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宋喪

白煥又悲又憤，他轉身就要走。

因著長久蹲坑，他的腳已然麻的很，根本不聽他使喚。

他給身體下了「轉身就走」的指令，身體左腳拌右腳，啪嘰一下，摔了下去！

宋甜：「！！！」

見到她至於這麼羞愧嗎！不就是當初想要殺她嗎！

眼看著白煥一個踉蹌，身體不穩，就要摔倒，宋甜連忙去抓他。

宋甜長出一口氣，幸好，抓住了白煥的腰帶：

「姐夫，不打不相識，你……」

白煥被抓緊的腰帶支撐著，臉沒有著地。

然而他看著宋甜抓著他的腰帶，臉更白了，「鬆手！」

……不能被她看到！！

恰在此刻，身後一道光影衝過來：

「小兔崽子！你還我的捐款啊！！！！！！！」

他跑的是那樣的快，就像是一道重鎚，狠狠地跟白煥與宋甜撞在一起。

「咣嘰咣嘰咣嘰！」

噼里啪啦，三個人撞在一起，恍若開花一樣飛到一邊。

宋甜被撞的發矇，這個人難道還要給她捐款？

他怎麼看出來她這麼窮苦了？

捐款哥左胳膊毫無知覺，現在好了，右胳膊也毫無知覺了。

他想要站起身來，發現自己根本使不上力氣。

他悲憤地躺在地上蠕動，想要站起身來：「沒天理了啊！你這個混蛋！你最好快點扶我起來！我要跟你算賬！」

宋甜：？？？

捐款哥在罵誰？

難道，是白煥做了什麼對不起捐款哥的事情？

她一看，手中正拿著一根腰帶。

剛才的力道把白煥的腰帶給拽開了。

她扭頭，看著白煥倒在地上，似是撞懵了。

腰帶鬆開，他的衣衫被撩開，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外衫之內，又穿著一套衣衫……

那是一套……女裙？？？

宋甜揉了揉眼睛。

她不會看錯了吧？？

等等，這套女裙的風格，看上去好像有些許的眼熟。

咦……？

宋甜揉眼睛的時候，白煥驚慌站起身來。

他就不該來逍遙鎮，他就是來了逍遙鎮，也不該亂吃東西，他就是亂吃東西，也不該來茅房，他就是來茅房，也不該忘帶廁紙，他就是忘帶廁紙，也不該下了宋甜的單子啊！！

這下好了，宋甜肯定發現了！

「其實……」

白煥囁嚅道，「我可以解釋。」

今日師尊讓他與大師兄帶著小師妹來逍遙鎮逛一下，他帶著小師妹去成衣鋪買了些漂亮裙子，又買了些胭脂水粉，小師妹還要吃糖葫蘆買糖人，他正陪逛的頭昏腦漲，東方千蘇給他發消息問他在哪兒，他隨手就回了他在逍遙鎮。

東方千蘇秒回，她也在逍遙鎮！

東方千蘇讓他現在跟她見一面，她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說。

白煥：！！！

他頓時手忙腳亂。

想了想，便讓大師兄照看著小師妹，自己找了茅房換了女裝，以白歡歡的身份見了東方千蘇。

哪知道東方千蘇欲言又止，想要說什麼。

最終兩個人坐在小吃鋪子裡面對面，各懷心思，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沒說，只是沉默地吃乾淨了面前的小吃與果盤。

東方千蘇說她還需要想想，以後再聯繫他。

白煥吃壞了肚子，直接去了茅房。

結果忘了帶廁紙……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一個人影都沒有。

東方千蘇不回他消息，連大師兄與小師妹都不回他消息，他只好下了一個外賣訂單，讓外賣員緊急送廁紙。

他一時情急，穿著女裝入的男修茅房，這時候大師兄與小師妹給他發消息讓他立刻過來，他被兩頭弄的焦頭爛額，萬一東方千蘇等下又來找他怎麼辦？

白煥套上男裝便出了茅房，沒想到現在就被宋甜把腰帶給扯了……

宋甜眨巴眨巴眼睛：「行，你解釋吧。」

她又不是那種不讓人解釋的人！

白煥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怎麼說呢？現在說出來他的真實身份，大師姐東方千蘇知道他原來就是白歡歡，她本來就看不上他，就再也說不清了。

他不能現在說。

最終，白煥自暴自棄：

「我有女裝癖，這事兒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宋甜：「……」

她又眨了眨眼：「害，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放心，我尊重你，也支持你！」

白煥瞬間感動了：「好兄弟！」

他長出一口氣，終於混過去了，看來宋甜並沒有看出來他就是白歡歡。

他正要走。

聽到宋甜喃喃自語：「白歡歡……」

「……」

白煥這下真是崩不住了，咣嘰一下，摔在地上。

「什、什麼……？」

宋甜嘆息：「是白歡歡，對吧？」

白煥的心臟狂跳，眼前發黑，四肢無力。

他閉眼，承認：「嗯。」

毀滅吧！發瘋吧！都去死吧！

宋甜搖頭：「果然是白歡歡的衣裙！」

「我說白煥啊，那你再有異裝癖，也不能穿你妹妹的衣裙啊！」

你是不是偷了品如的衣櫃啊！

她可沒那麼傻，她聰明著呢！

那明明就是白歡歡的衣裙，原來……白煥偷穿妹妹的衣裙！

白煥顫顫睜開眼睛，只覺著如同過山車一樣：

「……誒？」

-

捐款哥都聽楞了。

「沒想到啊，偷穿妹妹的裙子，這世間喪盡天良啊！」

白煥知道宋甜沒認出來，瞬間恢復了精神，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周大成，原來是你，你已經被禁止出現在太極宗範圍五十里之內，現在還敢來騙錢？」

捐款哥瞬間瑟縮了一瞬，又更為張狂地大笑起來：「快把我胳膊接上，再讓我再逍遙鎮合法收捐款，否則我就……」

「你就什麼？」

周大成：「我就告訴全天下的人，太極宗主座青蓮尊者的二弟子，竟然是個女裝癖！」

「還偷穿妹妹的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就等著淪為天下的笑柄吧！」

白煥：「……」

他臉色變幻，陰晴不定。

宋甜：「……」

沒想到，白煥竟然是青蓮尊者的徒弟。

也就是說，白煥是原書女主宋櫻然的師兄咯？

宋甜的表情冷了冷。

白煥遲疑了一瞬。

一件謊言，往往要用更多的謊言去圓謊。

而更多的謊言，則會催生更多的代價。

他咬了咬牙：「這件事情……你要守口如瓶，我答……」

「啪」，一聲巨響，一把巨大的斧頭砍在周大成耳朵邊。

他被嚇得閉上眼睛，瑟瑟發抖，「你，你想殺人嗎？」

宋甜面無表情地抬起巨斧，在他失去知覺的胳膊上比劃：「我最討厭要挾，你敢在我面前要挾別人，那你就得做好去死的準備。」

周大成強撐著：「你不敢殺我！你一個丫頭片子，你殺了我你會惹麻煩的！」

宋甜甜甜一笑，眸子里卻冷得發寒：「我瘋起來，誰都敢殺！」

知道白煥與宋櫻然有關係之後，宋甜的心底就湧上來一股煩躁，與原女主宋櫻然相關的人物都會被影響的降智，一切都是為了原女主而服務的。

她記得在原書中，宋櫻然的幾個師兄對她可是好的不得了，白煥是不是也是這樣？

大師姐雖然對宋甜並不好，到底是她的大師姐，宋甜沒體會到家人的感覺，大師姐就是她的家人。

白煥若是對宋櫻然好到這份上，饒是有白歡歡的關係在，日後會不會跟東方千蘇作對？會不會棒打鴛鴦？

想到原書劇情，宋甜就煩不勝煩，更別提眼前要挾人的雜碎了。

周大成看著她的甜笑，無端地覺著後背發涼。

宋甜看著他的樣子，不像是看著一個人，而是看著一個礙眼的東西。

她跟白煥這種正道正人君子不一樣，她真的會殺了他！

周大成的雙腿曲起，將自己的身子往後退。

他訕笑：「我開玩笑的，我這就走，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至於什麼謠言更是不可能……」

他咽了一口吐沫，「我絕對不會傳出去的！」

周大成走了。

白煥猶豫一瞬：「他萬一說出去呢？」

宋甜慢條斯理將斧頭收回去：「他不會。」

白煥不知道為什麼，覺著宋甜的樣子，在某一方面，跟東方千蘇挺像的。

或者說，跟守安峰的那幾個人，都挺像的。

都有一種……瘋勁兒。

他正要說什麼，聽到身後有人輕聲喊：

「白煥。」

白煥的頭皮瞬間炸了。

他扭頭。

一身紅裙耀眼，美麗得不可直視。

是東方千蘇。

-

宋甜撓著頭，她也沒想到怎麼突然就要去泡溫泉了。

還是跟這倆人……大師姐說等下白歡歡也要來。

宋甜看著一臉英勇就義的白煥，又看著看不出神色的東方千蘇，覺著事情有些變幻莫測。

便在剛才，東方千蘇說邀請大家一起去泡湯。

冬日嚴寒，確實很適合泡湯！

宋甜每天體力勞動，早就累了，去解解乏，還有人買單，多開心！

白煥旁敲側擊，想要問東方千蘇有沒有聽到什麼。

東方千蘇眉眼籠霧，似是不解：「聽到什麼？我來得晚，什麼也沒聽到。」

她看向白煥：「不過，你與白歡歡長得很像，若非你們聲音不同，我還以為你就是她呢。」

白煥訕笑一聲，舒了一口氣。

玄機鏡上，是東方千蘇要白歡歡一定來湯池相見。

他初時還拒絕了，東方千蘇說，他不來的話就永遠不用來了。

白煥想，他得抽空切一下白歡歡的號。

逍遙鎮湯池走的是私享高端路線。

雲霧縹緲中，男女修士以籬笆作為分隔，籬笆上木系濃郁，攀爬著旺盛的植物。

大師姐裊裊婷婷走過來，與宋甜泡在一個湯池裡。

她身著白色中衣，極為慵懶地靠在池壁上。

宋甜：「大師姐，我聽李不言師兄說他把圍巾織好啦？」

東方千蘇懶懶道：「嗯。」

宋甜期待地看著她：「那你什麼時候給小尼姑說出來真相啊？」

一般人不好接受大師姐的真身吧，更何況白歡歡還以為大師姐是個女孩子，只是以為兩個人是好朋友哩！

大師姐變成男人表白，不知道會不會嚇壞白歡歡。

聽李不言師兄說，大師姐今天就要把圍巾交給白歡歡哩！

東方千蘇的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她沒說話，而是抬起腳。

宋甜一眼就看到腳上的疤痕。

那天她將大師姐綁回宗門之後，李不言師兄去找了被大師姐親自切掉的斷肢回來，給大師姐續上了。

饒是如此，腳沒殘廢，卻留下了修補過的疤痕。

那是大師姐上次苦而追求愛情不得的痛苦痕迹。

東方千蘇的話語，在水霧中極為飄渺，有些聽不清楚：「用謊言得到的，也一定是謊言。」

宋甜沒聽清楚：「什麼？」

大師姐的玄機鏡亮了亮。

她抬頭，唇角笑意意味深長：「小尼姑來了。」

一個小光頭探頭探腦的過來，她穿著白色中衣，眼神有些飄忽不定。

宋甜朝著她招了招手：「小尼姑，這裡！」

白歡歡看到他們之後，扭扭捏捏過來，蹲在兩個人身邊，小聲道：「千蘇師姐，我還有急事兒，你有什麼要告訴我的？」

東方千蘇笑得魅惑，她勾了勾手指：「過來，近些。」

白歡歡有些為難，「不了吧，我就在這兒。」

好看的眉頭一挑：「嗯？」

白歡歡硬著頭皮，側頭過來。

東方千蘇手一勾，將她扔在了湯池裡。

隨著白歡歡的驚叫聲，水花怦濺，宋甜哈哈大笑起來。

她以為大師姐鬧著玩兒呢，沒想到，半晌白歡歡都沒冒出水面。

「咦？」

宋甜看向東方千蘇。

大師姐似乎也驚訝了，她長長的紅指甲收起來，蹙眉：「人呢？」

宋甜瞥了一眼大師姐的紅指甲：大師姐想殺人的時候就會用紅指甲，剛才發生了什麼？

剛才，不就是抓白歡歡進水池玩兒嗎？

腳下，忽而一股強大的牽引，攸然將她拽進水裡！

宋甜被嗆了幾口：「湯池下面有東西！」

等她再次從水裡冒出頭來的時候，雲霧縹緲的湯池裡，景色變幻。

……

「你太累了……」

有人在宋甜的耳邊，輕柔而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

「每日繁重的勞動，讓你疲憊不堪，你無法面對繁重的勞作，你恐懼外面的世界，你只想躺在溫柔的床上，輕柔地睡過去。」

「有些人出生就在羅馬，有的人出生就是騾馬。你就是那個辛苦勞動的騾馬，你不被你爹娘看得起，不被高高在上的修士們看得起，他們只會厭惡你，憎惡你，鄙視你。」

「你出身卑劣，廢柴體質，只能做苦力活，還是個沒人正眼看一眼的送外賣的，臭要飯的，做保潔的……」

「你不想再與外面的世界有交集，不如就在溫馨的家裡，永遠……」

「永遠的沉睡著……」

宋甜緩緩地閉上眼睛。

催眠的聲音還在繼續，確實，那樣繁重的體力勞動，那樣複雜的艱苦道路，她確實沒有必要經歷。

她大可以躺在家裡，永永遠遠地不用面對那些困難，這樣，就永遠快樂了。

就在世界即將陷入永恆黑暗的同時，宋甜霍然睜眼。

不對！

這什麼鬼東西，它在pua她！

讓她甘心送死！

她辛苦嗎？

她當然辛苦。

可是。

她從未覺著送外賣、做保潔低人一等，她憑藉的是自己的勞動賺取合法報酬。

她堅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只要她肯努力，現在的苦難是暫時的，她會得到公平的結果。

她從不相信什麼命運，更不會輕易地屈服原書的結局、當一個工具人女配，她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宋甜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卑劣，她堂堂正正為人，腰脊骨比誰都硬。

她看得起自己。

她永遠不會讓自己沉睡，躲避在陰溝角落。

她永遠相信普通人的力量，永遠相信人定勝天，這是流淌在血液里的印記。

宋甜的眼睛愈發明亮，她霍然站起身來，手持巨斧，劈開了幻境。

幻境裂開。

展露出真實。

這是一片冰冷的湖。

陰森可怖，潮氣撲面。

宋甜被束縛在木頭柱子上，立在湖水中央。

她一身被泡的發白，周身凍得瑟瑟發抖。

宋甜一邊拿斧頭劈開困住她的繩索，一邊查探附近。

不遠處，她看到立著另外兩個木樁。

一個木樁上綁著的人特徵明顯，光頭鋥亮，那是小尼姑。

小尼姑白歡歡的生機瘋狂流逝，源源不斷地獻給了湖中妖。

宋甜：！！！

修士的本源靈氣極為重要，這等獻祭乃是心甘情願才可以達成的，這湖中妖到底對白歡歡做了什麼？

剛才還在泡澡，現在就要送喪！

「小尼姑！小尼姑！」

她喊白歡歡，可是白歡歡已經無法回答她了。

還有一個木樁，上面繩索凌亂，並沒有人。

宋甜訝然側頭。

湖面波濤洶湧，巨大的黑影混著翻飛的巨浪而動，腥風四起。

一個紅裙高挑女子，卻凌然立在波浪之上。

大師姐東方千蘇緩緩看向湖中央，她的眼波流轉，聲音低沉魅惑：

「小湖妖，你想要殺我？」

「沒有人告訴你嗎？」

「在水中，有且只有一個王。」

「那便是，海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