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變故
第五十二章變故
鳳宣又被他這一套絲滑的連招給震驚住了。
大魔頭的厚臉皮程度難道真的是跟修為有關嗎?就是那種修為越高臉皮越厚的那種?
再說,他到底是有什麼連說得出自己會敗壞名聲的。
你自己摸著自己良心問問,你這種雁過拔毛殺人連殺祖宗十八代的大魔頭還有什麼名聲?
可仔細想想,發現戚琢玉還有個正道大師兄人設。
鳳宣頓時連反駁的理由都沒有。
戚琢玉乘勝追擊:「怎麼。現在知道愧疚了?」
?誰愧疚了。
鳳宣正要頂嘴,結果轉過頭看到戚琢玉的模樣時,他要說的話停在了喉間。
剛才沒仔細看戚琢玉的神態,現在看到,他心裡有幾分莫名地堵塞。
有段時間沒見大魔頭,他的臉色稱不上好。
如果說平時他皮膚就挺蒼白的,那現在都可以算得上毫無血色了。
戚琢玉時而靈時而不靈的讀心術彷彿上線,遞給他一個「告訴你你又能怎麼樣」的眼神。
主動問大魔頭,甚至躍躍欲試想要參與其中,還是頭一回。
這種可怕的事情為什麼要用一種「啊今天天氣真好啊」的語氣這麼平淡的說出來啊?!
他也只是隨口一提,畢竟戚琢玉在外面搞事從來不告訴他。
露出了一個又神經病又他媽很帥的笑容,而且為什麼他明明都是在哈哈大笑了為什麼還能維持自己的表情管理,搞得鳳宣很懷疑這男的在用美男計啊!
畢竟殺妻證道這件事,好歹也有自己的戲份!
戚琢玉那麼努力的模仿著端王的性格,得到了一些很淺薄的敬仰與關心。
鳳宣問完,其實也沒覺得自己能等到戚琢玉的回答。
卻又在一夕之間,分崩離析,眾叛親離,彷彿回到了他幼時無人在意,甚至任人輕賤的狀態。
鳳宣試探地開口:「師兄。我覺得你最近有事瞞著我。」
於是戚琢玉睜開一隻眼看他。
等等。
說完,空氣就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不僅如此,眼下還有很明顯的兩片陰影,一看就沒有好好休息。
但鳳宣覺得,他還是挺替戚琢玉在乎的。
「嗯。」結果戚琢玉就這樣很光明正大的承認了,一幅坦蕩又理直氣壯的樣子,平靜地開口:「我說過,我要把縹緲仙府所有人都殺了。」
這麼大逆不道的陰謀詭計難道不是應該偷偷摸摸的進行嗎,你這人你就這樣告訴我了真的好嗎?!
可能是鳳宣的心裡活動爆發的太激烈。
絕對不是因為擔心戚琢玉會把自己身體搞垮的原因!
戚琢玉果然很累的樣子,鳳宣沒有接他的話,他竟然也沒有嘴欠兮兮的繼續抬杠。
雖然大魔頭什麼都沒說。
戚琢玉其實很少休息的,但鳳宣覺得他最近休息的次數越來越多了。
他多少關心一下大魔頭在搞什麼事,很正常的吧?
小心他等下就去琅樺殿裡面偷偷給掌門舉報你這個大反派!
戚琢玉壓根不在乎,彷彿還很期待鳳宣去舉報他一樣。
雖然他知道大魔頭可能完全不在乎這點兒廉價的感情。
這麼一想倒很有可能,畢竟叛逃之後可是要被全修真界通緝追殺的,沒點兒超強的修為恐怕還苟不過來。
畢竟在他心裡,大魔頭不管幹什麼事情都是遊刃有餘的。
就是玩兒什麼角色扮演,也把整個修真界耍的團團轉。
他這條鹹魚,通常都是被戚琢玉抓過來揉捏然後狂吸的,很少有自己主動跑到他身邊來的時候。
但鳳宣還是覺得自己的實力被鄙視了。
而是直接霸佔了鳳宣平時在梧桐樹下午睡的胡床,躺上去休息。
他看過命簿,命簿上只說了戚琢玉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叛逃出縹緲仙府,看他回到家累成這樣子,不會在外面偷偷十倍的卷修鍊吧?
戚琢玉在縹緲仙府的時候雖然寡言少語,但偶爾面對眾人也會說說笑笑,用來維持自己岌岌可危的正道人設。
本來就挺像反派了,現在一看這模樣更像大反派。
鳳宣覺得自己大腦忽然有點轉不過彎。
他就有這麼自信,自己不會背叛他嗎?
現在是笑也不笑,說也不說,一副「沒錯老子就是在悶聲準備搞個大事」的厭世態度,陰鬱地不像話。
鳳宣又把自己給想的有點鬱悶了。
鳳宣糾結了一下,慢吞吞走到戚琢玉身邊,然後坐下。
沒錯。
他就是,忽然有點不能接受命簿中給戚琢玉的結局。
雖然在命簿中就已經看到過戚琢玉後來把縹緲仙府殺得天翻地覆的畫面。
但是真的從他嘴裡聽到這個決定的時候,鳳宣還是有點小震驚。
然後他忽然回過神,抓到了一個漏洞,遲疑道:「師兄。你之前什麼時候說過你要殺光縹緲仙府的人?」
戚琢玉沉思了一秒,然後緩緩道:「剛才。」
我謝謝你啊大魔頭。
原來這個毀天滅地的決定是你剛剛才想出來的啊?!
鳳宣真是服了這個神經病了,他感覺自己永遠不會猜到他腦子裡在想什麼。
他沉默的時候,戚琢玉忽然又問他:「你在想什麼?」
他真的很愛問他在想什麼,明明自己就有讀心術,幹嘛非要讓他說出來。
難道是怕自己讀出什麼他不願意聽到的東西嗎?
「在想縹緲仙府有這麼多人,你真的殺得完嗎?」鳳宣也習慣地老實回答,反正撒謊也沒用。
誰知道戚琢玉表情凝固了一瞬,有點古怪地看著他,然後笑:「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哦。
原來在大魔頭心裡自己竟然是「嚶嚶嚶」的聖母小白蓮男主的人設嗎。
但他也確實有點想阻止他:「師兄,就是我覺得。要不然你就把當年那些得罪了你阿娘跟你的那些修士殺了,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鳳宣倒不是為其他人求情,他只是隱約覺得,戚琢玉在走一條無法回頭的血路。
戚琢玉道:「當年得罪我的修士早就不知道是誰了,難道還要麻煩我一個一個去找嗎。全都殺光了不就行了。」
好。真不愧是你。
這典型的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反派思維,鳳宣竟然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你害怕了?」戚琢玉忽然又問。
這一次,他沒等到鳳宣回到,就很自信狂妄地開口:「你放心,這是我跟縹緲仙府的事情。我說過不讓你死,你就死不了,怕什麼。」
看他這幅拽上天的樣子,真不知道到時候看到自己死了表情該有多震驚。
哈哈,想不到吧,殺本上神的人竟是你自己。
他心裡很想笑,但這時候卻有點笑不出來。
戚琢玉累極了,神色睏倦地閉上眼。
鳳宣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是真的睡著了。
閉上眼的時候,戚琢玉那有些凌厲的俊美就弱化了不少。
只剩下他蹙著的眉頭,連夢裡也不曾鬆開。鳳宣盯著看了會兒,默默地從小荷包掏出魘獸。
魘獸和他對視一眼,秒懂。
鳳宣不知道想起什麼,小聲道:「這次就不要那個統一三界的夢了。你就給他編一個普通一點的夢,有阿爹,有阿娘,然後開開心心,無憂無慮長大的那種。」
編一個對大部分人而言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生活。
但對戚琢玉來說,卻是窮極一生都無法實現的空夢。
做完這一切,鳳宣戳了一下他的眉心。
注意到午後的烈陽落在他的臉上,有些刺眼。
他又將自己的一小部分元神注入進梧桐樹中。
不比當時戚琢玉注入的靈力洶湧澎湃,瞬間就築起一棵能夠為他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
鳳宣的元神細水流長,無聲地蔓延至樹榦百骸。
雖然安靜微弱,卻也在這一刻,擋住了那些刺眼的艷陽,為他築造了一個短暫的美夢。
-
那天戚琢玉突然回來了一下之後,接下來又消失了幾天。
鳳宣都不用猜,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大魔頭肯定又去搞事了。
他連自己都不曾注意到,開始頻繁地查看起「凡人小七」的命簿。
企圖從小七的命簿上窺見一點戚琢玉的行蹤和軌跡。
可惜命簿上什麼也沒有。
「凡人小七」什麼也不知道,唯一能做得就是等死。
在戚琢玉準備攪得人間天翻地覆,毀滅世界的前一個月,一切都風平浪靜。
如果非要用一種感覺來比喻的話,就很像那種暴風雨要來臨的前夕。
連呼吸的空氣都好像在一點一點被抽干一樣。
鳳宣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好正常起床上課。
最近他還額外的用功,成了上清學宮最早到課室的學生。
而且進步還很神速,戚琢玉教他的法術不多。
但是那個紙人替身術被他學得爐火純青,偶爾還會變出幾個小紙片人給自己捶捶肩膀捏捏腿,然後在假期的最後一個晚上坐成一排狂抄作業。
他這麼努力,連執教長老都有點震驚。
還以為鳳宣年後要去參加什麼秘境大比,所以急著提升修為。
鳳宣聽了心想自己年後要還有命的話就不錯了。
別說什麼秘境大比了,都不用等到年後,整個人間都要被大魔頭給揚了。
鳳宣只好否認了執教長老的問題。
其實他只是一條鹹魚,自己也說不清楚最近怎麼跟下降頭一樣開始稍微想著努力一點了。
大概,可能,只有一點點。
大魔頭對自己其實還挺好的,如果他真的叛變了被仙門追殺,他也不是不能發揮一點神道主義的友愛精神,稍微幫一幫他。
-
鳳宣就這麼白天上課,晚上睡覺,平穩地度過了一段時間。
這期間,他也見到過戚琢玉幾次。
但大魔頭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徹底成了反派。
現在是越來越喜歡在深更半夜出現了,而且回家之後一言不發,就倒在美人榻上睡覺。
有時候他回來的時候,戾氣很重,彷彿下一秒就要殺光全世界。
戚琢玉就會很莫名其妙地來躺他的床,好在床夠大,多睡他一個人也不擠。
戚琢玉第一次躺在他床上的時候,鳳宣嚇了一跳。
還以為他終於喪心病狂到辣手摧鳥,連自己這一隻僅僅只有一千七百歲的小鳥寶寶都不放過。
結果戚琢玉躺下之後只是抱著他睡覺,像個暴躁又溫順的大型野獸,將腦袋埋在他頸窩中。
彷彿在汲取什麼能量一樣,讓鳳宣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出去研究了什麼男狐狸精吸人精氣的修鍊方法?
也正因為離得這麼近,鳳宣才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血腥味。
他最近總穿著玄色的法衣,就算受傷了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鳳宣扒開他的衣襟,看到他胸口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痕。
戚琢玉一點都沒有進行什麼處理,就這麼讓傷口留在身上,所以還看得到他翻開的血肉中汩汩流動的魔氣。
哦。
原來最近都是去魔域搞事情去了。
他說怎麼縹緲仙府沒什麼動靜呢。
想起命簿中,戚琢玉統一了混沌海魔域的十二魔族。
難道就是在這短短的一個月裡面把人家給打服的?想想看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大魔頭,就是這麼逆天。
鳳宣看到他的傷口,越往下越深,全都沒處理。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麼喜歡自虐的大變態。
他真想一口咬死戚琢玉算了,然後他就真的在他下巴上用力咬了一口。
咬完,鳳宣就後悔了。
媽呀不會把這個變態神經病咬醒了之後本上神就提前死回九重天了吧.jpg
結果沒有,戚琢玉睡得很沉,就像死了一樣。
鳳宣也沉默著,然後摸摸他咬出來的傷口。
看來戚琢玉是真的很累,這麼折騰他都沒醒。
鳳宣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雙手聚攏靈力,一點一點地將戚琢玉身上的那些傷口修復好。
第二日卯時,戚琢玉就準時醒了。
鳳宣不得不佩服他的自律,卷王就是卷王,每天都能早起堅持起床去毀滅世界。
戚琢玉醒了不奇怪,奇怪的是鳳宣也醒了。
這人不睡到巳時絕不起床的人,別告訴他是突然明白了早起的鳥有蟲吃這個道理。
鳳宣當然沒明白,他只是在戚琢玉穿衣的時候,從小荷包裡面拿出了一套白色的橫襕,白的不能再白的那種,連個暗紋都沒壓。
只要上面有一點點血跡,就能讓人一眼看出來。
「師兄穿這個。」
戚琢玉挑眉,看著他。
看什麼看,大魔頭,給自己道侶買一兩套衣裳很奇怪嗎?
戚琢玉沒說什麼,換上了他準備的衣服。
「還有這個。」
鳳宣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小荷包給摘下來,然後掛在戚琢玉腰間的鞶革上。
他昨晚挑挑揀揀了半夜的各種跌打損傷以及止血藥,都放在小荷包裡面了。
雖然大魔頭腰間掛著這麼一個小巧的錦囊去魔域干架看起來畫面極為不和諧,破壞了他狂傲酷炫拽的反派形象,甚至鳳宣覺得大魔頭可能下一秒就要把小荷包摘下來扔地上。
但戚琢玉沒有。
他只是用一種鳳宣完全看不懂的眼神,盯著他很久。
然後笑了一下,忽然掐住鳳宣的臉頰。
鳳宣被他掐的有點痛,皺著眉頭,剛想喊痛,結果因為距離戚琢玉太近,看到了他下巴上那個清晰的牙印。
忽然心虛.jpg
戚琢玉開口,手感好的他又使勁掐了兩下:
「下次晚上想偷親師兄,記得對準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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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過後,鳳宣掐著日子算。
眼看距離命簿上戚琢玉叛逃的時間越來越近,他也開始有點緊張起來。
從一條每天上課的鹹魚。
變成了一條每天緊張上課的鹹魚。
總得來說,鳳宣的生活沒有太大的改變。
甚至到了叛逃的這一天,他的心情都不緊張了。
就像那種一直等待著某件事情的到來,等它真的到來的時候反而輕鬆了。
他坐在上清學宮提醒吊膽了一天,生怕等下出門就聽到戚琢玉的消息,可是一天下來什麼也沒有。
不僅沒有叛逃的消息,也沒有戚琢玉的消息。
鳳宣就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怎麼回事,命簿不是說好了是這一天嗎。
他心中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其實這種不對勁,在戚琢玉三番兩次說他不會殺了自己就有點感覺到了。
只是鳳宣一直堅信那句「命簿之命不可違」,直接把大魔頭的話都當做耳旁風。
反正時間到了,該發生的事情一定會發生。
但鳳宣等了一天沒等到戚琢玉。
反而是從上清學宮回竹間小築的路上,等到了司命星君。
很好。這場景怎麼莫名地有些眼熟。
司命星君,你下凡之後還多了個喜歡半路圍堵別人的習慣嗎。
司命現在頂著縹緲仙府開山祖師的身份,出現在哪兒都沒有人覺得奇怪。
他依然畢恭畢敬地對鳳宣行了九重天上的禮,喊了一聲:「殿下。」
鳳宣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他總覺得司命現在來找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靈驗了,司命開門見山,下一秒就在手中化出了一張薄薄的命簿。
這是一張鳳宣從來沒有見過的命簿。
司命道:「這是戚琢玉的命簿。」
司命語氣嚴肅:「殿下,你看他的命簿,能看到什麼。」
鳳宣盯著看了一會兒,感慨道:「不愧是天之驕子的命簿,連光芒都要比普通人閃耀這麼多。」
不是他故意搞什麼炫夫的雷人行為啊,大魔頭這個命簿真的很誇張。
要不是這裡有結界,估計整個縹緲仙府都能看到他閃閃發光的命簿了。
而且,他覺得司命星君的要求很無理。
這光芒閃耀成這個德行,他能看到什麼東西啊?
你要當謎語人不肯說是吧。
鳳宣表示自己最擅長對付這種謎語人。
可司命並沒有拖著,而是繼續開門見山。
他指出戚琢玉變幻莫測的命簿,表情更是凝重:
「殿下。戚琢玉的命簿正在發生改變。」
「殺妻證道的命定,從他的命簿上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