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風寒
第三十一章風寒
戚琢玉的語氣實在是太理直氣壯了,就像討論今天晚上要吃什麼一樣。
於是鳳宣也被他的反派思維給帶跑偏,仔細想想,好像真的可以誒。反正大魔頭修為那麼強,搶過來不是問題。
然後瞬間「呸呸呸」!
他為什麼要搶?神魂燈本來就是他的本命法器。
而且嚴格來說,如果算上夫妻共同財產的話。
神魂燈其實也能算是大魔頭的東西了。
跟這個大魔頭在一起久了,連自己的思想都跟著墮落了。
該說他還應該誇一誇戚琢玉嗎?畢竟以前是先去搶劫再告訴他,現在是先通知他之後,再去搶劫。完美的把他從一個不知情的受害者,變成了包庇犯罪嫌疑人的同夥。他真是兩眼一黑了。
不能繼續想了,想就頭痛。
鳳宣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肉,然後一本正經地拒絕:「算了,師兄。我又不想要了。」
他說完這句還給大魔頭留了問他原因的時間。
鳳宣:……
元神沒有安寧,噩夢一個接著一個的做。夢到父神隕落,夢到阿爹失魂落魄日復一日的呆坐。夢到年幼的自己不懂事,追著阿爹問父神去哪兒了,夢到阿爹抱著他哄,聲音很輕很輕告訴他。父神哪兒都沒去,他化成了人間的風和雨,永遠永遠陪著翎兒。
他雖然驚訝,但也僅僅只有驚訝了。神魂燈雖然是他的本命法寶,但就如同畫影劍是戚琢玉的本命神劍一樣,此類神兵利器早就開了靈智認了主,除非受主人的召喚,否則誰用都不好使。
鳳宣腦袋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鳳宣是個愛湊熱鬧的性格,按道理說這個熱鬧他肯定是非去不可的。
桌上凡是帶殼的果子、食物他一概不吃,通通扔到戚琢玉的碟子里,然後眼巴巴等他剝好。
行叭。反正只要不變成大魔頭的同夥,難養就難養了。
可他也知道,他不想要父神變成這樣陪著自己。他不要這樣的永遠。
岔開話題也岔開的明明白白。
-
晚宴上見到神魂燈的碎片就像是一個意外。
但他還沒得意多久,剝到一半的戚琢玉忽然意識到什麼。
鳳宣接下來再一次用身體力行證明了自己難養。
那不是帶殼的難吃又難剝才留給你吃嗎。
我不會是要死了吧。
睡到後半夜,不舒服的感覺強烈起來。
結果天不遂人願,萬年節晚宴結束,他提前回去的時候,感覺自己頭有點暈暈的不舒服。作為九重天上神,他從來都沒有得過什麼風寒,所以壓根沒往這上面想。
他的小荷包裡面有兩顆萬能的治癒系靈藥,吃下兩顆之後,感覺頭暈的更厲害,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不知道過了多久,靈藥攜帶的助眠藥效起了作用,雖然他還是頭暈頭疼,嗓子也爆炸一樣疼,可依舊被強制進入睡眠。
這一覺,睡得也不香也不甜。
萬年節的慶典接下來還有兩天。
戚琢玉目光銳利地盯著他:「你把難吃的都留給我了?」
捏著果子看了一會兒,開口道:「之前我在溪邊身中情毒的時候,怎麼吃的都是帶殼的果子?」
頤指氣使半天,鳳宣終於找回了一點兒場子,沖淡了看到神魂燈碎片的驚訝之情。
況且歸墟國國主拿到的也只是神魂燈的一小塊碎片。
結果戚琢玉竟然沒有問他為什麼忽然又不要了。
鳳宣生來就是仙胎,從未得過風寒,也從未如此難受過。
鳳宣沒睡多久就醒了,感覺人醒了,魂還沒醒。
但他知道,只要一年之後自己重返九重天。神魂燈無論在哪裡,碎成幾片,只需要他一個召喚就能回來。
大明宮還會繼續擺宴,但不會有第一天弄得那麼聲勢浩大。反而是長安城內更加熱鬧一點,城門大開,花燈結綵,花車遊行,花舫賽舟,比過年還聲勢浩大,堪稱極樂之會。
一轉頭就看著戚琢玉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看吧反正你就是這種很難養的嬌氣包性格」。
迷迷糊糊坐起來,似乎又回到了九重天一樣。就跟人生病的時候精神會變得脆弱,鳳宣作為一隻還沒成年的雛鳥,在這一點上和人族是一樣的。
鳳宣連忙端起小碟子,砸了好幾個帶殼的果子,然後殷勤地捧給戚琢玉:「師兄。這個很好吃,你多吃點這個。」
他:……什麼鬼啊。
心虛的明明白白。
他年幼時也討厭父神永遠忙著守護這世間萬物,沒有空陪自己玩鬧。
就算讓他走了天大的運氣真的拼出一盞神魂燈,那也需要鳳宣的紅蓮業火才能點燃。此火上天下地只有兩人擁有,一個是帝君鳳櫟,一個就是他。想想真是完全不用擔心神魂燈的破事呢,至於收集碎片?那是話本熱血男主角才會去做的事情,他感覺自己還能繼續在凡間當會兒鹹魚。
在外人面前,屑師兄還是會扮演一下他光風霽月的溫柔人設。
鳳宣往他碟子里丟了一大堆帶殼的瓜子,他竟然一點都沒有生氣。不得不說,戚琢玉在演戲方面信念感強的有些過分了。
戚琢玉後來看他興趣也不大的樣子,所以沒真的去把這東西搶過來。
至於碎片去了哪裡,鳳宣暫時不知道。
好端端的怎麼翻起舊賬來了。
鳳宣從夢中驚醒,難受的不行,感覺渾身又熱又燙。他下意識的做法就是去門口吹吹冷風,結果終於變成又熱又燙又冷。
鳳宣:……
他原本是想穿好衣服下床找戚琢玉的。
雖然很不想承認,而且大魔頭在一年之後還會殺了自己以證他的道。可下凡這麼久,在人間對他最好,和他認識時間最久,也是唯一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只有戚琢玉。
但剛下床就覺得渾身無力。
披著大氅走了幾步就暈的不行,鳳宣只好退而求其次,很機智地抱著自己的小荷包睡在戚琢玉常坐的那張軟塌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平時看著硬邦邦的軟塌,這個時候好像睡起來比自己的床還舒服。
大魔頭這個花里胡哨的孔雀精不知道用的是什麼香囊。
淡淡地很像梧桐樹的味道,是一種很淺很乾凈的草木香。
沒過多久,就徹底在軟塌上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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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琢玉回到長樂宮的時候,已經是四更的天。
國宴結束後有家宴,李皇帝找借口留他下來噓寒問暖的培養了一下塑料伯侄情。
長樂宮一如既往的安靜,只有幾盞宮燈靜靜的燃燒。
鳳宣這個點肯定已經睡下了,指望他像個普通貼心賢惠的道侶每晚挑著燈不睡覺等他回來,不如指望太陽從西邊升起。況且也不清楚是不是和他呆久了習慣了,竟然覺得這種半夜回到家面對孤零零房間的日子也還行。
戚琢玉捏了捏眉心。
連自己都覺得自己的瘋病有點病情加劇了。
只是同樣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往長樂宮走的腳步,越靠近就越快起來。
像是等不及要回家一樣。
結果到正殿,他第一眼看向拔步床,床上被子凌亂,沒見到鳳宣的人。
戚琢玉微微一愣,下一秒就在房間的軟塌上發現睡成一團的某人。
鳳宣平時的睡相實在稱不上好看。
有時自己整夜修鍊,還得被打斷幾次起來給他蓋被子,非常影響自己的修鍊進度。
今日睡得到乖巧,老老實實的蜷縮在錦被之中,一動不動。
戚琢玉再一次捏了眉心,走進打算抱他去床上睡覺,結果一掀被子就察覺到一點不對勁。鳳宣的衣服穿得完整,儼然是準備出門的樣子。
再一模他的額頭,燙的可怕。
戚琢玉眉頭漸漸緊蹙,伸出手推醒鳳宣:「小七。醒醒。」
鳳宣本來就淺眠,被戚琢玉一推就醒了。
這一推就醒的情況也不對勁,平時把他搖散架了他都能堅持睡覺。
「師兄。」鳳宣的聲音氣若遊絲,臉色蒼白,唇色就更不用說了,一點血色都沒有。
「你生病了。是風寒,應該是下午貪玩多玩了一會兒雪導致的。」戚琢玉道。
哦。原來是風寒。
鳳宣強撐著身體坐起來,眼神還因為燒的太厲害有點迷茫。
戚琢玉握住他的手腕,往裡面渡了一些靈力。
可惜收效甚微,專業不對口,生病還得找太醫。
「穿好衣服。我帶你去太醫院。」
鳳宣反應遲鈍地聽到穿衣服三個字。
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衣服。其實他剛才已經穿好了,就是迷迷糊糊穿得亂七八糟。這會兒雙手慢吞吞地重新穿起來,效果依然不佳,雙襟的盤扣都扣的歪七扭八。
戚琢玉看不下去,在鳳宣的小荷包里亂翻了一通。
也不管什麼顏色和搭配,看到一件厚的保暖的就簡單粗暴地給鳳宣套上去,短短几秒鐘就套了三四件。遠遠看起來,鳳宣就剩一張蒼白的包子臉埋在衣服里的時候,然後裹成了渾圓的一個棉球的時候,戚琢玉終於滿意了。
做完這一切,戚琢玉召出魘獸,把鳳宣放到它背上。
結果不知怎麼,看了眼外面剛落完的一場大雪。長安城地處北方,冬風掛在臉上就跟冰刀似的疼。魘獸背上光禿禿的不保暖,風一吹人就凍成冰渣子。
戚琢玉煩躁的「嘖」了一聲,猛地踢了腳魘獸:「回去。」
魘獸「嗚」了一聲,可憐巴巴地躲回了鳳宣的小荷包裡面。
戚琢玉就這麼單手抱著鳳宣,摟緊自己懷中,直接朝太醫院走去。
鳳宣只感覺到起初從被窩裡被挖出來很冷,後來好像又窩進了什麼暖和的地方。
他下意識地用手抓住什麼東西,半夢半醒之間,只看到眼前有快壓襟的玉佩,隨著戚琢玉的步伐晃來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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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空無一人,三天休沐,估計這會兒大部分太醫都在宴會上待命。
戚琢玉一腳踹開大門,徑直走向藥房。掃了一眼房間里的裝飾之後,就把鳳宣放到一張帶有軟墊的椅子上。
被抱了一路,也吃了一路的冰渣子。
鳳宣這會兒意識已經有點清醒了。
看了看眼前布滿整整一面牆的小葯櫃,鳳宣感覺也不用多此一舉問這裡是哪兒了。
只不過讓他感覺到神奇的是,看到戚琢玉身長如玉,站在葯櫃前配調理風寒的葯的時候,腦海中冒出一個疑惑,大魔頭竟然會抓藥?
「小時候看過醫書,多看兩眼就會了。」戚琢玉好像背後長眼睛一樣,回答了他的疑惑。
「哦。原來是這樣。」但他也看過醫書,他怎麼沒看懂。
戚琢玉已經轉過頭,送了他一個「你的智商我很難跟你解釋這些」的眼神。
鳳宣:「……」看在他已經生病的份上,可以少鄙視他兩次嗎!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過目不忘啊。
想到他大晚上照顧自己吃藥的份上,鳳宣決定像父親原諒自己的兒子一樣原諒大魔頭這個高齡熊孩子。
只是聽他輕描淡寫的提起小時候看得醫書,鳳宣腦海中又浮現出之前在夢境的片段。
什麼樣的小孩,在自己小時候生病,要淪落到自己看醫書學習給自己抓藥。反正應該不是那種衣食無憂的感覺。
想到這裡,鳳宣沉默了一會兒。
戚琢玉已經用靈力開了加速版煮好了葯,看到他沉默,眉頭皺起來:「嫌苦?」
本來沒嫌苦的鳳宣看到眼前這碗黑漆漆的葯,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回過神后,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師兄。這是葯是什麼煎的?」
「跟什麼煎的沒關係。良藥苦口,快喝。」戚琢玉再一次懟到鳳宣嘴邊。
鳳宣不情不願地捧著瓷碗,遲疑了片刻,企圖找理由:「師兄我覺得有點燙。」
「師兄不覺得燙。」戚琢玉冷道,但還是拿來給他吹了兩下,遞給他。
「師兄我覺得……」鳳宣又想找借口,然後抬頭看到戚琢玉暴躁的神情。
他:「。」
喝就喝嘛,兇巴巴的幹什麼。
捏著鼻子「噸噸噸」喝完之後,鳳宣感覺再讓他喝一碗,他還不如現在就死掉。
苦得他張著嘴像小狗一樣吐著舌頭,結果冷不丁被戚琢玉塞了一塊蜜餞進來,不知道他又是從哪裡順回來的東西。
嘴裡有了甜味之後,鳳宣老實不少。
戚琢玉看著他,不明意義地哼了一聲,聽起來不太像不高興,笑得倒有點渾:「果真難養。」
折騰到現在,鳳宣是真的困了。
太醫院離長樂宮還有好長一段路,他剛吃完葯就吹風,指不定等下風寒加劇。
原本自己就想在太醫院將就地睡一晚,結果被戚琢玉抱起來走到了隔壁的宮殿。
看派頭還是很氣勢恢宏的,上書「東宮」二字。嗯?很像是太子住的地方,大魔頭想幹什麼?
戚琢玉注意到他的表情,平靜地宣布:「今晚住這裡。」
鳳宣:啊?
他小聲道:「師兄。這裡好像是太子住的地方,我們進去住會不會不太好。」
大魔頭沒理會他,下一秒就踹開了大門,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東宮正殿。
他看了一眼,當機立斷選擇了最大最豪華的房間,然後照舊踹開門。
豪華房間里,還有一對野鴛鴦在桌案邊正欲親熱。
其中一個穿得很富貴的男人開口:「何人敢擅闖本宮的寢殿?!」
然後說完就被戚琢玉打暈了扔了出去。
剩下那個侍寢的宮女看到這一幕瞬間嚇暈,被戚琢玉省事的直接丟出去。
兩人布置的極為奢靡、還沒來得及用來顛倒鸞鳳的大床。
此刻剛好便宜了鳳宣。
戚琢玉把鳳宣往床上一放,粗暴地給他蓋上被子。
然後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慢條斯理:「現在太子不住這裡了。」
鳳宣咽下要說的話:「……好呢。」
救命。感覺自己和大魔頭在反派的路上是越走越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