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馬車

艱難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腳下和頭頂都是滿滿的灰白色，正前方的不遠處透過來一點光，照亮了身邊幾米的範圍。自己似乎處在一個低矮的過道之中，伸手便可觸碰到頭頂的牆壁，無法站直身子，只能匍匐在地。側頭觀望一番，左右並看不到牆壁或邊界之類的事物。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並沒有什麼頭緒，索性朝著光亮之處緩慢爬動。

爬了好久，那光亮漸漸變得愈發明亮了起來，可不知怎的，這地面雖並不平整，但也沒有太多磨腳的凹凸，自己的右腿根處缺越爬越疼。

唉喲，不行了，太疼了，啊！

「嘩啦呼啦」，一隻燕子受驚后撲騰著翅膀，飛離了底下那翻身坐起的人。清晨的微光劃過燕子那剪刀似的尾羽，照射在景慕仙那因為疼痛而布滿細汗的前額上。

「嘶，哪來的死鳥，疼死老子了。」景慕仙揉搓著之前被那燕子盯啄的大腿，有點齜牙咧嘴的朝天咒罵道：」都這個時節了，他娘的，哪來的燕子。「

揉著揉著，景慕仙突地摸到了一塊略硬的疙瘩。短暫的遲疑后，景慕仙把手往褲子里掏了一下，摸索處一塊只有半個手掌大小的木牌。木牌通體呈黑色，散發出陣陣幽香。要是此刻有京都內懂行的古玩商人在此，或許能辨認出此木乃是不可多得的東海沉香烏木，雖說只有小小一塊，但在鬼市上，也是可以用兩倍於它自身份量的黃金進行售賣。

景慕仙手裡的這塊烏木牌的中間，用著不知何種材質的金黃色染料，篆刻著一朵嵐朝境內百姓再熟悉不過的蜃花，只不過和一般朝天盛開的蜃花不同，木牌上的這朵，是朝地而開。

凝視了一會那個牌子，便將其又重新收了起來。抬頭觀望了一下四周，此時才寅時。只見度渡口處已經聚集了不少的難民，一個個在渡口那被大鐵鎖圈住的柵欄外伸直了脖頸。

昨天夜裡，景慕仙兜兜轉轉了好幾處臨時的篝火堆，烤火的人群見其操著一口外鄉口音，又頭戴蓑帽，大都不願接濟他。

倒是有一個坐滿了彪形大漢的小火堆願意收留景慕仙，還願意免費給他提供熱食，不過看著那些臉上擠滿肥肉和絡腮鬍的大漢上下打量自己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景慕仙下意識緊了緊屁股腚，在那些漢子惋惜的眼神中，腳下施展出他的外務司身法，逃也似的飛奔而去。

正在景慕仙兜兜轉轉之際。耳邊正好響起了一陣略微熟悉的安陽口音：「這。。破船。。何時。。」。循聲而去，看見一輛掛著紅底白色魚身旗幟的馬車。聲音正是來自那馬車跟前一火堆旁，幾個護衛打扮模樣的人。

景慕仙內心竊喜，正了正衣裳，右手將掛在衣擺下的劍身往衣服里掖了一下。慢慢靠近招呼道：」喲，兄弟，敢問諸位是天魚商會的朋友么？」

兩護衛正坐在火堆旁烤火取暖，景慕仙猛的發聲，嚇得他們趕忙起身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待借著火光看清景慕仙孤身一人，且那代表亭客的顯眼身份后。兩人略微放鬆了下來，互相對視一眼后，其中一人舞了個劍花，將劍峰下垂后，拱手說道：「閣下，贖我們這不能接待亭里的朋友，這是商會的私人車架，閣下要是有幸能登上渡船，到了前頭安南鎮就有我們商會的據點，那裡可以給長樂亭的客人行方便。」

長樂亭和天魚商會乃合作關係，此時自己正是亭客身份。好不容易逮住個能說上話的，豈有放跑的道理。

景慕仙嘴角微微一抽，兩手抱拳，郎聲說道：「兩位見外了，我本雲澹人士，上月剛從南朝京都遊歷歸來。觀你們車架用的是嵐都通順車馬行新款的柳木式馬車，幾位莫不也是剛從嵐。。。」景慕仙故意抬高了音量，引得周圍的難民們紛紛側目。

雖說天魚商會是通行各國的大商會，並無國界之分。但在這兩國交戰的前線，來自嵐都的華貴馬車可正好是難民們進行零元購最優秀的選擇。

倆侍衛中腰間別著的品武閣腰牌最高不過八品，環顧了一圈周圍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睛。拿著武器的雙手已微微顫抖。

常年行走江湖的倆人，觀景慕仙的打扮也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只不過此時馬車裡的端坐那位身份同樣不是他倆可以得罪的，正進退兩難之際，一陣悅耳的女聲從馬車處傳了出來。

「既然同為京城的朋友，那就上前來一敘吧，我家主人正熱著酒，望公子不嫌棄。」

聞言，倆侍衛原先繃緊的眼神一松。紛紛同時放下手中的武器，彎腰邀請景慕仙進去。

景慕仙嘴角一撇，出於細作的職業操守，先站在原地仔細打量了一番馬車周遭的地理環境，心中默默規劃好萬一出現意外后的退路。然後才慢悠悠的往馬車邊靠去。

徑直越過兩個卑躬的人影，一位身穿粉白色，綴以粉色魚飾裙衣，臉上佩帶著半張銀制面具的少女正向著他微微欠身。景慕仙也點頭回應。

待站至馬車車轅前，回頭看了一眼那面具少女，見其仍舊呈俯首狀。景慕仙略一遲疑，並沒有貿然掀起車簾進入。從門口兩個江湖老油條的反應到車前少女的怪異裝束，以及車主人對於自己這個陌生人看似客氣實則輕視的態度。景慕仙明白這行人應不是天魚商會裡普通的角色。

雖然長樂亭與天魚商會有合作關係，亭客在必要時可以尋求商會在物資上的補助，但自己畢竟是假冒之人，若被識破，怕是很難全身而退。

想罷，駐足，想馬車遙拱手道：「多謝貴人好意，童某遊歷北國，途經此處，腹中飢餓，只是想尋點吃食，並無同酌之雅興，還望海涵。」

「叮～～」景慕仙說完后沒多久，馬車裡傳來了陣陣似編鐘般的樂聲。

門口那面具婢女，趕忙進入了馬車，又過了片刻，手提一袋油布包裹來到了景慕仙跟前。說道：「我家主人說了，萍水相逢，既然客人沒有雅興，也不勉強。這袋烤肉就贈予你，結個善緣。還有，長樂亭的朋友，我家主人還說，明日清晨渡口開門時，跟緊在我家馬車後頭，不出意外的話能帶你上明天的第一班渡船。」

景慕仙可還不想離開林城，不過也忙點頭附和：「多謝貴人。」

言畢，便提著油紙包轉身走離了馬車，到外處，見到了之前那倆侍衛正在烤火，眼珠一轉，提著肉便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