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兒臣恭送父皇歸西
「滾!」
皇帝一巴掌打掉了麗妃娘娘手中的葯碗,有黑色濃郁的湯汁濺在了麗妃娘娘的手背上,她抽出以防絲帕慢條斯理地擦掉,漫不經心地吩咐道:「薛公公,再給陛下端來一碗。」
「陛下生病了,不吃藥怎麼行呢,這麼大年紀的人了,別和小孩子一樣耍小脾氣,大不了臣妾給你準備點兒蜜餞和糖塊兒便是了。」
「你何時給朕下的葯?」
自從燕綏之在大殿上忤逆頂撞皇帝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明明太醫開的有安神湯,他喝了葯本該安睡,可一閉上眼,各種幻想輪流出現,時日久了,他根本分不清夢中還是現實。
最開始還能清醒地批閱奏摺,最多是因為睡眠不足而有些頭疼,可漸漸地,他開始心悸,連奏摺上的字都看不清,麗妃並沒有虐待他,反而精心伺候他喝葯。
「這個呀,讓臣妾想想,時日可太久了,一時還真想不起來,大約是三年前,臣妾的壽辰,我兒來給我祝壽,冷宮裡就我們母子倆,綏之給臣妾做了長壽麵。」
「但還沒來得及享受呢,皇上您就來了,一來就呵斥我兒,說他這些年在外,心都散了,回來也不知去給你請安,我當時就想,明明是你送走的,為何卻要來責怪他呢?」
麗妃娘娘坐在一旁,那些年她早就心灰意冷,卻在那日,皇帝的到來激起了她埋藏已久的反骨和怨恨。
「憑什麼你兒女雙全,一個個的都能待在宮中享福,我兒卻被迫在外面,我們母子一年也就見上這麼一次,只有我一個人如此該多苦啊,不如大家都來陪我。」
「這幾年你仍然身體康健,色心不改,夜夜翻牌后妃,我就命人每日在你的膳食里放點兒東西,既不讓你發現身體的端倪,也不讓你播種,果然,後宮妃子再無所出。」
皇帝喝道:「朕是問你,睡不著覺的葯是什麼時候放的?」
看啊,多麼冷漠無情的男人,子嗣夠了以後,他根本就不在乎會不會有更多的孩子,精心培養的有太子一個就夠了,其他的他全然不在意,養好養廢都無所謂。
他關心的永遠都是自己,能活多久,還能不能繼續掌權。
「一個月前,我兒回來是回來了,卻處處受到你的掣肘,他做了那麼多的準備,搜集了太子的罪證,你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他的所有努力付之東流,你喜歡看重的是寶,厭惡的就是草。」
「我兒既然在你這兒得不到公平的待遇,那要你有何用呢?」
麗妃娘娘突然鉗制住了皇帝的下巴,扭著他的臉對著殿門外,大殿的門被人打開,各種嘶吼聲,兵器交接聲傳來,離他們越來越近。
「你的好太子,一夜之間殺掉了他的二弟、五弟和九弟,連日日恭維他的八弟都被砍去了一臂,因為一個有殘缺的皇子是註定當不了皇帝的,他的心狠和你如出一轍。」
「老七被我兒救了下來,那些威脅不到他的公主們也被關在了一處禁地,我是不是該慶幸,我兒沒有生在這種吃人的地方,你這種父親比豺狼虎豹都可怕,但你們憑什麼要剝奪我做母親的權利呢?」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你的太子是如何失敗的,你的江山是如何到別人手上的。」
皇帝瞪大了雙眼,燕綏之拖著太子從大殿外一步步走了進來,晨光熹微,他的臉上沾染著血跡,太子的四肢似乎全被折斷,手腳軟趴趴地貼在地上,臉上全是塵土。
「晟睿!」
皇帝掙開麗妃,就要下床來,可他早已久卧在床,身體乏力,外面窸窸窣窣,是禁軍在處理屍體,這仗打到後面,州軍看不到希望,驟然反水,他們敬畏地望著燕綏之,拋開了手中的武器,跪了下來。
太子沒有回應,嘶啞著聲音問道:「燕綏之,你為何不殺了孤?」
「殺你,太便宜了,死去丈夫的婦人還等著你給他們交待呢,你犯下的罪孽,要償還。」
燕綏之又看著對太子流露出痛惜和心疼,對著他全是痛恨和憎惡的皇帝,抹去了臉上了血漬,露出了個堪稱乖巧溫順的笑容:「兒臣恭送父皇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