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暗中的改革派
桂小五郎的腦袋緊緊貼在地面上，身子緊繃，彷彿一件雕塑，又好似一道石碑，充滿了一往無前、百折不撓的決意。
「施主這是幹什麼？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山中地藏連忙放下手中的茶水，從榻榻米上站起身來，雙手一抄，就把著桂小五郎的手臂，將對方從地上扶起。
「施主有一顆普度眾生的慈悲之心，莫非貧僧就沒有嗎？」
他看著面前的桂小五郎，語氣十分的誠懇。
「貧僧自從踏上這水之國的土地后，沿途所見，百姓衣衫襤褸，生活苦不堪言，本就已發下大願，欲要救眾生於水火。
只可惜貧僧只有一人，即便日日行醫，夜夜念佛，亦是杯水車薪。
所以今日能得遇施主這等同樣慈悲為懷的同志，心中已是激動不已，又怎麼會拒絕呢？」
山中地藏說得動人，桂小五郎的眼中也已是滿含了淚水，兩人雙目對視，革命的友誼碰撞激蕩，一切似乎已都在不言中。
「法師大義！」
桂小五郎在山中地藏的攙扶下重新坐回到位上，還不忘感謝道。
而在拋除了這些一開始的表演成分后，兩位聰明人很快就根據他們的共同目標攀談了起來。
這攀談的第一步，自然就是相互交流各自的情報了。
「法師，在下這邊之前就已經聯繫了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除了本藩的不少人以外，也有許多外藩的仁人志士，我等皆懷著相同的理想，匯聚在同一個目標下。」
和許多理想主義者一樣，桂小五郎只要是說起「大事」，立刻就變得慷慨激昂起來，連眼神中都透露著動人的光芒。
「而且除了這些同道好友以外，其實還有不少人也在暗中支持著我們，像是藩主大人，還有江戶城中的那位。
這天下大勢，已經開始翻湧了！」
山中地藏聞言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但這還不夠，不是嗎？」他看了桂小五郎一眼，「想要進行軍制改革，光靠你們可不夠，最關鍵的，還是在霧隱村那邊。」
「那些忍者，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他們也不會放棄村子，主動融入到國家之中。
沒有與志向相匹配的實力與手段，就算你們人數再多，最後也不過是徒增傷亡而已。」
桂小五郎臉上的笑容收斂了幾分，不過很快又重新明媚了起來。
「大師說得沒錯，所以我等這才需要您和崇福大師這樣的佛門高人來提供幫助啊。
而且除了大師以外，這整個水之國國內，其實也還是有不少高人也都十分看好我等的。」
「崇福大師和東光寺那邊，甚至是水之國內的其他寺廟，你就不要指望了。」
山中地藏語氣淡淡地說道，話語中的內容卻是讓桂小五郎心中一涼。
「如今水之國內的佛門僧眾，得智的得智，化緣的化緣，燒香的燒香，坐禪的坐禪，修的都是小乘佛法，自渡尚可，但若是指望他們依大乘佛法普度眾生，卻是難矣。
至於其他那些巫女、陰陽、神道等勢力，在忍者的長久打壓下，只怕也早已失了心氣，搖旗吶喊或許無礙，讓其出力嘛，也是難辦。
想必這些你們也都已經嘗試過了，唯有那些武士劍豪，藩國將軍，還有幾分血勇骨氣。
但他們的實力和忍者相比，也低微了許多，頂多只能對拼一些中忍、下忍，在高端力量上面，必然是力有不逮。
所以你們最大的依仗，想必也只有江戶城中的那位了，若是其能盡起龍氣，捨命一擊，倒是有幾分拼掉霧隱村水影的可能。
只是我也曾去過江戶，聽聞過那位大名過往的行為經歷。
其自幼繼承大位，受朝臣壓迫日久，本就養成了軟弱的性子，如今更兼年事已高，遇事只求平穩，怕是並不會全力支持你們，存的多半還是冷眼旁觀，趁亂得利的心思。」
他這一番推測，倒是讓桂小五郎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大師慧眼如炬，雖居於鄉野，竟能將這天下大勢看得八九不離十。
不過我等所仰仗的，倒並非是如今宮中的那位。」
「不是宮中的那位？」山中地藏先是一愣，然後恍然大悟，「當今大名有三子，爾等聯繫的是哪一位？」
桂小五郎眼見山中地藏瞬間就猜出了他們的依仗，頓時就是一驚，只是還不等他說話，山中地藏已經繼續猜測道：「是二皇子吧，你們莫非是想要擁立新大名！」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桂小五郎當即也就不準備再繼續隱秘了，點了點頭，然後一臉正色地說道：
「沒錯，睦仁皇子剛勇果毅，志向遠大，年紀輕輕便已經知道關心朝局國事。
他對於忍者的問題，也同樣是憂心忡忡，故而在與我等取得聯繫后，便表示了支持，同時也為我等在江戶的行動，提供了許多方便。
這次我回到藩國，其實就是受了睦仁皇子的命令，想要招攬一些像大師這樣的人物，幫助皇子登臨大寶，總攬朝政，一掃忍者所造成的陳腐積弊啊。」
桂小五郎說得慷慨激昂，山中地藏卻是聽出來了，他們不僅想要改革軍制，除此之外竟然還想要擁立新帝。
須知當今水之國大名可不是只有一子，而是有三子。
桂小五郎口中所說的睦仁皇子，只是當今大名的嫡子，對方的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也就是當今的皇太子，那才是水之國未來真正的繼承人。
只不過如今看來，這位水之國未來真正的繼承人，只怕是和他的父親一樣，對於水之國如今的局勢，還有霧隱村的存在，並沒有過多的想法，一心只想著安慰過渡。
而那位繼承權排在後面的二皇子，卻是對那個位置，有著別樣的想法。
恰好時局動蕩，導致像桂小五郎這樣革新派的仁人志士冒頭，於是雙方一拍即合，這才準備鬧出大事來。
當然，若是依照山中地藏記憶中的原著劇情來看，這位二皇子和這批革新派的下場，只怕並沒有多好。
但如今若是加上了自己這個變數，未來究竟會走向何方，卻是猶未可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