
面前的人有時就像是暴風雪中一塊不知疲倦燃燒的柴薪,他曾經對組織的發展表現的漠不關心,又親自回來將組織推入正軌,讓它以一種世人都會為之恐懼的速度瘋狂擴張。沒有人知道boss在想什麼,他陰晴不定,輕易就能讓組織壯大,也沒有人懷疑他可以輕易讓組織覆滅。
即使是常常站在他身邊的貝爾摩德,也猜不透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只是可以隱隱感覺到他一直在往前追逐著,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永不會停止腳步,也永遠不會去看向身邊的人,和那些被拋棄的靈魂。
但是沒有關係,不管他是否願意轉頭,她都會在身邊陪伴著他,直到她的生命走向盡頭。在黑暗之中的靈魂瘋狂起來可要比那些光明裡的傢伙固執得多,貝爾摩德已經如此發過誓了。
然而貝爾摩德絕對不能,也絕對不允許看見boss先一步離開。他發現boss的身體似乎一直在潰敗,就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一樣,她恨不得24h跟在他的身邊,即使違背命令也要等待他將身體養好再離開。
黑川羽只是搖了搖頭,眼中有貝爾摩德所熟悉的決意,他微笑道:「我不會有事,但我也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抱歉,貝爾摩德。」
必須兩個字,本身就代表了絕對不會動搖的決心。
貝爾摩德的紅唇翕動了一下,臉上的神情黯淡下去,她的眼中浮現出無法割捨的悲慟與無奈:「不,boss.你並沒有必要對我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到時候有
什麼事情,請務必聯繫或者.....那個傢伙。」說到後面的時候,又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都說一個優秀的首領身邊難以同時容下兩個忠誠的左右手屬下,即使他們真的可以在同一個組織相處,也一定會互相看不順眼,語言的交鋒是其次的,很多時候還會大打出手。
大打出手這件事已經被黑川羽所明令禁止了,但貝爾摩德和琴酒不管互相見不見面,都會在一些地方表現出對對方深深的嫌棄。
黑川羽不由想到在港口afia的時候所遇到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聽說沢田綱吉成為彭格列的首領后,他的左右手互相也經常有摩擦,這是什麼世界意志下無法避免的設定嗎?
「您開這輛車吧,我一會在停車場再開一輛。」貝爾摩德說道。
黑川羽沒有拒絕,這輛車的性能在經過改造后的確是萬里挑一,他打開車門坐上去,一邊轉動鑰匙鬆開手剎。
貝爾摩德站在窗前,對他叮囑著類似於「寒潮即將來了記得加衣」「車裡還有新鮮的水果」「若是累了就回來」等等一類細碎的話。
黑川羽沒有再轉頭,目光也沒有再看向她。但是他知道,那道身影站在夜色之中一直目送著自己,直到自己離開道路的盡頭。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