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厚積薄發
牙行的辦事效率很高,很快就跟流民簽訂了契約並將人送到了莊子。
人有了,原本能拍鬼片的荒地,瞬間就紅火了起來,幾天的功夫就搭建出來了一間房屋和三間工坊。
一個用來提純白酒度數的,開酒樓,酒是必不可少的。
一個用來提取鹽霜,安朝百姓吃的鹽都是黃褐色的大塊結晶體,食用的時候敲碎一些撒入菜中,味道苦澀摻雜著對身體有害的礦物質。
皇家和富貴人家則食用的青鹽,價格是塊鹽的百倍,妥妥地安朝奢侈品。
周浚恪做菜之後,用的都是提取的精鹽,小廚房用量也不多,閑來無事做些就夠用了。現在飯店用量多,必須得加大生產。
還有一間工坊蓋在山腳下,是所有土建工程的根本--磚窯。
至於房屋是流民們給周浚恪準備的,這麼善良、大方、高貴的莊主,怎麼能讓人跟自己一樣睡窩棚。
本來周浚恪就像弄個亭子,夠自己等人避風擋雨就好,奈何流民們不同意。
周浚恪坐房子的屋脊上看著忙碌不停的流民們,心裡熱絡啊,有了這群樸實能幹的人,自己怎麼也得把莊子搞好,不能再讓他們跟以前一樣餓肚子了。
想來也好笑,當日自己開出的條件,居然沒有一個流民敢應答。反而是閔雲把月例降到了每個月三百錢,流民們才迫不及待的準備簽契,還是那種終身的死契。
周浚恪就很抓狂,很不理解。
等牙行的人來立契的時候,周浚恪才抓到閔雲,迫不及待地問道:「為什麼?我給那麼高的條件,他們為什麼不同意?你才給三百錢,還得簽死契,他們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周圍四個人都怪異的看著周浚恪,那不很正常嗎?是您的想法很怪異的,好吧?
英放賠笑的解釋道:「公子,你給的條件太好,誰都不敢相信的,怕是要了命的活。而且您還一戶一戶的招,誰敢啊?連留後的人都沒了。」
「我...」周浚恪這個氣結,半天才說道:「那也不用簽死契啊,去,告訴牙行改為十年。」
閔雲忙攔下,小聲解釋道:「殿下,您研究的東西,那都是前所未有的好東西,之前您給我的圖紙我都小心保留起來了。做工的工匠也都讓奴婢給簽了死契,否則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吃裡扒外,把家裡的秘密泄露出去?不但如此,之前的莊上的三戶人家,奴婢也是簽了死契的。」
周浚恪詫異的看著閔雲,說道:「沒發現你小子心眼子挺多啊,用不上。去告訴牙行,就簽十年。」
「可是少爺...」
「沒有可是,讓你去就去。」
不成想,這還好心辦了壞事。前幾天周浚恪跟流民們閑聊,才知道他們有多麼不甘心。
他們想跟周浚恪死契,就像那些工匠和原本莊戶上那三戶人家一樣,秉承人權的周浚恪沒有同意。
為此流民們都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讓莊主看到自己的努力,好讓自己一家以及子孫後代吃飽穿暖的生活在莊子。
「他娘的,占我十年便宜還不夠啊!還簽死契,以後子孫後代都不想考個功名了?你們不敢想,小爺我還不給你們規劃嗎?」周浚恪沒好氣的嘟囔道。
而且周浚恪知道流民們為什麼不甘,無外乎是自己莊子給出的條件太過優渥了。原本居無定所、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流民,一下變得吃穿不愁,他們當然想一輩子生活在這裡。
但周浚恪想要的不是這些,他希望莊戶們都活得有個人樣。這種後世最苛刻的工作契約,都能讓他們甘之若飴,可想安朝百姓們的生活是多麼艱苦。
「公子,要天黑起風了,您快下來吧,別著涼了!」英放站在房下喊道。
周浚恪不允許閔雲和英放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給莊戶們增添沒必要的壓力,也想躲在暗中看看有哪些勢力敢對自己搞風搞雨。
閑聊的時候,周浚恪問過閔雲和英放,為什麼別的皇子和公主的院子里都有個管事大太監和奶娘或是大嬤嬤,自己院子里怎麼就是你們兩個小屁孩管事。
得到的回答是,有人往周浚恪的馬糞門裡塞繡花針,才導致周浚恪墮馬,院子里的大太監和大嬤嬤都因此被杖斃。
閔雲和英放是周浚恪的貼身太監,從小伴著周浚恪長大的,才只挨了頓板子小懲大誡一番。現在墨韻院里的人,都是出事後皇后新調來的。
墮馬案讓現在周浚恪有了足夠的警惕,他想找幾個倒霉蛋樹立一下威風,讓所有打他主意的人都掂量掂量。這樣以後自己才能做個富貴散人,而不是人傻錢多的軟柿子。
「那幾個傻蛋醒了嗎?」周浚恪順著梯子下了房,隨口問道。
英放好笑道:「少爺,幾位公子還在房裡睡覺,叫都叫不醒。活該他們嘴饞,非要偷喝少爺的頭曲,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寧四那麼壯的漢子,三碗下肚都醉了一天一夜。」
周浚恪笑了笑,沒跟英放解釋解酒酶這個東西,喝酒不是分人壯不壯,而是天生能不能喝。
晚餐是紅燒肉燉菘菜,雖說現在的菘菜沒有後世大白菜那麼甘甜,至少可以解解鄉愁。尤其是冬天泡上一缸的酸菜,在燉上粉條跟豬肉,那滋味別提多美了。
這種事情想一想就算了,土豆和地瓜此時還在滿是光著屁股亂跑的土著遍地的南美洲。綠豆粉和米粉也不是不可以,但周浚恪總是認為這兩個東西味道差了些!
廚娘是周浚恪親手教導的,大鍋菜很拿手。就是豬肉的腥臊氣,讓他很不適應,倒了好多黃酒去腥都沒行。
莊戶們卻每一天都跟過年一樣,原本一日兩餐都要干一頓稀一頓的。如今一日三餐頓頓飽是他們夢裡的生活,就算是夢裡都沒夢見過肉。這莊子里的生活,比夢裡都要好,一點點腥臊味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養殖也是個挺不錯的行業。」周浚恪吃了口豬肉,咬了一大口饅頭嘀咕道。
「繼續說,要幹什麼?帶哥哥一個。」剛剛爬到飯桌的胡懷簡接過話茬,這些天他算是見識到了周浚恪的底氣。
單單是這高度白酒和雪花一樣的食鹽,一旦流經到市面上,那就是人們的搶購的東西。
尤其是雪花鹽,品質和味道比青鹽都好,本錢卻是微乎其微。原料用的是胡懷簡都不曾正眼看過的黃鹽塊,加上一些設備和人工,幾文錢一斤的東西,轉手就是百倍千倍的利潤。
鹽鐵是各朝代的戰略物質,都把持在朝堂之上,下面才是各大產地的鹽商。現在局面不一樣了,只要周浚恪願意,隨時可以讓鹽商和把持鹽業的家族哭不出來。
當初眾人合夥的時候,只是認為有利可圖,沒想到周浚恪一個順帶手的東西,都可以撬動一個行業,這麼多麼可怕,又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
而且周浚恪小小的腦袋裡,怎麼這麼多奇思妙想的鬼點子,眾人都一度想敲開他的腦子看看,甚至也想自己大病一場之後變得這麼厲害。
周浚恪咽下食物:「帶你一個唄!我想往後在莊子里養點雞鴨豬羊,有興趣你出資我養殖,利潤五五分。」
胡懷簡翻了翻白眼,要不是知道你周浚恪真的窮,真想大罵他一頓。
堂堂一位皇子空手套白狼玩到這個地步,簡直太不要臉了。再說你這莊子,就一片空地,難道你想圍一塊地就養了?那不讓人偷光了!
周浚恪讀解出了胡懷簡的目光,自信滿滿的說道:「你別看莊子現在荒涼,幾個月後我就讓它有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現在跟你說養殖,也是以後的事情。但是...等我莊子建設好了之後,我還需要你的投資?」
「浚恪,不玩笑了!哥哥是真沒想到你能弄這麼多流民回來,錢不錢地不說了,那五百兩權當哥哥借你置辦莊子了,等你以後有了銀子再還我都好。」
「現在你聽哥哥一句勸,趁著夏天先起幾個大倉吧,這麼些人人吃馬嚼的,工坊的活也不能停,到時候連泥草房都蓋不出來。」
「大倉好啊,冬天人多擠在一起不至於凍死!你可別不當回事,去年冬天我家的莊子凍死了十幾個,我爹都被陛下叫去訓斥了一頓,罰了一年的俸祿。你這莊子要是有人凍死,以陛下對你的嚴厲,不死也得扒你層皮!」胡懷簡苦口婆心的說道。
周浚恪喝了一大口湯,說道:「就沖你剛剛那些掏心窩子的話,以後有掙錢的買賣,弟弟就忘不了你的。至於其他事情,把心放肚子里吧,山人只有妙計。」
胡懷簡無奈的點了點頭,心裡還是認為周浚恪有些輕狂自大,這麼多人命可不是鬧著玩的。再想勸吧,以周浚恪自以為是的性格,絕對不會聽進去。
胡懷簡有些愁啊!
「哎呀,我都沒愁,你愁啥啊!」周浚恪笑著打趣道。
胡懷簡無奈的說道:「行行行,到時候有啥難處跟哥哥說。錢要周轉不過來,你跟我開口。」
「夠意思襖,胡懷簡!」周浚恪鄭重的重複道。
胡懷簡點了點頭道:「對了,你剛剛說養殖的事情,你就別跟他們說了,這生意咱們兄弟兩人單做唄!」
周浚恪錯愕了一下,轉而噴笑道:「都說你胡懷簡不地道,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屁!」胡懷簡急忙說道:「養點雞鴨鵝狗能掙幾個錢,還跟他們分,那還養個什麼勁兒啊?。」
周浚恪拍了拍胡懷簡的肩膀,道:「哈哈哈,還真得我們幾個一起養。你別瞧不起這些雞鴨鵝狗的,這裡面大有說頭的,養多了利潤會很可觀的,對你們在政績上還有幫助,相信我!」
現在長安的市場還沒培養出來,窮人基本上吃不起肉,有錢人瞧不起豬肉。等自己酒樓把炒菜風靡出去,豬肉就會緊俏起來。
自己等人把產量提升上去,不但可以賺錢,還可以壓低物價讓窮人們也可以吃上一口豬肉,這才是周浚恪的終極目的。
不是聖父情結,而是一種不忍。可能這種人成不了大事,但誰讓咱這輩子是皇子,為什麼不按照心意活一把。
接觸的日子多了,胡懷簡等人也漸漸習慣了周浚恪口中隔三差五蹦出來的新鮮辭彙。政績和投資這些詞,周浚恪做過註解。
政績不政績的,胡懷簡不太在意,也不認為養殖能帶來多大政績,還能有軍功大?
掙不掙錢才是正經事!
只是蠅頭小利自己獨佔可以,就當貼補自己一點酒水錢,請客后不至於囊中羞澀。利潤太大的話就不能獨佔了,錢不錢的不說,半大小子們最看重的還是情義,不能落了下乘。
「那酒我一會拿走幾壇啊,回去孝敬孝敬我爹。」胡懷簡說道。
這東西無所謂,遲早都得面世的東西,還是大家投資的。而且周浚恪準備在味仙居開業的前三天,在門口來個嘗酒會,喝光十碗能走直線的獎勵銀子二兩。
本來周浚恪想獎勵白銀百兩的,引起足夠的轟動。可實力不允許啊,獎勵十兩都費勁。
想了想周浚恪壞笑了一下,跟閔雲說道:「給他們限量,一人只准拿走三壇酒。」
閔雲瞥了一眼胡懷簡,說道:「殿下,他們每天蹭吃蹭喝的是挺討厭的。可只拿走三壇,怕是他們會鬧的。」
周浚恪笑道:「他們不敢,誰鬧就一壇不讓他們拿走,不服讓他們找我!」
「對了,你明天跟雲大匠說一聲,桌椅先弄出一些樣品。我先試試,看看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好的,殿下!」
周浚恪沉思了一下:「還有,讓寧四聯繫一下他認識的老兵。有些殘障的優先,先招二、三十人。」
「殿下,招那麼多人,我們養不起啊。之前您坑...您跟六位公子合...」
「合資!」
「對對對,合資的三千兩,都花了兩千兩了...」
周浚恪很不爽地打斷了閔雲喋喋不休的哭窮:「你懂個屁,馬上我們就要創收了,倒時候錢多的你數不過來。樹大招風的道理懂不懂?沒點老兵看門護院,你讓人搶了都沒地方哭去。還記得小爺我怎麼墮的馬?」
閔雲打了個激靈,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忙點頭道:「奴婢就算不吃不喝,也把老兵給殿下招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