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十指相扣!
第四十九章十指相扣!
東夷魔域的小雪變成大雪。
落了鳳宣兔毛斗篷一帽子。
他依然維持著那個抱著戚琢玉的姿勢。
只是主導權從他變成了大魔頭,而且不是自己的錯覺,戚琢玉簡直越抱越緊,他有點喘不過氣了。
事到如今,鳳宣甚至還有心思開小差。
沒想到自己在那些小說話本里看到的什麼,男主人公抱著女主人公,彷彿要把女主角揉碎了鑲嵌進懷裡的離譜描寫,竟然是真的。
小說取材於現實,誠不欺我。
等等,為什麼他要當女主角?
大魔頭再不鬆手,鳳宣感覺自己真的要窒息了。
然後他拽了一下戚琢玉的頭髮,提醒他:「師兄,你抱得我喘不過氣了。」
當然是不可能因為自己說兩句,就真的在他懷裡哭哭啼啼。
「真自己走?」戚琢玉對此感到很驚訝。
好像還很嫌棄他的修為不足的樣子。
算了,本上神也不是什麼完全不看臉色的人,就不給大魔頭雪上加霜了。
鳳宣要說的話緊急停止,腦袋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但不知道為什麼,又想起剛才戚琢玉極為低落的模樣。
畢竟他只是一條鹹魚,對自己道侶只能說,有點關愛,但不多。
畢竟又不是沒被戚琢玉抱過,他是真的很不想走路啊。
鳳宣也不能反駁他什麼。
鳳宣悄悄地看了一眼下山的路,長的簡直看不到盡頭。
結果一抬頭,眉頭又蹙起:「就抱這麼一會兒。」
鳳宣沉默了幾秒,岔開話題,視線落在自己掉在地上的燈上:「你把我燈弄掉了。」
鳳宣的耳根就瞬間燒紅,在白皚皚的雪夜中分外明顯。
戚琢玉要跟他抬杠,鳳宣可就不鹹魚了。
雖然對戚琢玉說了想哭的話也沒關係。
看到戚琢玉這人不僅是在修鍊方面很有天賦,在厚臉皮方面更是一騎絕塵。
他不屑:「只是抱一下就不行,還敢誇下海口說親死師兄。」
總不能是剛才調戲的太過了吧?
屬於取之就盡,用之全竭的那種。
路上的能見度很低,鳳宣過來的時候就準備了一盞雕花燈。
話題是怎麼又回到這上面來的?
「師兄不會。」戚琢玉繼續,遞了一眼給他,似笑非笑:「不如小七學會了來教我?」
現在雕花燈落在地上,加之風雪天氣,前路難行。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幾乎沒有任何預兆。
果不其然,戚琢玉雖然鬆開他,但爹里爹氣地批評:「修為差,氣息也差。」
「我不會可以學。」鳳宣絲毫沒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全身心沉浸式抬杠中:「師兄說得信誓旦旦的,難道你很會嗎?」
「頂嘴倒快,難道你會?」戚琢玉隨口一問。
比厚顏無恥,自己好像還略遜一籌。
戚琢玉看著讓,眉梢挑起:「那怎麼辦,師兄抱你下山?」
東夷魔域常年永夜,幾乎天天都是大雪。
但戚琢玉這個人,是那種寧可流干血也不會流一滴淚,把死要面子發揮到極致的絕世直男中的直男。
似乎沒想到這個嬌氣包小祖宗,還能有這麼硬氣的時候。
鳳宣從戚琢玉手中拿過那盞熄滅的燈,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釋:「師兄,你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我就不用你抱了。」
說實話,鳳宣在這一秒的時候可恥的心動了。
想了想,又糾結地補充:「……但以後走不動路,還是要抱的。」
戚琢玉抬起頭的時候,連眼眶都沒紅一下。
鳳宣很有骨氣:「我自己能走。」
戚琢玉這絲滑的一個連續套話,直接把他給從頭到尾調戲了一遍。
只不過被這麼一打岔,剛才圍繞在兩人之間,沉重的氣氛頓時消散不少。
立刻頂嘴:「怎麼不行?接吻是可以換氣的好嗎!」
鳳宣只能感覺到他安靜的抱了片刻之後,心情似乎沒那麼差了。
戚琢玉看著他,像是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原因。
半晌,他說:「不行。」
語氣是有點似笑非笑地,讓鳳宣覺得他在哄小孩。
「不是有些人說,從地宮下山那條路師兄要是背他下去,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兄嗎。」
戚琢玉就這麼很淡然地把剛才鳳宣在地宮裡碎碎念的心理活動一字不差的轉述出來。
鳳宣:「……」
很好,大魔頭。
你最好是真的不會讀心術。
戚琢玉開口:「師兄要是不背你,豈不是就做不了全世界最好的師兄了?」
鳳宣:「。」
鳳宣現在真的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
他尷尬的頭都要掉了,沉默著不說話。
戚琢玉又盯著他看了會兒,然後莫名地笑了一聲。
接著伸出手,把他手裡那盞熄滅的雕花燈拿過來。
然後順其自然的就牽上了鳳宣的手。
因為身高差在的緣故,兩人的手雖然都白皙修長,但戚琢玉的骨節更加分明,手掌也要大些。
剛好就能把他的手包裹在手心裏面,只是單純地牽著還不夠,在鳳宣愣神的這幾秒,就從相握變成十指緊扣。
他的掌心乾燥又滾燙。
燙的鳳宣感覺自己臉頰的熱度都升高了不少。
直到他被牽著走了兩步,鳳宣才開口,聲音有點磕絆:「師兄。我其實自己能走路,不用牽我的。」
雖然雪山路滑,但鳳宣好歹是金丹期,不至於連前面幾米的路都看不清。
這樣牽著走……這也太像一對普通的情人了。
他們倆這塑料道侶的人設里,難道還包括手牽手十指相扣的走路嗎。
「嗯,你不用。」戚琢玉沒鬆手:「但是師兄用。」
鳳宣:「?」
戚琢玉開口,很理所當然:「燈熄滅了,前面太黑,看不清路,要小七牽著師兄走。」
鳳宣:「……」
你這個不知道修為到底是超過化神期多少的大魔頭也有臉皮說這句話?!
難道不是只要你想的話,你的神識都可以覆蓋整個東夷魔域,你現在來跟我說看不清前面的五米路?!
鳳宣覺得他扯的這個謊實在是太沒有水平了,自己簡直可以分分鐘揭穿。
但也是他,明明知道這是個立刻就能揭穿的謊話,可嘴巴就像黏住一樣開不了口。
以至於走了好遠,走到他都改變主意了。
在心裡很心虛地想:說不定,也許,可能,大魔頭是真的看不清前面的路呢。
畢竟他審美一向眼瞎,好像也情有可原。
不知道過了多久,東夷的雪越下越大,天空也陰沉沉地。
耳邊傳來了鳳宣的聲音,彷彿是糾結了很久才下定決心開口的那種:「師兄雖然沒有背我,但是也牽著我下山了,所以可以是世界第二好的師兄。」
戚琢玉眉頭一挑,偏過頭看他。
鳳宣頭埋的低,專註捏著腰上的錦囊,好像這是世界上最好玩的東西。
戚琢玉突然問:「那第一好的呢?」
鳳宣頓了一下,傳來他埋在兔毛斗篷里,悶悶地聲音:「第一好的是,下次抱我的師兄。」
-
下山的路似乎比上山的短。
在山上看著彷彿走不到盡頭,結果沒一刻鐘就到了。
讓鳳宣懷疑自己彷彿下了個假山。
而且下山之後好像就不用戚琢玉再牽著他走了。
二人的手剛鬆開的那一瞬間。
莫名地,心口蔓延出幾分失落來。
不過他的壞心情來得快也去得快。
到了魔宮大門口的時候,鳳宣的視線就被宮殿給吸引了。
其實宏達巍峨的宮殿他見過不少。
不說長安城的大明宮,光是自己的棲鳳宮就已經奢華無比。
之所以對魔宮感興趣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戚琢玉小時候在這兒生活過。
鳳宣走著走著,腦海中就冒出一些奇怪的畫面,比如像這種內心陰鬱殘暴的男人,起居室基本都是黑白兩色,冷酷冰冷!
配置有一個「好久沒有看到少主笑得這麼開心了」的管家。
以及一個隨叫隨到的魔醫朋友.jpg
結果到了戚琢玉小時候居住的宮殿,推開陳舊的大門。
和自己想象中的場景完全不同,雖然不是那種只有黑白兩色的裝飾,不過也清清冷冷的,只能看得出是個女子的房間。
大約是,東夷魔族潰敗的太早。
戚琢玉住在這裡的時候,也只是自己四五歲的年紀,所以基本是跟鳶蘿住在一起。
宮殿里幾乎都是鳶蘿生活過的痕迹,拔步床,梳妝鏡,唯一有點溫情的,是窗欞上貼著的那個迎接除夕的「福」字。
只是看樣子就不太像鳶蘿自己剪的,鳳宣對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夢境中那個眉目多情但鬱鬱寡歡的女人身上。
她嫁給羅睺並不歡欣。
更不可能會花心思去剪這種迎接除夕的「福」字。
更何況,除夕是人間的節日。
魔族是沒有的。
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
想讓母親開心一點,所以費盡心思從外面打聽來人間的習俗,然後剪下這張剪紙的小戚琢玉。
難怪之前在長樂宮剪小像的時候,戚琢玉很熟練的樣子。
還以為大魔頭真的是幹什麼事兒都十項全能,沒想到是小時候就偷偷剪過。
或許是久未居住的房間內空氣不夠流通。
鳳宣心裡感覺有一點悶悶地。
窗欞上的「福」字已經脫落了大半,房間內的各種傢具以及裝飾的物品也落了灰。
鳳宣下意識看了戚琢玉一眼,怕他近鄉情怯,觸景生情。
事實證明,他想得太多。
大魔頭這種冷血無情的卷王事業批,就壓根沒有觸景生情這四個字的概念。
感情是什麼?是跟情絲一樣可以抽掉的嗎?
戚琢玉用了一個清潔的法術,把房間里的灰塵全都清理乾淨。
剩下的鳳宣就自己去折騰了,他不管到哪裡都帶著他的小荷包,轉眼間就拿出了曬過太陽的鬆軟被子,以及幾個裝著銀碳的烤爐。
不僅如此,他小荷包里還有什麼桌案、燭台、腳踏以及地毯。
整個人跟只小麻雀一樣忙來忙去,沒一會兒,原本清清冷冷的房間忽然有了幾分煙火氣。
戚琢玉不是第一次回這裡居住。
應該說每年鳶蘿的忌日時,他都會在這間寢殿里小住幾日。
只不過他的住,也只是在房間里坐上幾個晚上而已。
心裡翻滾的基本是對羅睺的恨意,也從來沒想過要打掃這裡。
今日鳳宣陪他一起來,想起他愛乾淨,所以才用了個清潔術。
只是沒想到他還把自己帶來的那些小物件,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屋子。
和自己幼時印象里冰冷的起居室截然不同。
可這樣溫馨平凡的卧室,好像也不賴?
連空氣中,都若有似無地浮現著鳳宣身上淺淺的白桃香。
-
鳳宣不知道戚琢玉在魔域要呆多久。
他還找了個時間去看了眼凡人小七的命簿,發現他的命簿中也沒有來魔域這一段經歷。
可能是因為他下凡歷劫的緣故,多多少少有些影響到了命簿的走向。
不過司命說過,命簿的結局是不會改變的,所以中間的事情有些偏差也無妨。
想到凡人小七的結局,鳳宣心裡有點發堵。
距離戚琢玉叛逃縹緲仙府的日期越來越近,鳳宣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理由叛逃。
甚至躺在床上鹹魚的時候,還很樂觀的想過。
說不定命簿也不一定百分百準確,畢竟戚琢玉可是一個開掛的大魔頭。
萬一呢。
萬一他其實有更好的結局呢。
他那麼想修仙成神。
為什麼偏偏結局是入魔呢。
事實證明,有些事確實是不能想的。
否則就是想什麼,就來什麼。
再一次例行檢查巡邏完混沌海的結界之後,戚琢玉差不多就要起身回縹緲仙府了。
鳳宣這幾天等他等的無聊,於是就在魔宮裡面瞎轉悠打發時間,企圖找到一點大魔頭小時候生活過的痕迹。
結果就在他亂轉的時候,誤打誤撞走進了一間裝飾的很豪華的房間。
不僅柜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羊皮卷,連屋子中間都有一張巨大的桌子,桌子上還放著一個由魔族一種特製的樹木做成的木盒。
這種房間里其他什麼都沒有,但卻專門在中間擺上的木盒,就很像小說中里的陷阱啊。
並且鳳宣都能感覺到,這木盒渾身上下都寫滿了:來呀來打開我呀我裡面全都是秘密哦。
鳳宣:手欠,好奇,想看看.jpg
不過他雖然鹹魚,但是有些不該作的死還是不會去作的。
如果非要作死,那也必須等到大魔頭在的時候作。
說戚琢玉,戚琢玉就來了。
他進鳳宣的房間后,發現他不在,自然而然就用神識找到他的位置,然後又自然而然的跟過來貼貼。
不得不說有時候,大魔頭的行為。
真的很像那種大型犬。
戚琢玉剛站穩,就順著鳳宣的視線,落在木盒上,開口道:「你如果想打開看,那就打開。」
鳳宣頓了下,老老實實搖頭:「不想。萬一是那種打開之後,就瞬間把我變成老頭的盒子怎麼辦。」
誰知道魔域這邊有什麼怪東西。
要讓他這個年華正好的少年變成老爺爺,還不如讓他去死。
戚琢玉淡然道:「怕什麼。我不會嫌棄你老的。」
鳳宣:我謝謝你啊師兄,這種重口味的東西就不要腦補了!
什麼直男。
講的什麼鬼情話。
不會以為自己會感動吧。
戚琢玉沒注意到鳳宣的表情,繼續開口:「這是羅睺準備送給我的生辰禮物。」
鳳宣下意識地頓了一下。
「只可惜,還沒送到我手上,他就先死了。」戚琢玉說得很平靜,似乎完全沒有一點情感上的波動。
但鳳宣看過他的夢境,魔主羅睺是在殺了鳶蘿之後的當天就一同隕落了。
這麼說,戚琢玉的生辰,竟然和鳶蘿的忌日是同一天嗎。
鳳宣心裡不動聲色地刺了一下,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
大魔頭似乎對自己的生辰也一點不在乎。
但轉念一想,自己的生辰和母親的忌日在同一天,是個人都很難接受。
戚琢玉感覺到鳳宣情緒突如其來的失落,以為他是害怕,寬慰道:「有我在,不必擔心裏面的東西。」
鳳宣還是悶悶不樂的「哦」了一聲,然後抬頭:「師兄,我覺得我打開不太好。這是魔主送你的東西,還是你打開吧。」
而且這劇情,看過無數話本的鳳宣不要太熟。
很有可能打開之後就是什麼羅睺留給自己孩子的絕世神兵,然後如果是別人打開就立刻死翹翹。
嗯?
這種掉下山崖就撿到藏有老爺爺玉佩的劇情終於被他給遇見了嗎?
戚琢玉看了他一眼,很無所謂地直接打開盒子。
沒有期待也沒有釋然,戚琢玉對羅睺的感情只有恨。
有時候恨都恨得嫌麻煩,因此對他遺留的東西也沒有興趣,否則也不會在這裡空置了這麼多年。
果不其然,盒子打開之後就是一把通體黑色的長刀,看起來就像某種神兵利器。
戚琢玉剛把刀拿起來,木盒中忽然散發出一陣紅光,從裡面張開了一個巨大的結界。
他頓了頓,直接拽過鳳宣,摟著他的腰緊緊地貼著,是個下意識保護的動作。
另一隻手還拿著黑色長刀。
結界張開后不到兩秒,裡面就出現了一個身穿長袍的中年男人。
衣著華貴俊美,轉過身來,是一張跟戚琢玉有著八分相似的臉。
鳳宣在戚琢玉的夢境里見過他。
這人就是東夷魔主羅睺,也正是戚琢玉的生父。
沒想到這木盒裡還別有洞天。
鳳宣偷偷看戚琢玉,心想大魔頭和老魔頭這麼多年沒見,會不會有什麼抱頭痛哭的畫面?
但轉念一想這個老魔頭壞比的要死,還把自己老婆給捅死了,鳳宣忽然感同身受的討厭起來。
看來戚琢玉和他的態度基本上是一樣的。
羅睺的身形剛出現的一瞬間,戚琢玉就用他來試了試這把黑色的長刀。
對著羅睺當頭砍了兩下后,發現羅睺只是一個幻影。
羅睺被劈成兩半之後,開始說著早就錄製好的台詞:
「我的孩子。當你打開這個木盒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你已經原諒了父親。」
「我也知道,你從小就是一個孝順的孩子。」
然後就被戚琢玉砍了第三刀,用來試刀,不帶一絲猶豫的那種。
大魔頭好像沒聽清,轉頭看著鳳宣:「他剛才說什麼?」
鳳宣:「……」
鳳宣就哽住,看了眼已經被砍得亂七八糟,不成人形的羅睺。
有點不確定地開口:「好像是說、說師兄是個孝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