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金石魂影

香格里拉六大王國中最大的王國是長暉，最小的王國是珀月。珀月與長暉是鄰國，也是友邦。

珀月在長暉的北部，雖然國土面積不大，但地位極其重要。它堅守著六大王國最北端的邊境。

而在長暉的東南與林桑接壤的古松林中，建有一座堅如磐石的堡壘之城，那就是大劍士的家園——金石。

眾所周知，古松之林依夔山而生，金石城也是在蒼松翠柏中依山而建。

香格里拉傳說，夔山之石，堅如金鐵，金石城便因此得名。在金石城後有一座劍谷，那裡曾是古戰場的遺迹，據說遺落了無數兵器，其中最多的就是巨劍。

大劍士是香格里拉四大守護者之一，而劍士學院則是培養大劍士的地方，每一年都有各宗各族的年輕一輩前往金石的劍士學院，他們都想成為香格里拉的守護者，儘管最終獲封者寥寥，但多少年下來，大劍士的人數還是不可小覷的。

「所以在香格里拉的大劍士一共有多少？」杜明朗裹著披風，和靈羲並肩而行。

「大概有一千多人。」靈羲回答。

「一千多人？」杜明朗面露驚色，「有這麼多。」

靈羲卻不以為然：「守護者存在於香格里拉已經很久了，這人數並不多。」

「可是我到這裡這麼久，只見到過你一個。」杜明朗說。

「大劍士也是分等級的，能有幸從劍士學院畢業成為大劍士，那只是邁入大劍士生涯的第一步，稱為初階一等大劍士，從初階共有四階，中階，高階也各有四等，到了高階四等之後，就可以繼續升級。」靈羲介紹著。

「高階之後還有幾個等級？」杜明朗問。

「高階之後還有六等，分別是星階、暉階、曜階、尊階、聖階、神階。」靈羲回答說，「而只有星階以上的大劍士才可以離開金石，下山遊歷，從星階到神階的大劍士加起來不到五十人，香格里拉那麼大，怎麼就都能讓你遇見？」

「這麼複雜……」杜明朗咋舌，「這麼說你是星階大劍士了？」

靈羲瞥了杜明朗一眼，面目表情的說：「我是暉階。」

殺生魚在後面聽的立刻驚呼：「你這麼年輕就已經是暉階了？！了不起了不起。」

杜明朗淡淡一笑，他想起在草菇村殺生魚還吐槽過靈羲年輕沒經驗，想來是看走了眼。

靈羲對此吹捧毫無波瀾，只是說：「大劍士肩負著守護者的重任，只有不停的突破自己，達到更高的等級才能更好的盡職。」

「那孤雲大師一定是神階的大劍士了？」杜明朗問。

靈羲搖了搖頭：「孤雲大師是三大聖階大劍士之首，目前在香格里拉只有一位神階大劍士，不過他不在金石。」

「那他在什麼地方？」杜明朗問。

靈羲的臉色微微一凝：「他是元老會的一員，多年來一直住在五神殿。」

聽到元老會這個名字，杜明朗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畢竟下令追殺他母子的正是五神殿的元老會。

靈羲似乎感受到了杜明朗的不快，於是拍拍他的肩膀：「別擔心，現在大劍士之首是孤雲大師。」

杜明朗會意點了點頭。

他們三人是三天前從翡雲森林出發，昨晚抵達的金石。烏童桑羽果然派出三隻五彩松鷹送他們穿越過了林桑國境。

本來靈羲當晚就準備帶杜明朗去見孤雲大師，但卻得知孤雲大師幾天前去了劍谷。劍谷是金石城的禁地，

外人不可擅入。

他們只好在金石城先安頓下來，等候孤雲大師歸來。

天一大早，靈羲便帶著杜明朗和殺生魚出來遊覽。

金石城分為內城和外城，外城對外開放，住著不少當地人和妖精。而內城不對外，只是大劍士們的棲居之地以及劍士學院的所在。

為了保護杜明朗的安全，孤雲大師事先安排他們住在外城，這樣便於杜明朗隱藏身份。

與潮濕溫暖的翡雲森林相比，金石的氣候相對清涼也乾燥一些，讓人感覺舒爽。按照香格里拉的月份計算，此刻已經是暖月的最後幾天，冬月就要來臨。

金石外城也算熱鬧，來往的人絡繹不絕，但相比於其它地方，金石城秩序井然，街巷也是乾乾淨淨。往來的人或妖精大概都是有點本領在身上的，背著刀扛著劍的很多，叫人感覺恍如進了兵營，確實沒有一點溫柔鄉，遊樂場的味道。

靈羲不喝漿水的時候話不多，只是帶著杜明朗挨著街巷走，但他的注意力卻很集中，雖然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直緊密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殺生魚百無聊賴，跟在杜明朗身後，想儘力去發掘些有趣的東西，但走到中午，卻是一無所獲。

杜明朗倒不像殺生魚那麼覺得無趣，畢竟這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在人類聚集的城裡閑逛，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正在他們準備找個地方午餐的時候，忽聽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有種地動山搖的震動感。

殺生魚立即警覺：「怎麼？地震了？」

這聲巨響幾乎驚動了金石城所有人，外城登時起了一陣騷亂。

沒等杜明朗張口詢問，就聽靈羲說了聲：「不好！」

「什麼不好？」杜明朗追問。

靈羲迅速的吩咐殺生魚：「魚頭，你馬上帶他回去，我回來之前不要出門！」說完他拔步轉身，就要離開。

杜明朗和殺生魚對視了一眼，都沒明白髮生了什麼。靈羲丟下一句說：「聲音是劍谷的傳來的。」人便縱身而去，蹤影全無。

「劍谷？」杜明朗愣在原地。

「孤雲大師在劍谷。」殺生魚道破因由。

杜明朗恍然大悟，抬腿要追靈羲，卻被殺生魚拉住。

「你幹什麼去啊？」

「我去看看，萬一靈羲需要幫手……」杜明朗回答。

「哎呀呀呀，你就別去添亂了，你現在什麼處境自己不知道呀！」殺生魚提醒他說。

「可我……」杜明朗還想堅持。

「如果是孤雲大師都對付不了的，你去了也沒用。而且你現在最要緊的是隱藏身份，其餘都可以忽略。」殺生魚往回拉杜明朗，「咱們先回去。」

杜明朗有些遲疑，正巧看見一隊年輕人向前疾奔，他們雖然沒有背著巨劍，但每人手裡都拎著大劍。

「剛才那是劍雷聲嗎？」

「是院長的劍雷！劍谷一定出事了！」

「我聽說是什麼東西闖進去了，肯定有危險。」

「叫上他們幾個，回學院，要快！」

「風壑君讓我們守住學院，大家跟我走！」

這群年輕劍士邊跑邊說，話語傳進了杜明朗的耳朵里。看來這些應該是劍士學院的學生，眼看他們向內城奔去，祖瑪的聲音又自腦海中傳來。

「主人，劍雷是大劍士的必殺技，只怕劍谷里來了什麼棘手的敵人了。」

「那靈羲會不會有危險？我們要不要去幫他們？」杜明朗在心裡問，沒發出聲音，以免被殺生魚聽見。

「金石是劍士城，不說固若金湯，也是高手如林，就算我當年也不敢冒犯此地，這次只怕是來者不善，主人。」祖瑪回復。

杜明朗沉吟了片刻：「這個世界肯幫我我的人不多，無論是靈羲還是孤雲大師，我得去幫他們。」

「我願意跟隨主人。」祖瑪當即表態。

「不過……」杜明朗側目看了看殺生魚。

殺生魚這會兒正在抓著杜明朗的胳膊，不停的說：「回去回去，回去等他。」

祖瑪嘿嘿笑了：「主人，您忘了魂擊術么？能讓這條魚好好睡上一覺。」

「不會出意外吧？」杜明朗有點擔心。

「以主人現在的魂力水平傷不到他，而且魂擊術也不會要命的，頂多是把他變成個傻魚。不過我看他天天喝漿水，早晚也會傻的。」祖瑪玩笑著說。

杜明朗被祖瑪逗的噗嗤一聲，沒忍住半句話說出了口：「他沒那麼傻。」

殺生魚還在一個勁兒扯杜明朗，猛聽到這句以為是在說靈羲，便胡亂應著：「他傻不傻我不知道，你如果趕過去就真是傻了，現在亂起……」

未等殺生魚話說完，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昏過去了。

杜明朗收回自己的食指，滿臉愧疚的把殺生魚攙扶到路邊一家店鋪的牆下，低聲叨咕說：「對不住了魚叔，等一會兒你就醒過來了。」

祖瑪笑了兩聲：「主人放心，你這魂力只用了一點點，他不會有事，再說我們妖精一貫皮實，比人類結實的多。」

杜明朗雖聽祖瑪這麼說，但他畢竟第一次使用魂擊術，還是有點擔心：「把他自己留在這兒不會出事吧？」

「放心吧，這裡是金石，民風好的很，再說現在身份危險的是你，他一個下等妖精沒人會打他的主意。」

杜明朗這才放心，然後問祖瑪：「你知道劍谷在哪兒嗎？」

「我知道，我給主人指路，要想及時趕到，須用魂影術。」祖瑪指點說。

劍谷是藏在夔山後山中的一個深谷，山谷蜿蜒盤旋，深邃狹長，兩側是峭壁高聳。傳說中這裡曾是神之時代的古戰場，主神率領初代人類曾在這裡斬殺異獸極其僕從，冬元期時，人類和妖精也和北方妖精在此發生過慘烈的戰鬥。

此地最初是因為遺留了大量古戰場的兵器，其中就有大量的巨劍；而後，有大劍士臨終前將伴隨他們一生的巨劍安放在劍谷之中，久而久之，劍谷便馳名天下。

孤雲身材偉岸，披一領黑袍兜帽斗篷，寬大的灰袍獵獵擺動，他單手提著一柄古銅色的巨劍，穩穩站在山谷中央，鬚髮灰白，如一株老松蒼勁挺拔。

孤雲的巨劍長寬宛如半扇門，古銅色的金屬鑄造全身，泛著古樸而斑駁的光澤，劍身是雕刻有一條似龍獸紋，黃龍盤踞於上，纏於劍柄處，做工考究，栩栩如生。

孤雲一劍揮出后，氣定神閑，雙目炯炯，淡定自若。在他的身後還站著兩個男子，身高健碩，各人都有巨劍在手，從裝扮和氣質上看，應該是大劍士中的佼佼者。

而靈羲雙手握劍站在孤雲前方大約十步的距離，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個披綠袍的人，此人身高也不低，但體型略瘦削。一頭棕紅色的散發，面色灰敗，鷹鼻鷂眼，是個中年的男子，表情兇狠。

他的手中也握著一柄巨劍，只是把柄劍是純黑色的，其上還有黑氣籠罩，劍柄有一隻獸頭，形象猙獰。

在綠袍男人後面有一隻巨獸，宛如半山高，形如雄獅，倒長獠牙如勾，雙目赤紅如血，渾身漆黑如墨，全身上下布滿鱗片，如同披著鎧甲。

在這巨獸的左肩有一個深刻的傷口，正在滲出黑魆魆的氣，顯然是被什麼攻擊了，此刻正喘著粗氣，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低吼。

「阿羲，你不是他的對手，他也不是你的師叔了。」孤雲聲音洪亮低沉。

靈羲表情繃緊，緊盯著綠袍人，回道：「老師，塵衡君不是已經……」

孤雲神色凝重，緩緩的說：「他被某種力量復活了，但復活的他已經不是他了。」

一句話說出，驚聲四起。涌過來幫忙的劍士學院的學生們不明就裡，議論紛紛。

「塵衡君是誰？怎麼看起來也像個大劍士？」

「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學院里的歷史，咱們學院聖階大劍士有三位，除了院長還有兩位副院長。尊階有六位，稱為六君，塵衡君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十多年前，塵衡君外出遇到意外，已經埋葬在英風墓園裡了。」

「我去，那不就是死而復生了？這怎麼回事啊！」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我說開學的時候怎麼尊階六君只來了五個，原來是死了一個！」

「尊階六君多厲害啊，誰能殺得了他？」

「對啊對啊，兇手是誰啊？」

「這個一直是秘密，沒人知道，也不敢打聽。」

「這個事我知道。」

「說說說說。」

「對啊，你給我們說說！」

「你們知道真言聖女嗎？」

「當然知道了，真言聖女不也是守護者之一嘛。」

「我說的不是別的真言聖女，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月薩聖女。」

「啊？怎麼又是她？她殺了古蘭聖母，還殺了塵衡君嗎？」

「我聽說，當年她懷了魔種，元老會下了通緝令抓她，塵衡君奉命去捉她回元老會。聽說塵衡君念在守護者的情分上苦苦勸告她，可她卻趁機要把塵衡君凈化，結果塵衡君生怕自己被她凈化后干出惡行，就自殺了！」

「這個女人這麼歹毒嗎？！」

「那塵衡君真是英雄！是條硬漢！」

「可不是么？咱們劍士城怎麼可能出膽小怕死的孬種！」

「這個女人還沒被處死真是太便宜她了！」

「對！人人得而誅之！敗類，蛇蠍女人！」

他們這邊議論紛紛，群情激奮，卻不知這些話都被混跡在人群里的杜明朗聽的一清二楚。

聽著自己的母親被人如此議論羞辱，杜明朗心底冒出無名火，真想站出去和他們理論一番。

但祖瑪卻把他勸阻住了。

「主人，你千萬不能衝動。」

「可我……」杜明朗捏緊拳頭，雙目微紅。

「你既然堅信媽媽是被冤枉的，現在出去既不能替她洗脫罪名，更可能會中了別人的圈套。想害人的真兇說不定就盼著你自己現身呢。」

「我好氣！」杜明朗咬緊牙關。

「忍一忍，這裡絕不是衝動的地方，如今真兇躲在幕後，你也必須在幕後，否則，他們抓住了你再用來威脅媽媽，強迫她把罪認了，你就真的沒機會了。」祖瑪畢竟曾是山貓之王，頭腦非常清醒。

就在那些人七嘴八舌正歡的時候，忽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一群男生背後議論他人的風言風語，這是哪位老師教你們的？」

眾人巡聲望去，卻見一個藍衣美人正順著人群走過來，她身材高挑，將一頭青絲高綰髮髻盤在頭頂，顯得乾淨利落。鵝蛋臉面，雪膚冰肌，唇帶一抹海棠紅。五官稜角分明，濃眉杏眼，一團英氣盤踞面部，兩頰帶粉，鵝頸寬肩，體態曲線玲瓏，尤帶幾分成熟之美。一襲鳶藍色幹練的劍服，背負一柄巨劍。

那些人一見到這女人出現，立即集體噤聲。有膽子大的招呼了一聲：「檀璄老師。」

眾人這才隨著附和招呼。

檀璄絳丹是一名女大劍士，也是曜階大劍士里唯一一名女子。

她冷眼掃過這些學生，又說：「劍士城的男人應該追求勇氣與力量，而不是在背後議論毫無證據的風言風語，對一個你們不了解的女人指手畫腳。」

「是，檀璄老師！」學生們紛紛低下頭，漲紅了臉。

眼看這個拖巨劍的女人霸氣的走上前去，杜明朗心裡稍稍得到了一點寬慰和平靜。

他問祖瑪：「你聽他們說的，這位塵衡君是死而復生，叫我想起了……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懷疑秘徒會的暗吟咒對不對？」祖瑪也想到了這一點。

「如果當時你被複活了，會不會也是這樣？」杜明朗問。

「秘徒會的確有一些邪門的咒術，據說緣自暗影之王的傳承，對此我也了解的不多，不過，如果真的是那樣，這個復活的傢伙應該比他生前更難對付。而且他還帶著魂獸。」

「魂獸？就他身後那個傢伙？」杜明朗暗吃了一驚。

「主人不相信可以用魂眼術看看就知道了，魂獸與他主人的魂色是一模一樣的，不過以我的判斷，他這隻魂獸就是在劍谷里才獲得的。」祖瑪分析說。

「劍谷里？」杜明朗詫異起來，「這裡面會有巨獸的精魂么？」

「當然，你別忘了這裡可是古戰場，我剛一進來的時候，就感覺整個山谷里充滿了精魂的氣息。如果我猜的沒錯，這隻魂獸應該就是上古傳說中的異獸——鐵甲狻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