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羊
亞伯蘭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處於一片漆黑的地方。這裡並不是沒有光亮,而是周圍的顏色就是漆黑如墨。他向四周張望然後走了幾步,卻根本感覺不到自身的移動,無論怎麼走都還在原地,無論走多久也彷彿只過去了一秒,時間和空間在這裡彷彿都不存在。
「喂!」
亞伯蘭喊了一聲隨即察覺到了異常,雖然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可明顯能感覺到自己並沒有張嘴的動作,好像不需要張嘴也能發出聲音。
於是他又試著出聲說了幾句話,見四周毫無反應又等了許久,索性就把《報菜名》背了一遍,這些對他一個中原文化愛好者來說自是不算太難。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背完《報菜名》后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於是便準備再來一段《八扇屏》。
可就在這時,黑色如同被沖刷的油漆一樣迅速向下褪去,四周的環境也在黑色褪去之後露出了本來的樣子。
這是一個半徑十多米的圓形石室,灰色的地面上刻著山川河流,周圍高低相間錯落地分佈著四高四低一共八張巨大的石椅,石椅之間間距相同呈對稱分佈,就彷彿錶盤上的刻度。而石室的頂部目測已經超過了數十米的高度,周圍的石壁上還刻著璀璨群星,頂部的盡頭則是沒有封頂的開口,開口外卻看不見任何東西。而在高處的正中央有一樣東西卻異常顯眼,那是一具倒著懸挂的鏤空骸骨。
「這是…什麼?」亞伯蘭驚訝地看著頭頂的骸骨問道,那具骸骨雖然整體上看著近似人型可很多骨頭結構與分佈跟人類有著天壤之別,而那個頭骨的臉部更是只有一個深邃的空洞。它被數十條鎖鏈從不同的方向纏繞捆綁,將其倒吊在半空安靜地接受死亡的到來。
「舊神。」
毫無感情波動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只見一道模糊不清的陰影不知何時坐在了其中一個石座上,想必剛剛是他在說話。
「舊神是什麼?」亞伯蘭提出了問題。
可那道陰影卻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略微前傾身子像是打量了他一番,然後自顧自地說:「我有一個故事。」
亞伯蘭看著那個說話牛頭不對馬嘴的神秘人,倒是也來了興緻,反正自己在這也毫無頭緒不如就看看他想幹什麼,於是他索性就直接盤腿坐在了地上然後對陰影伸出一隻手表示可以開始了。
那陰影倒也沒有故意去裝神弄鬼或是吊胃口,直接就開始了他要講的故事。
「牧羊人帶著他的羊在森林中開墾出了一片土地,他將羊群關在羊圈裡就回去睡著了。而在他睡覺的時候,那些羊從羊圈裡跑了出去,它們覺得自己獲得了自由可以不再被牧羊人所圈養。於是對自由的渴望讓它們跑進了那片自己從未涉足過也一無所知的黑暗森林中。」
說到這陰影就停下了不再繼續,亞伯蘭盯著他看了一會說:「故事不錯,可這跟我和剛剛的問題有什麼關係?」
陰影低頭看了他一會然後開口道:「找到軀體,我會告訴你更多。」
雖然亞伯蘭還是不知道這跟他有什麼關係,也不知道他說的軀體是什麼。可那陰影也不等他提問,就朝他揮了揮手做出一個驅趕的手勢。
腳下河流的花紋中像決堤的河流一樣突然湧出了水,水越來越多逐漸淹沒了石室的底面,在亞伯蘭低頭看去時那水就已經漫過了他的腰。
「你說的...咕嚕嚕——」
亞伯蘭還想再趕緊多問點什麼,可水已經淹過了他的頭頂直灌石室頂部,
眼前全是翻湧上升的氣泡,他嗆了幾口水掙紮起來向上游去,直到感覺重新可以呼吸了他才睜開眼睛。
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趴在酒店門口的水池邊,這個水池只有齊腰的深度,他又抬頭看了看上方,驚訝於自己居然能摔進這麼淺的水池中活下來。而剛剛看見的那個陰影以及那個陰影所說的話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出於謹慎考慮他也不能當作是幻覺或者做夢就不了了之。
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從四周聚集了過來,他們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水池邊衣冠不整渾身濕透的男人,正湊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麼。
一個門童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在水池邊緣對亞伯蘭問道:「先生您怎麼了,需要我送您回房間或者聯繫經理嗎?」
亞伯蘭認出這個門童就是自己來開房時的那個,所以也就走過去抓住對方伸出的手跨出了水池。
「謝謝,不用了。剛剛不小心摔了進去。」亞伯蘭的瞎話也是張口就來且沒有任何心理負擔,門童也是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會隨後說了句有事隨時可以找他,然後又站回了自己的崗位上。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見狀也紛紛散去了,只剩下亞伯蘭一個人在這甩著身上的水。這時鮮愚也從酒店裡跑了出來。
「你下來這麼快?」他當即就是一句不識好歹的話,而亞伯蘭也沒有放在心上。
何浪也從街對面趕了過來,看著滿身是水的亞伯蘭又看了看旁邊的水池,便明白了對方從樓上落下來時發生了什麼。雖然他也同樣驚訝於亞伯蘭掉進這半米多的水池裡還能安然無恙,但此時還不是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何浪首先開口道:「專家們已經快到了,我們先往後撤吧,別把事情鬧大了。」
鮮愚一聽趕緊說:「哦對,得趕緊走,不然還得讓我賠門。」
「房間里的情況怎麼樣了?」
「紀舒還在盯著,」說著何浪就對著耳機道,「紀舒,瓦諾夫現在怎麼樣了。」
可耳機對面回應他的只有沉默。
「紀舒,紀舒?」
幾人對視一眼感覺事情不妙,於是亞伯蘭便道:「你們兩個去看看,我繼續在這盯著,如果有什麼動靜我就上去。」
「行,那你小心,別跟他硬碰硬。」何浪囑咐了一句便跟著鮮愚又向著之前監視的那棟樓跑去。
紀舒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臉頰一陣生疼,他慢慢睜開眼睛只看見鮮愚正揪著自己的衣領。見紀舒醒了鮮愚便笑著對一旁的何浪說:「嘿嘿!醒了!」
紀舒捂著臉站了起來,但又感覺腦袋一陣眩暈於是捂住了額頭問:「怎...怎麼了?我的頭好像被什麼東西給砸了。」
何浪在周圍看了一圈然後說:「你暈倒了,看起來像是頭部受到了重擊...這是什麼?」
他看向了落在牆角邊的一個白色碎片,便準備蹲下去撿起來看看。
「啊!」鮮愚突然一聲怪叫給何浪和紀舒都嚇了一個激靈,然後趕緊跑到何浪旁邊說,「別碰這個,我認得它!這是那個雕像的碎片!」
聞言何浪也是縮回了手站起來退後了幾步說:「碎片?那這東西為什麼在這,又是怎麼碎了的?」
因為剛剛亞伯蘭墜樓的時候鮮愚已經跑了,而何浪也正在接應他們的路上。所以亞伯蘭和雕像的事情憑紀舒的眼神完全無法看清,他甚至都沒看見那個高速墜落的雕像,然後就被踢碎的碎片給砸暈了。
雖然不確定情況,但何浪也沒有再輕舉妄動了,決定等專家來回收這塊碎片。他看了看紀舒的腦袋沒什麼大礙便攙扶著向外面走去。