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3章 兵家詭道,戰陣銷魂(五)
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古往今來屢見不鮮。
可以一人之力,抵抗千軍萬馬,夏瞻,可謂人間頭一遭。
隨著戰局的膠著,這老頭兒腳下四周之地,已經因召喚土兵花費黏土而產生了深達十幾丈的溝壕,他站在那裡,好似一個堅守孤島的老漁夫,執著而執拗。
不過,單看他此時淡定從容的表情和表現,倒少了些堅守的決絕和孤獨。
他當然不孤單!
自從夏瞻應允劉懿出山相助后,這老頭兒幾乎終日與劉懿形影不離,作為平田一系境界最高的文人,既然他來到了兩遼之地挑釁苻文,劉懿和他的平田軍、斥虎衛,又怎麼會不在呢?
只不過,分工不同,劉懿和他的平田軍,此時不在這裡罷了。
這一點,聰明的苻文,暫時並沒有發覺。
老夏瞻閑來無事,索性盤坐在『孤島』之上,自顧自念叨道,「呸,如果不是為了那小子所謂的全盤計劃,老夫想殺一個苻文,哪能等到現在?就是十個苻文,也被老夫殺乾淨了。」
聽著幾十丈外綿綿不絕的廝殺聲,老夏瞻遙見遠山樹發新芽,想到了自己那繼承兒子大業的孫子小夏沫,心中甚喜,於是童心泛濫,說了一聲『閑來無事再給你們來點兒伏兵吧』,手指對著那片蔥蔥山林勾了一勾,一隊綠衣樹兵拎著樹杈削成的木槍,便從大秦左右兩衛側翼殺了過去。
圍殺夏瞻的兩衛兵馬,立刻被包了餃子。
老
夏瞻對自己這一『神來之筆』十分滿意,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哈哈大笑了一番,才眯眼說道,「嘿!樹深時見鹿,溪午不聞鍾,苻文這小子也太過實在,竟沒看出老夫真正用意,老夫說要殺你便真要殺你?難道老夫說表演一個吃屎給你們看,便真要給你們吃個屎不成?哼,真是個榆木腦袋。」
老人手指再次勾勒,更多的土兵拔地而起,加入戰團。
東境凄冷,不眠夜。
一個名叫夏瞻的老人,在這個夜晚,同時被寫進了《漢史》與《大秦紀要》。
當然,這個夜晚,苻文心中也種下了一顆仇恨的種子,為日後解兵林遭遇的特大劫難,埋下了禍根。
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那邊的老夏瞻已經一臉困意,半睡未睡地歪在地上。
周邊深坑之外,兩衛兵馬已經死傷殆盡,只剩下不到數百人苦苦支撐。
眺望塔上的呼延無憂。冷冷注視著戰場,他按兵不動,表情嚴肅,眼觀六路,不知心中所想。
而在炫彩霧中的苻文二人,戰鬥狀態已經從心念飽滿真氣充盈轉到了力有不逮勉強支撐,如此下去,恐怕最先死的,應該是他苻文了。
兩人頭頂,那雲氣凝成的赤潮,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詭異感覺,站在其上的血衣甲士每每批量攻下之時,血紅色的赤潮便會驟然稀薄,迅速縮小。可當其穩固幾息之後,赤潮借日月星辰之力,重新匯聚能量,又驟然變
大,這一盈一縮,盈盈縮縮之間,赤潮重新變得濃厚,站在上面的血衣甲士再次幻化而出,赤潮已經雖然不及血衣甲士攻下前濃重,但也僅是遜色了微不足道的毫釐。
和苻文與趙安南的氣機損耗相比,這『微不足道的毫釐』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要說夏瞻學自於解兵林的好手段,還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的三國蜀漢。
百年前,蜀漢雖然坐擁巴蜀天府,但物資相較曹魏坐擁的廣闊中原,仍是相形見絀,加之諸葛丞相七擒孟獲、六齣祁山,連年北伐,蜀漢的虎將凋零劇甚,兵甲越來越少。
在這種大環境下,天水麒麟姜伯約受諸葛亮授意,開始研究借勢成兵、撒豆成軍之法,姜維苦苦探尋了數載,最後終於參透天人之變,最後形成了一條套完備的獨門功法,使借勢成軍竟做到了草木皆可為兵的地步,終得大成。
化氣機以為魂魄,借草木以為血肉,充天地盈盈之氣以為根骨,借勢成軍也!
姜伯約發明的借勢成軍之法,成為了諸葛丞相續命成功后全面討伐曹魏的最大助力,也成就了姜維在兵家學派中的獨樹一幟,讓他就此開創了兵勢一門學問。
用一切可用之法,借一切可借之勢,成一切可成之兵,這便是解兵林始終倡導的『兵勢』,也是赤火神兵的精髓所在。
浩瀚星海,人如螻蟻,天地之力不可違。
苻文小覷了天動境界文人的實力,
時間推移,兩人終究沒有如願長久抵擋那由天供能、源源不斷的血衣甲士。
苻文手中的雷電之力已經稀疏如破爛漁網,趙安南雙手射出的冰火光束也似啞了火的連弩一般時有時無,用黔驢技窮來形容兩人,毫不為過。
兩人再也無法一氣呵成就地消滅成批的血衣甲士,一些遺漏下來的血衣甲士在落地后開始向苻文、趙安南發起猛攻,兩人無奈之下,只得分出一人對付落地血衣甲士,這樣一來,下一批血衣甲士殺到之時,僅有一人堵在傾瀉之處,漏網之兵又會再次增多。
如此惡性循環,兩人終於力有不逮,陷入赤火神兵的重圍,苻文心念耗盡、氣海虧虛,差點暈厥了過去,趙安南身中數刀鮮血四濺,仍在勉力支撐,不過看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撐不了幾刻了。
苻文損耗過甚,頭痛欲裂、雙日眩暈,焦急之下,他對暗處嘶啞喊道,「朱龍前輩,還不出手相助嘛?」
暗處無聲無息,朱龍風雨好像死人一般。
苻文再次大喊,「您在不出手,晚輩便要葬身此地啦!」
仍然寂寞無聲。
苻文略顯失落,旋即勉強振作起來。
以苻文對朱龍風雨的了解,他不回答,便意味著時候未到。
見趙安南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自己也已經增添了許多皮肉傷,再堅持下去也已經無濟於事,苻文額頭藍芒大放,灰眸明清靈目,當斷則斷,立即大喝,「人命
至重,死不再生,保命要緊,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