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虛幻

紀舒快步走入電梯，剛剛的事令他有些心神不寧。他撥通了給父母的電話，想給他們報個平安順便平復一下心情，但電話久久無人接聽。也許是太晚了他們已經睡了吧，想著便放回手機按下了樓層按鍵。

在走出電梯經過消防通道時紀舒聽到通道內好像有什麼動靜，轉頭髮現防火門大開著被什麼東西給抵住了。門后的樓梯上坐著兩個人，一個膀大腰圓頭髮稀疏，另一個是穿著體面西裝還留著寸頭的胖子。這兩人正坐在那一人捧著一桶泡麵吃得不亦樂乎，在他們兩人的中間還放著一盞沒有點亮的老式提燈。紀舒扶著門框跟兩人對視良久不知道該說什麼，鬼使神差地就從衣兜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幣伸手遞了過去。

當他拿著紙幣向兩人靠過去時，提燈里昏黃的光線映照在了他的臉上，突然間他像是察覺到什麼似的渾身一抖，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湧上了他的腦海。他愣了一下恢復了精神，把紙幣放在提燈前看了看兩人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一直到外面傳來打開門又關上的聲音，那個穿著西裝的胖子才恍然大悟般將面桶往旁邊一拍喊道：「哎看不起誰呢，有流浪漢穿著西裝的嗎？」

坐在他旁邊的那個圓框眼鏡嘿嘿笑著把紙幣撿起來收好說：「嘿嘿，我就說應該吃點好的，反正能開發票。不過白撿了錢也挺好。」

「去去去，別磨嘰了，咱們已經被困在這快二十四小時了，葯也馬上吃完了，再不出去就得把命搭上，今天必須得把他帶出去。」

紀舒回到家后草草地洗漱了一番，玩了一整天也有些睏乏，看看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差不多可以睡了。

躺在床上閉上眼，紀舒習慣性地回想起到目前為止自己的人生，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太疲憊了，他的腦海中朦朧一片，便也沒有再去多想。他有著一段自己期望的感情，生活輕鬆家境殷實，自己應該會就這樣一帆風順地走完一生，不需要大起也不需要大落，現在擁有的一切已是足夠了。

這樣想著他便沉沉地睡去，在夢裡他輕盈漂浮悠然自得，像一條暢遊的魚，一條在水池中的魚。

啪！

一記耳光將他從睡夢中抽醒，紀舒猛然發現自己正被捆在客廳的椅子上。一個穿著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裝的胖子坐在沙發上，看著紀舒說：「你別怕，我們不是壞人，只是有些事想告訴你。」

大半夜穿的跟夜店保鏢一樣，把我捆在我自個家裡還說自己不是壞人？他心裡這樣想著，嘴裡卻只能隔著膠帶發出唔唔的悶哼聲。

等等，我們？

這時他轉過頭才看見身旁還站著另一個人，比沙發上的略高一些，正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這兩人正是之前自己在消防通道中看見的兩人。

沙發上的胖子撇了撇嘴說：「去把他嘴上的膠帶扯掉。」隨後看向紀舒，「他是鮮愚，我叫何浪。」這兩人都屬於體型比較寬大的那種，但鮮愚看上去卻要稍微壯實一些，而且有著與他外表年齡不符的稀疏發量。何浪的個頭接近一米八，而鮮愚的身高更是還要比何浪高出一個頭，此時鮮愚站在自己的身邊才發現，他的掌心上似乎貼著一張什麼東西。

貓趴在沙發的扶手上，那個老舊提燈被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亮著暖黃色的燈光，光芒將三人一貓都籠罩在其中。而那隻貓卻不像平常打盹那樣身體有呼吸的起伏，或者時不時動下耳朵，而是凝固般完全地停在那。

「你們...」紀舒想了想剛準備提問，

卻被何浪打斷道：「你的問題之後再說，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你覺得今天過得如何？」

第一個問題就顯得沒頭沒腦，紀舒愣了一下回答：「你們不會要把我滅口吧。」

站在他旁邊的鮮愚突然莫名其妙地嘿嘿乾笑了兩聲，嚇得紀舒心裡一緊，但何浪只是瞟了鮮愚一眼然後繼續問道：「假如明天一覺醒來你就會回到今天早晨，你願意嗎？」

「什麼意思？」紀舒疑道，「那我要是不睡覺呢？」

「不可能。」何浪言簡意賅，隨後補充說，「在異常空間的影響下到了觸發的時間點你只能被引導去睡覺，無論什麼方式，但你應該不會想知道細節。」

正在這時鮮愚突然開口了，「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紀舒渾身猛地一顫，接連幾個奇怪問題讓他越發感覺到不對勁，這要平時有人這麼問他毫不猶豫就會否定。可今天的一些反常逐漸浮現在他的腦海里，這讓他也不敢確定了，但理智還是讓他勉強從喉嚨里擠出了一句不相信。

「嘿嘿，我也不信。」

鮮愚又是猥瑣地笑了兩聲就沒有下文了，扭頭就在周圍溜達起來，但一直沒有踏出過燈光照射的範圍。

「你閉嘴，別打岔！」

還沒等紀舒反應過來，何浪便繼續說：「不用管他，這個世界沒鬼你放心。其實你現在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個幻覺，只會不斷地重複這一天。你可以回想一下昨天的細節，你對過去的記憶早已被不斷重複的幻覺給沖淡了，你的記憶大多都只停留在感覺這個層面。」

「我...」紀舒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真的想不起來任何關於「昨天」的細節了，他記得的只有「今天」。

何浪從面前的茶几上拿起一個玻璃杯在手中把玩著，「現在，因為我們這兩個外來者的介入以及對你這個『夢中人』的干涉，夢境已經開始不穩定了。」

啪的一聲，他用力捏碎了杯子，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玻璃碎片劃破手掌的場面。

碎片如同幻影一般穿過了何浪的手，然後定格在空中一動不動，而何浪的手也是安然無恙地收了回來。

想到今晚的一些異狀，紀舒開始產生了動搖，他努力地想要去回想，極力想找到一絲的希望可以來否定這個說法，但只是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也就是說，今天的這些其實從來都沒有發生過是嗎？」

這句話沒有得到回應，鮮愚看了看手錶推了何浪一下並把手伸過去。何浪站起身說：「時間不多了，還有一些東西需要準備。如果你想從美夢中醒過來面對現實的話，就來樓頂找我們吧。哦對了，記得要在十二點之前。」

「啊，還有！」鮮愚突然轉過頭不懷好意地笑著對他說，「換上你最熟悉的衣服，那才是真實的。」

兩人離開前解開了紀舒身上的繩子，但他仍一直坐在那張椅子上沒有動。獃獃地怔了好一會才緩了過來，他從兜里掏出了手機一條條看著自己的消息記錄，以及手機里的那些合影，記錄了他所收穫的在今天盛開綻放的友情和愛情。

是啊，一切都太過順利完美，他甚至都忽略了手機里的消息記錄根本就沒有昨天以及更早以前的部分。如果那兩人說的屬實，那他只是毫無意義地一直循環在這一天而已。這一切只是個夢，一個從未發生過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